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都出去了,太后才拉着允臻的手問道:“你可仔細看了麼?”
“太后讓我看什麼?”
“你這孩子!哀家也想過了,那日莊王雖然是一方值守,可是畢竟是教化不及中原。 想來,那郡主也不見是個溫柔得體之人。這次爲你立正妃,必得選個大方之人,才能爲一家之主母。穩的住你的後宅,你才能沒有後顧之憂不是……”
允臻一笑,做個恍然大悟狀的看着自己的母親。
“原來今日太后讓兒臣提早進宮,就是這件事啊。母親可覺得誰好了?我以前不就說過,這件事,全憑太后做主麼。”
“這些孩子,都是將門之後。兒啊,現在這兵權對我們來說,可是越來越遠了。若是能趁此機會……豈不是一舉兩得了。”
允臻微微一笑,說道:“其實說到底,也不過是場交易。”
太后剛剛拿起茶杯,聽到允臻如此一言,又重重的放下。
“有句話,我一直思量着要不要說。若說了,怕這話太重,傷了你;苛是若不說……”
“太后只管吩咐就是。”
“我只是想勸勸你,千萬莫要學當今的皇上……”
聽了這話,允臻一怔。這是從哪裡說起的一句話呢?
“想來,你也應該有些耳聞,當年,先帝在世,皇上不審愉親王的時候,也是風流韻事不斷的。他還曾經娶了位坊間的女子做了正妻,這些你都知道的吧?”
允臻點點頭。這些話,雖然不能上臺面,可是自己也是聽聞了不少。
“那位嬸嬸,不是在皇上剛剛繼位的時候,就不幸獲難了麼?”
“是啊。不只是她,還有她剛剛出生不久的孩子……一場大火,算上他們母子二人,七八條人命啊……”
聽到這兒,允臻的臉冷了下來,挑了挑眉,低聲問道:“太后想暗示兒臣什麼?”
“今兒,咱們就把話說明了吧。錦瑟,我是絕不容她進你的府的,別說正妃,側妃,就算是侍妾,丫頭也是不行的。我當日送她出去,就是想絕了你的這個念頭,沒想到,你倒更得了方便了,三天兩頭的去。別怪哀家沒有提醒你,這如果日後,萬一你……”
“太后的意思,本王明白了。您放心,我沒這個萬一……”
說完,允臻拂袖而去。
這一個瞬間裡,這母子兩人心裡想着同一件事:該把錦瑟怎麼辦?
允臻滿心是氣的來到宮外,這才又轉回頭看了看這同和殿,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太監請允臻上轎,他卻搖了搖頭,心裡煩亂,想自己走走。
才走了兩三百步,只見一個年輕女子與着一個侍女一起,迎着面向自己走了過來。
見到允臻,那女子一個萬安。
“你是……?”
“回王爺的話,小女子朱語含,家父朱峰。”
允臻點了點頭,“是你。剛纔你也在太后宮裡麼?”
“是。”
“怎麼又回來了?”
“小女子剛纔落下了只耳環……特意回來尋的……”
允臻看了看,淡淡一笑,果然少戴了一隻。
“本王怎麼覺着,你不是回來找耳環的,倒像是來找本王的呢?”
朱語含臉一紅,“王爺您說笑了。”
允臻對着旁邊的侍女,以及自己身後的太監揮了揮手,衆人識趣的退後了些。
“你的事,太后已經和我說了……”
聽賢王這樣講,朱語含的頭垂的更低了,小聲說道:“小女自知沒有那個的福份,只求能留在王爺身邊伺候王爺便好。”
“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是爲了你父親和你的家人……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你父親被降了職,也算是被罰過了。可是,我希望你能回家勸你父親一句,皇上現在不再追究,不等於永遠不會追究……若是你父親真有心保住自己和家人,還是激流勇退吧。遠遠的離開這個官場,比把自己的女兒送到王府裡,更妥當些。”
“王爺。”
聽了允臻的話,朱小姐滿眼詫異的看着他。
“我從來都認爲那以女子換平安的想法是可笑的。你若入了我的府,生死便是由我做主的。你連自保都不能,還能保得住誰?當然,我也可以接了你和你父親的美意,反正是自己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可是……”允臻嘆了一口氣,“我現在想爲一個人積點福廕,所以,才放你一條生路。也想上天,放了那人一條生路。”
聽了允臻之言,朱小姐心中雖然羞愧,但卻也是滿心感激,“王爺之意,小女一定轉告家父。多謝王爺成全之言,小女子無所爲報,只有在家中爲王爺祈福,盼王爺心念之人,也可此生平安。”
允臻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這個女孩,笑了笑,“回去吧。遠遠的離開這兒,你父親爲官這些年,可足夠你們豐衣足食的了。記着,越快越好。”
朱小姐點頭向允臻拜了別,離開了皇宮。
允臻擡起頭來,仰望着天邊的那一抹有如殘血一樣的夕陽,心裡想着:我這一生,是逃不出這個牢籠了,還不知哪個不幸之人將與我爲伴……
錦瑟啊錦瑟,爲了你,我想要這江山,得了這江山,我便能給你所有;可是爲了你,我更想放棄這江山,與你閒雲也好,野鶴也罷,就此一生,相依爲伴,那該有多好……
藍萱回到廖家的時候,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一到屋子,她就覺得雨青一個勁兒探頭探腦的看着自己。
“鬼鬼祟祟的幹嘛呢?有話進來說。”
雨青這才慢慢蹭進了屋子,站在屋裡也不開口,扭扭捏捏的站在那裡。
“你今兒這是怎麼了?”藍萱上上下下的看着雨青。
“公子,我們少爺……”
“入凡怎麼了?”藍萱皺着眉問道。
“他說,要出去一陣子……”
“出去?就這事兒啊,他哪天不出去?”
“不是。他的意思是,想去老爺那兒住一陣子。”
聽了這話,藍萱有些不解了……
“爲什麼?”
雨青搖了搖頭,“少爺還說,不讓告訴你。”
“還不讓告訴我?他有沒有說準備什麼時候走?”
“大約就這一兩天吧。他說怕您自己在府裡不習慣,讓我留下來伺候你。他和雨墨哥去……”
聽到這兒,藍萱纔算是聽明白雨青到底終結在哪兒了。
“那你是想隨着他們一起去呢?還是想讓他們不走呢?”
雨青的這點小心思被藍萱一針見血的戳了個大洞,她走到藍萱身邊,像小孩子和自己兄姐撒嬌一般的死命的搖晃着藍萱的手臂……
被她搖了幾下,藍萱終於繃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好了好了,你可別搖了。再搖就散了……我去問問他,怎麼回事。好不好?”
雨青笑着點了點頭,跑了出去。
藍萱也很想知道,這好端端的,廖昂軒這是爲什麼要離開。
……
“忙啊?”
藍萱來到廖昂軒的屋子裡的時候,見他正躺在牀上雙眼發呆的望着牀頂……藍萱也不問,直接就坐在了他的牀邊兒。
廖昂軒一見是她,一扭身,給了她一個後背僅供參觀。
“你又彆扭什麼?”說着藍萱把手搭在了廖昂軒的肩上,輕輕的推了推,“我這幾天忙的暈天黑地的,也看不到你……說話啊,幹嘛生氣了?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快,誰惹你了,告訴我,我幫你去修理他!”
廖昂軒被她纏的沒法,一滾身坐牀上坐了起來,見屋子裡沒有其他人,他靠着牆瞪着藍萱:“男女授受不親你懂不懂?男女七歲不同席你聽沒聽過?哪個教你進了男人屋子就往人家牀上坐的?你忙你的唄,我也沒說什麼!我累了,乏了,想睡,不行麼?出去,出去,出去……”
看着廖昂軒一本正經的樣子,藍萱“噗”的一笑,說道:“可真是稀奇了,這‘男女授受不親’從你口裡講出來,怎麼聽起來就那麼怪異呢?咱們這廖大公子,什麼時候正經起來了?也開始用孔孟之道教訓起人來了!”
聽了藍萱的這話,廖昂軒的臉更黑了,冷冷的笑了笑說:“是。我本來就是個紈絝子弟,從沒有過什麼正經。偶爾的說出正經話來,也只會讓您陸大人笑話。我也知道自己不配說什麼聖人之訓,倒教您這才子笑話了去。原本我這府上廟也不大,若不是當日強拉着您進來,想來您也斷然不會……”
未等廖昂軒說完,藍萱“騰”的一下從牀邊站了起來,雙眼冷冷的看着廖昂軒。
“你幹嘛?”
廖昂軒一驚,看着藍萱問道。雖然,自己並不能肯定她跟左良發生過什麼,可是,打從回到京都之後,這兩個人只要一見面,都是眉眼俱笑的。廖昂軒本就慣在風月場中打滾,難道還看不懂這其中的微妙麼?特別是近幾日,藍萱幾乎每每都要耗到天黑纔回府,回了府也幾乎和自己說不上幾句話,廖昂軒雖然無意破壞那一對此刻情意正濃的人兒,可是,自己心裡的煎熬誰又能看上兩眼呢?於是,就想着眼不見爲淨,回父親那裡住上些時日,再回來時,自己也便可以坦然面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