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下面我要說的就正經了。”廖昂軒收住笑,說道:“今兒,咱們先到市場上轉轉,藍萱明白藥,咱們先去看看這些藥的成色。我想着,這裡總不會遍地假藥吧,那些東西肯定都是藏着掖着私下裡賣的,不管怎麼樣,先去看過再說下一步吧。”
左良與藍萱點了點頭。
這時候,藍萱看了看廖昂軒,臉上淡淡的一笑。
“你這笑,怎麼笑得那麼詭異呢?說說笑什麼呢?”廖昂軒看到藍萱的表情,問道。
“我是笑,一個小小的藥行會長都有大員護着,你廖大少爺,怎麼就我們倆個沒什麼職權之人陪着呢?我還不知道,你家裡究竟是做個什麼買賣,才能讓你有那麼些錢敗扯呢。”
聽了藍萱的話,廖昂軒只是抿着嘴一笑。
卻聽左良說道:“你不知道他家裡做什麼生意的麼?”
藍萱搖了搖頭,看着左良問道:“我……應該知道的麼?”
這下,連左良都啞然失笑了,說道:“他們家可是皇上許多用處的供奉。這麼說吧,宮裡的大到出門用的車轎,小到一方小小的錦帕,粗的到御膳房裡用的菜刀,細的到妃嬪們戴着的首飾,有多一半兒都是他們家給置辦的。”
聽了這話,藍萱張大了嘴巴,看着廖昂軒。這真的是自己沒想到的,皇家的供奉,能拿到一樣,就足夠養活上百口子人一輩子衣食無憂,更何況如此……
“怎麼?一瞬間對我青眼相加了?”廖昂軒嘻皮笑臉的看着藍萱,“怎麼樣?在我家裡長住吧。住一輩子怎麼樣?”
左良聽了廖昂軒的話,心猛的向下一沉,勉強的擠了個笑臉出來:“誇你幾句,你就又飛起來了是不是?藍萱是這樣貪財之人麼?”
“這話讓你說的,難道我就是好色……”
還沒等廖昂軒說完,就感覺自己的腳被人重重的踩了一下,痛得他“哎呀”了一聲。
廖昂軒咧着嘴看着藍萱,見她還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看着自己,說道:“踩我幹嘛?”
“誰讓你把我當個貪財之人呢!”藍萱眯着眼睛瞅着廖昂軒,心裡說,不踩你,還不知道你往下說什麼呢!
看着他們倆個眉來眼去,似嗔似嬌的樣子,左良心裡那股子妒火又升騰起來。
“別鬧了。出門吧。”左良扔下一句,站起身就向外走。
“哎,等等我們啊。”廖昂軒說完,也追了出去。
藍萱莫明其妙的看了看雨青和雨墨,問道:“這又怎麼回事?”
只見雨青和雨墨一個撇嘴一個搖頭,藍萱也無奈的聳了聳肩,不緊不慢的也跟了出去。
藍萱上了馬車,看着左良與廖昂軒還保持着剛纔的表情,誰也沒有說話。藍萱也坐了上去。雨墨和雨青向店家問清楚了地方,然後駕着馬車直奔北城而去。
當衆人來到這個市集的時候,這裡的熱鬧程度真的出乎了衆人的意料之外。
時間已經將近巳時,這裡還是人聲鼎沸着,三人下了馬車,讓雨墨和雨青找個地方先休息着,他們三個人這才慢慢悠悠的走了進去。
他們先從頭到尾的先粗粗走了一遍,雖然只是粗看,但藍萱也幾乎每個小商戶的東西都大略的看了看。
走到頭的時候,左良低聲問道:“怎麼樣?真假能各佔幾成?”
“你先別說,我們猜猜。”還沒等藍萱開口,廖昂軒搶着說道,“我猜這真假怎麼也是九比一。子卿你說呢?”
左良看了看藍萱的表情,見是一臉的輕笑,搖了搖頭,說:“看他的樣子也知道,肯定不會是這樣。我猜七比三吧。”
藍萱長長的嘆了口氣,看着他們倆個人,說道:“入凡兄說的九比一倒是差不太多……”
“看,我說對了!”
“你別急,我還沒說完。可這九比一,是假比真……只怕,這外面的東西里,連一成真的也達不到。”藍萱一臉惆悵的說道。
這時候,一個路過之人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竟然“撲哧”一聲笑了過來。
這路人斜着眼看了看這三個年輕人。
“你們是第一次來這慶縣吧?”路人問道。
藍萱打量了一下來人,點了點頭。
“學做生意來辦藥?”那人又低聲問了句。
“是。不知大叔有何見教。”藍萱謙卑的一禮,然後說道。
“見教倒是沒有。不過你們來晚了。這慶縣,若是五年前,也許有些以次充好的藥材存在,可說起假藥是萬萬看不到的。可是如今,這裡你能看得到的,次貨已算上品,基本上都已經是假的了。你若是想買真的,也有,離這裡十五里,有個地方叫轉樓村,那裡的東西不錯,這裡……找不到了。”
“難道就沒人過問?這遍地的……假東西。”左良問道。
“問?問誰?誰問?哼……年輕人,聽大叔句勸,從這裡辦貨,雖然能有暴利,但是你們年輕,爲自己將來積點福,積點陰德,別幹這行吧。”
說着,這路人搖搖頭,滿臉失落的走開了。
看着那路人遠去的身影,藍萱想了想,說道:“我們再去那些大門面裡瞧瞧吧。”
左良與廖昂軒點頭稱是,然後向那些大店鋪裡走了過去。
才走了兩三家,藍萱就有些耐不住了。
“我們回去吧。”藍萱冷着臉,說道。
左良與廖昂軒雖然分不出藥物的真假,但卻看得懂藍萱的表情。
看來,剛纔那位路人說的並不是假話,因爲這越看下來,藍萱的臉便越黑。
這一次,左良與廖昂軒倒都沒有擡扛,順從的走在了藍萱的後面,到了馬車處,藍萱也不理他們,自顧自的先上了車去。
廖良纔要上車,卻被雨青給拉住了。
“您又惹陸公子生氣啦?”
“什麼叫‘又’?她怎麼怎麼就是我惹的?”廖昂軒一臉苦笑的問道。
“那是左公子?”雨墨問道。
左良也搖了搖頭。
然後,他們倆個也一前一後上了車。
雨墨小聲對雨青說了句:“這陸公子生氣的樣子,也挺嚇人的。”
“不是有句話,叫人不可貎相,水不可斗量麼。陸公子這也叫真人不露相吧。”
坐在車裡的幾個人把這幾句話都聽在了耳中,藍萱低聲說了句:“這慶縣的水,還真是不能用斗量了……”
藍萱冰着一張臉,一路上一句話也不說,回到客棧裡的之後,就回到自己的屋子裡躺着。連午飯的時候,也推說不舒服沒有出屋子。
廖昂軒和左良打從認識藍萱起,也有三個多月了,雖然廖昂軒也經常作弄藍萱,卻從不曾見她這樣動過氣。
左良讓店家到外面去買了些清爽的吃食,親自與廖昂軒一起,拿着點心來到藍萱的屋子。
藍萱挑開帳子,瞥了一眼,看是他們來了,又把簾子放了下來。
“你們出去吧。我乏了,想睡會兒。”藍萱隔着帳子說道。
就算左良再實心眼兒,也知道這是藍萱在向外面推自己。更何況,廖昂軒像猴兒一樣的心腸……
“你也別這麼自己個憋着了。有什麼話說出來吧。這樣跟自己嘔氣,有意思麼?”
廖昂軒纔不管藍萱說了什麼,自顧自的坐了下來,見左良還站着,用扇子指了指旁邊的位置,示意坐左良也坐下來。左良點點頭,這個時候,他也不想讓藍萱一個人呆着,似乎自己能坐在這裡,至少能讓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
“今兒市集也去過了。你們怎麼想的?下一步,你們準備做什麼呢?”廖昂軒給自己倒了茶,然後看着左良問道。
“比起個小小的藥集,我更在意這一縣乃至這一省的吏制,這麼大的場面,難道這層層的官員就都不知道麼?怎麼就沒個人有所作爲呢?”左良也不無怨氣的說道。
“怎麼會不知道!怎麼可能不知道!”聽了左良的這句話,藍萱“忽”的一下坐牀上坐起來,坐在牀上氣呼呼的說道,“你也會說,這麼大個場面,是能捂得住蓋得嚴的麼?若不是他們拿銀子一層層的用着,這層層的官員怎麼可能看不到聽不到,什麼也不做。”
廖昂軒被藍萱這一長串兒的話嚇了一跳,聽她抱怨完了,廖昂軒淡淡的一笑:“這就受不了了?這算是什麼呢?我家是拿了旨意做供奉的,可是這東西拿從我們家買辦手裡送到接貨人手裡的那一刻起,就每一層都要使到銀子……買賣就是這麼個做法。”
“可是你不坑不騙!”藍萱看了看廖昂軒,語氣緩和了些,“可是這裡的成什麼了。你們不認識,我可看得明白。說是柴胡,整整一大包,我就找不出一根兒真的來!說是土參,那根本就是蘿蔔!說是虎骨酒,那裡面頂多放的就是隻貓!更別說那熬了煮了碎成粉的東西……這是藥啊,這些東西用在人身上……怎麼可以這麼沒良心呢!”
“利字當前,就沒有人在意禮義廉恥了。”左良說了聲。
“咱們別隻說嘔氣的話。也說說往下怎麼查吧。”廖昂軒說道。
“這還用得着查麼?找到貨倉,封起來,這不是一查一個準兒麼?”左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