凌晨兩點。
下了整整一天的雨,終於停了。
醫院裡冷颼颼的,不知哪扇窗戶沒有關好,在吱吱呀呀的發出聲聲怪響。走廊裡的燈年久失修,已經壞了大半,使得整個醫院都處在昏暗的環境裡。
醫院一層的值班室裡,醫生老方已經睡了,而年輕的護士小敏正趴在醫院大廳前臺的桌子上玩着手機。
“啪啦!”
在大廳右側的迴廊裡傳出聲脆響,像是顆玻璃彈球被丟在了鋼板上,聲音雖輕,可還是讓護士小敏嚇了一跳。
“這該死的貓!”
小敏擡起頭,往右側迴廊裡望着,可那裡黑洞洞的根本看不真切。估計又是哪隻野貓怕冷,偷溜進醫院裡想尋覓避風又溫暖的好去處吧。
低下頭,小敏又繼續玩起了《憤怒的小鳥》。這可惡的綠腦袋豬,怎麼老是打不中你們呢!小敏把剩餘的一隻小鳥打出,氣哼哼的關了遊戲。
“唰!”
右前方的黑暗裡一道白影閃過,速度很快。小敏下意識的往那個方向看去,可除了如濃墨一般食古不化的黑夜,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小敏忽然有些發冷,她把披在肩上的外套拉緊了些,可心中還是有些發毛。
一定是我看錯了,一定是我眼花了。
小敏這樣告誡着自己。因爲晚上在醫院這個書中影視作品中鬼故事頻發的重災區值班,還真得需要粗線條的神經和貧乏的想象力。
雖然這樣寬慰自己,可才上班沒幾年的小敏還是披上衣服拿上東西進值班室裡去了。在那裡,雖然要忍受老方的呼嚕和臭腳,但也總比在這裡疑神疑鬼、擔驚受怕強。
“呼……”
呂逐鬆了口氣,從走廊的黑暗裡走了出來。要是這個護士不離開,還真不好辦。幸好,剛纔略施小計就把她嚇跑了,要是個神經大條的男醫生,就不會那麼容易了。
呂逐來到一樓大廳的正門處,仔細的看着醫院各部門位置的詳細地圖。認清楚方位之後,呂逐又猶如幽靈一般,隱匿在黑暗裡了。
輕手輕腳的來到醫院三樓,呂逐終於在走廊的盡頭發現了他想要見到的標牌,重症監護室ICU。
今天早些時候,他已經打聽過了,秦家姐妹都在這裡。她倆一個重症休克,一個嚴重創傷,都是ICU的主要收治對象。
離得近了,呂逐透過重症監護室的巨大玻璃窗,看見裡面靠着門右側的兩張牀上就躺着秦家姐妹倆。
重症監護室裡有人值班,不過現在這個點都在打着瞌睡。裡面只開着盞很小的燈,每張牀旁邊都有好多密集的儀器堆放着,閃爍着各種顏色的光。
雖然有心理準備,可呂逐還是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被只無形的大手給揪住了。這兩個花兒一般的女孩,竟然遭受到這樣的傷害,真是……
呂逐長嘆口氣,心裡沉甸甸的。
不過還好,透過玻璃窗能看到秦家姐妹倆牀旁的多功能監護儀上的參數都很平穩。心率、血氧飽和度、血壓、呼吸頻率和體溫等重要參數都挺正常。
只是不知道她倆什麼時候能脫離危險期,什麼時候能康復。
呂逐靜靜的站在窗前往裡看,這層薄薄的玻璃輕易的將他們隔開。呂逐很想衝進去,可是這樣不僅會把些未知的細菌帶進監護室,而且進去了他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徒增悲傷。
玻璃窗裡的秦冷寒睡得很香,她靜靜的躺着,面色沉靜如水。不知在睡夢裡誰又招惹她不高興了,她輕輕皺起了眉,高挺的瓊鼻也微微聳起。
而秦晴暖卻帶着如防毒面具一般的呼吸器,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依稀看見她緊閉雙眼上的長長睫毛在不停的微微顫動。
呂逐知道,她正在做夢。
這種睡眠狀態叫做“快波眼動睡眠”。這是因爲大腦在睡眠時並非全部進行休眠,有相當一部分是處於活躍狀態的。這些部分刺激了動眼神經,但是這個狀態下的刺激是不規則的,因此眼球纔會亂轉。
快波?快播……
貌似快播被禁之後,失聯的女大學生就多了好多啊。看來快播這類造福人類的好東西,還真是維穩和諧社會的利器啊。
而前一段快播的老總王欣卻被抓了,這樣的好同志爲毛不給他頒發個突出貢獻獎?這不是違反和諧社會的大環境嘛……
呂逐晃晃頭,都說晚上大腦活躍,還真是。思維都不知道要發散到哪裡了,呂逐趕緊打住。
“唰!”
呂逐的肩上卻突然多了一隻手。這隻手纖細且長,而且白的不似人類,就好像裡面沒有血液流動似的。渾身一個激靈,呂逐卻像是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一般,仍舊盯着玻璃窗。
這是小時候奶奶交給他的經驗,晚上走夜路時遇到有人拍肩膀千萬別回頭。
如果背後是隻狼或者熊,它會趁着你在轉頭的剎那,一口咬住你柔軟且致命的脖子,死不撒嘴。
如果背後是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它會趁着一轉頭人心思不穩的狀態下附上身。
還有一種說法是,人的雙肩分別有兩盞燈,即人的魂和魄。如果人回頭太快噴出的氣息會把肩頭的燈給熄滅。這樣一來,人就處在神識意識薄弱的狀態,容易被不乾淨的東西上身或者迷惑。
總之,不管背後是什麼,大晚上的在燈光忽明忽暗空蕩蕩的醫院裡,被拍了肩膀還是別輕易回頭的好。
呂逐裝模作樣的往重症監護室裡面看,可卻在悄無聲息的調整着站立的角度。
終於,在監護室裡某個儀器的反射之下,呂逐依稀看見了他背後有團白色的影子。
那影子很高,整個都隱藏在黑暗裡,卻白的分明。
我嘞個擦擦!叫你別晚上出來瞎跑吧,這下可好,撞鬼了!
呂逐收斂心神,仔細去回憶奶奶是如何告誡撞鬼的自救方法的。可由於時間太過久遠,呂逐只能記個大概。
大概的意思就是,人不能左顧右盼,不能顯得底氣不足,不能四處瞎看,不能心神不寧什麼的。可卻絲毫沒有回憶起如何具體的應對。哎呀呀,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可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呂逐盯着重症監護室裡的秦家姐妹,心道:怕個球!老子槍都不怕,還會怕鬼?人可比鬼可怕太多了。拿着槍的人我都不怕,還會怕鬼?
正專心致志盯着病牀的呂逐,突然間一矮身,然後踏着八卦步迅速的繞到那隻白影鬼的身後,撲上去狠狠地用雙臂箍住了它,死命用力。
哼哼,小樣!管你是白影鬼還是白毛鬼,這下都能讓你再死一次!
勝利在望的呂逐卻發覺有些不對,鬼不是都冷冰冰沒有生機的嘛,爲何這只不僅有溫度而且還軟綿綿的?
呂逐伸頭一看。我擦!怎麼這鬼長得這麼漂亮,果然是化身成美女來迷惑我的!幸好小爺我聰明機智,後發制人把這豔鬼給收拾了,要不一會兒還真不好辣手摧花。
咦?怎麼這鬼長得這麼像何清溪?呂逐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哇嘞!這還真就是何清溪本人啊。
此時的何清溪沒有把頭髮紮起來,而是鬆散的披在腦後,她的頭髮溼漉漉的看起來像是剛剛洗過。她穿着紫色的網紗蕾絲吊帶睡衣,外面披了件醫院的白大褂。一改往日的冷豔強勢,顯得很有女人味。
可她現在卻雙目緊閉、渾身無力,分明是失去了知覺昏了過去。
你不好好回家睡覺,在醫院裡嚇人玩啊?
呂逐攙扶着何清溪,發覺這冰山美人雖然很高,可是挺瘦的,而且不重,要比看起來輕多了。
“誰在外面?是王姐嗎?”
重症監護室的值班護士醒了過來,揉着眼睛朝呂逐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這要是被發現了,還怎麼解釋的清楚。呂逐趕緊反身把何清溪背起,一溜煙跑了。
值班的護士打開重症監護室的自動門,看着外面空蕩蕩的走廊,嚴重懷疑自己還沒有睡醒。伸伸懶腰,又回去補覺去了。
呂逐此時卻並不輕鬆,他揹着何清溪就好像背了顆定時炸彈,不僅她隨時可能會醒,而且也有可能被別人發現。
要是那樣,明天的新聞不是“值班醫生怒打病人,致使其嚴重傷殘”,就會是“病人夜裡不睡覺,偷偷揹着醫生跑,這樣折騰爲哪般,只因色慾衝昏腦”。
呂逐自嘲着,發覺自己編順口溜還真是挺有天賦的,或許以後可以往打油詩方面發展發展。
正瞎想着,卻聽前方傳來聲巨響。
“轟隆……呼啦!”
然後便看見一個胖胖的醫生晃盪着從前方一個門裡走出來。
呂逐趕緊隨便推開一扇沒關的門衝了進去,摸黑把何清溪放下,又把門關好。等這個胖醫生猶如行屍走肉夢遊一般的搖晃過去,呂逐這才鬆了口氣。
幸好,這傢伙雖然人慢慢騰騰,但便後沖水的習慣養成的挺好,要不是聽見廁所那聲巨響,就會恰好和他撞個正着了。
呂逐吐口氣,覺得今天睡不着出來看望秦家姐妹的想法真是有夠衰,這下多了個昏迷不醒的累贅,看一會兒怎麼收場。
呂逐搖搖頭,把窗簾拉上打開了燈,屋子裡一下子亮的耀眼。
呂逐眨了眨眼睛,這才發現這間房間是婦科。何清溪正好整以暇的躺在屋子裡正中央的婦科檢查牀上。
她剛纔披着的白大褂不知怎麼掉在了地上,而她紫色睡衣的吊帶也由於運動斜斜地掛在臂彎上,露出了她滑膩渾圓的肩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