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喝點水吧。嘴脣都快裂出血了。”
左良把茶盞放在牀邊的小几上,自顧自的坐到了藍萱的頭邊,然後也不管她樂不樂意,一用力把她扶了起來,靠住了自己。
“我……能坐……自己能坐……”
“老實些吧!喝了茶,我有功夫讓你說話。”
說着,左良把茶遞到了藍萱的手裡,藍萱一邊小口啜着茶一邊想着,他想問什麼自己應該知道,可是要怎麼回答呢?自己怎麼就這麼不小心,受了傷……好吧,受傷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是爲什麼要暈倒呢!
左良耐着性子,看着藍萱一點兒一點兒的用嘴脣把這茶“沾”掉了半盞,然後把杯子接了過來,問道:“咱們是這麼說話,還是面對着面好好聊聊?”
左良的懷裡太舒服了,藍萱其實並不是很想離開,可是眼下,最好還是面對面把話說清楚之後,再琢磨自己有沒有權利呆在這個讓自己舒服的想睡覺的地方好了。
“咱們還是對着面,好好說話吧。”藍萱答道。
左良點點頭,用枕頭墊好,然後自己並沒重新拿過椅子來,而是一調頭,坐到了牀邊兒上。藍萱低垂着眼,等着左良發作,可是半晌,也沒聽到有什麼響動,這才擡起頭來,見左良正雙眼含笑,撇着嘴角看着自己呢!
“有什麼想問的,你就直接說吧。”藍萱有些泄氣,嘟着嘴說道。
“我沒什麼想問的。該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左良答道。
“入凡告訴你的?”
“是啊……聽他說的時候,我真是嚇了一跳!他那麼好玩的人,聽大夫說你是女人都嚇了一跳,更何況是我呢!你說,是吧?”
“大夫說的?”
藍萱腦子裡一閃而過了的個念頭:好你個廖昂軒,這招借力打力用的好啊!可把自己撇個乾淨了……不過,這樣也好,免了許多的口舌和猜測……
“哪裡請的大夫?會不會……”
“放心吧。入凡那個雖然在小事上不甚正經,可是你也知道,大事當前,他是絕對不會馬虎的。”
藍萱點了點頭,然後,依舊低下頭來,不知應該和左良說些什麼,就這樣,這兩個人又沉默了下來……
過了許久,左良輕輕伸出手,托起了藍萱的下頜,問道:“能告訴我,你是誰麼?”
“你也受了傷不成?我還能是誰?”藍萱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
左良搖了搖頭,說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麼美麗的一張臉,你怎麼捨得把它就藏在男裝之下呢?”
藍萱一時語塞,看着面前這人,她心裡頓時涌上百般的委屈來。
爲什麼?若不是拜你父親所賜,我何必如此!可是偏偏,我又先遇到了你!若是先遇到了你的父親,我手起刀落,你我之間也就沒了這許多的瓜葛,那要少了多少的煩惱和躊躇……
“我不是說過了麼……不過,是些……陰差陽錯的巧合,累的多了,想抽身,也難了……只好這樣一直走下去了。”
“若是今日之事還未被發覺,你準備藏到什麼時候呢?”
“過一日,算一日罷了。”
左良放下自己的手,輕輕拉過藍萱的手來,緊緊的握在自己的手心裡。
“可是你卻從未對我提起過……”說到這兒,左良苦笑了一笑,說道,“你知道我前陣子,心裡有多少糾結麼?眼前的明明是個男子,卻怎麼也抽不出身去,心裡想的,腦子裡唸的,除了你,還是你!”
“別說了……”
“你瞞了我那麼久,我不罰你,難道說說心裡一直憋着的話,還不許麼?”
左良看着藍萱問道,藍萱垂下頭去,沒有接話,雖然如此,左良也得到了某種默許,放心大膽的接着說道。
“我看着你對錦瑟關懷備至,以爲你鍾情於她,想着自己如此,心裡有多少的慚愧你知道麼?你也看得出,賢王爺對錦瑟的情意非比尋常,每次你們三人一處的時候,我都替你捏了一把汗。前些日子,你認下錦瑟,我還以爲……現在想來,原來你是另有一番深意的!”
“每每看着你和入凡兩人互相擡扛,互相拆臺,玩的不矣樂乎。我都覺得自己……”
“好好的,拉扯我做什麼?”
只聽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伴着門聲,廖昂軒也走了進來。
藍萱見狀,忙想把手抽回來,卻被左良死死的扣在自己的手裡,半分也動不了。
廖昂軒把手裡提的食盒放在桌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微微一笑。
“你這個人,真不清楚,你是怎麼回事。”廖昂軒邊回門把房門關好,邊說道,“這麼大的動靜,你是對佳人訴說衷腸呢,還是帶着兵士宣誓呢?要不要,我在門外再幫你安排上十幾二十個大嘴巴,然後把她是女人的事情先滿城傳上一傳呢?”
說着,廖昂軒一轉眼神,滿臉壞笑的看着藍萱,說道:“陸小姐萬福啊!”
看着廖昂軒一臉的幸災樂禍,藍萱若不是腿上有傷,早就像以前一樣,追着他打了。
可眼下,自己卻也只能幹受了這氣……
廖昂軒嘴巴不饒人,可是手裡卻沒有閒着,他抽開食盒的蓋子,從裡面取了一碗紫米粥出來。邊走邊吹着端到了藍萱面前。
“來吧,陸小姐,一天沒吃東西了,喝點粥,潤潤腸胃吧。”
藍萱沒去接粥,卻看到了廖昂軒手上包着的白布。
“你手怎麼了?”藍萱皺着眉問道,“難道你……不對,就算是刀子,輕易也是割不到拇指的啊……你怎麼受傷了?”
聽了藍萱的話,廖昂軒心裡一暖,但旋即又是滿臉奸相的說道:“子卿,不是我說你。你也學學人家藍萱好不好。受了那麼重的傷,也還能分析出點事情來,不像某些人,指着人家胸前說是……”
“閉嘴!”
見廖昂軒毫不留情的提到自己下午時候的糗事,左良大聲喝道。
雖然沒聽完廖昂軒的話,藍萱也明白這事肯定與自己有關,胸前!藍萱頓時想找個地縫然後再以最快的速度鑽進去……
“瞧瞧……一個羞的脖子通紅,一個惱的脖子發漲……好好好,我不說了。不過,兩位,我進來,可不是隻爲擾兩位好事的。有點正經事兒想說。”
見廖昂軒邊說,邊正經了起來,左良問道:“什麼事兒?若是再不說正經話,可別怨我了。”
廖昂軒一笑,說道:“不管無憂的腿傷有沒有大礙,我們都得回‘閒庭居’去了。雖然這裡是自己的買賣,可是,畢竟這裡人來人往的,保不齊什麼時候什麼人就竄到這院子裡來了。回了家,自然是好些,至少,從大門,到內院,也要走上些時候,不比這裡……”
聽了這話,左良沉吟了一下,問道:“去我家不行麼?”
“不行……”左良話意剛落,另外兩人異口同聲的答道。
左良有些意外,問道:“爲什麼?”
藍萱低下頭來,低低的說了聲:“不方便……”
廖昂軒這句不行,真是條件反射的回答,雖然,自己接受了左良與藍萱之間互生情愫的事實,但是,卻不願藍萱太早的離開自己。
左良聽了藍萱的話,想了想,確實,還真的是不方便……更何況,自己還有件很是棘手的事情沒有處理完,若是現在藍萱去了左家,只怕自己與她之間,不知道還要生出多少嫌隙來……
左良點了點頭,微笑着說道:“是我唐突了。還是去入凡那裡好。”
見左良沒有再追問下去,廖昂軒和藍萱爲着各自的原因都鬆了一口氣,廖昂軒點點頭說:“你先吃東西,一會兒我讓雨青來幫你換衣服。”
藍萱點了點頭,邊吃東西邊想着:爲什麼我會說不行?難道,對於修叔叔的那句話,自己已經深信不疑了麼?還是,自己也一直想找到一個理由,讓自己放棄?
“俊忠,陪朕出去走走。”
在御書房裡,韓銘越放下手裡的摺子對左俊忠說道。
“可是,這天色已經不早了呀……”
韓銘越搖了搖手,說道:“無妨。朕有些擔心藍萱。”
左俊忠聞言,笑着說道:“皇上若是不放心,大可派個人過去瞧瞧也就是了。若是再不放心……微臣替皇上走上這一趟也就是了,哪裡用得着皇上您屈尊前往呢!”
今天白天的事情,左俊忠已經得到了密報,雖然日莊王爺並未就此對皇帝發難,可是,事實就是事實,不說並不能代表它不存在。今天晚上,左俊忠一直隨在皇帝的左右,就是想着找個機會爲自己的兒子先領次罪……
左俊忠想了想,眼下可能算是個好機會,便跪在了當下。
“俊忠你這是……”
“萬歲。今日驛道之事,老臣先替左良向皇上請罪。想來,犬子此時也正在準備請罪摺子,臣不敢請萬歲寬恕犬子,只是望您念在他素日裡做事還算勤勉……”
“起來起來。”韓銘越走到了左俊忠的跟着,虛扶了一下,“又沒有外人,非得這麼說話麼?”
“老臣不敢,老臣……”
“那就起來說話吧。”
“是。”
應着聲,左俊忠才慢慢的站起身來,垂首立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