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課業似乎異常的簡單,全班同學的目光都在她和太子的身上轉來轉去,不知道爲什麼,就連一向風波無驚的黃白橘先生,也有幾次說話的時候停頓了下來,似乎若有所思的樣子。
雲裳一臉淡然,對於自己不懂的仍舊積極主動的提問,和顧籽萄進行交流,她的光風霽月讓顧籽萄幾次想要問出口,都沒能得逞。
散了課之後,雲裳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有意試探自己的那道緋紅色的影子上。
那個人不是一個存的住話的人,她知道她的性子。
在出了宮門的時候,顧籽萄終於忍不住揪住她的袖子,還沒說話,臉上就涌起了紅色的雲彩,“昨天你……還好吧?”
“恩,沒什麼事。”她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落在牆角那道緋紅色的影子上,她也跟了自己一個早晨,到底要做什麼,也是時候攤牌了。
那道影子似乎也到了極限,終於決定從暗處走出來,一步步逼近她,雲裳淡淡一笑,她還是來了。
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顧籽萄的手背,“一會兒和你說,現在,估計有人要來攪局了。”
“樓雲裳,我有話要問你。”果不其然,她的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樓雲霓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仍舊是那一身利落的裝扮,但似乎又有什麼東西變得不同往常。
雲裳打量了一番她的衣服,點了點頭,“這件衣服很襯你。”
樓雲霓頓時一怔,她萬萬沒有想到,面對着自己如此堅決的氣場的時候,這個人居然說出來了這樣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
微微愣怔的時候,樓雲裳就已經開了口。
聲音已久冰冷無波,彷彿全世界即便在這一秒全部崩塌,她也仍舊能保持這樣的風度和輕鬆。
不是風度翩翩的小郡主,而是對世上一切毫不關心的淡漠。
兩世爲人,她感受最多的就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我知道,你要問我的是什麼。”
樓雲裳對着樓雲霓那一對帶着明顯厭惡眼神的眼睛,淡淡的說道。有風輕輕拂過她們二人之間,捲起一絲奇妙的氣氛,沒有第一次見面的是時候那股一點即破的火藥和引線,所有的厭惡和不悅都變成了淡淡的空氣般流轉在她們二人之間。
“也許你能想到我要問你什麼,但是你絕對想不到我想要對你說什麼。樓雲裳,你總是自認爲很聰明,能夠看得到別人的心意,可是,你能猜到我現在想告訴你的是什麼麼?”
這一次,輪到雲裳有些發怔,樓雲霓沒有停頓下來去心上樓雲裳的表情,而是繼續說道,“我很討厭你,一點不假,我們兩個人的恩仇從未出世之前就已經奠定了。”
雲裳側了側頭,看着牆角開放的一簇雛.菊,輕柔的黃色花瓣在風中搖曳出多姿多彩的弧線。
樓雲霓吸了口氣,也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我這一次只是要來提醒你,無論你做什麼事之前,都最好先把自己的身份和家族的榮耀都考慮進去,無論如何,你都是樓家的人。”
樓雲裳的眼睛嗖得眯了起來,環抱着雙肩,左右踱了一回,忽然笑了起來,“你這個時候,對我說這個?”
“是,你笑什麼?”看着對面的人越來越囂張的笑意,樓雲霓終於忍無可忍,上千揪住她的衣帶,顧籽萄在不遠處看了一驚,珍珠跟着也在着急,“小姐小姐,樓家的兩位郡主好像要動手了。”
顧籽萄抿了抿脣角,收回自己想要邁過去的腿,“我們先不要過去,這時候過去,雲裳會不高興的。”
雲裳被她帶着往前一個趔趄,“我笑的,是你的可笑。”
“如果你真的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有損樓家的門楣的話,大可以寫信去揚州,讓你的爹將我驅逐出家譜,你倒看看他會不會聽你的。”
這些話,她本來一點也不想說,可也許是這幾天的氣氛真的是太詭異了,讓她不由自主的也動了肝火。
樓雲霓被氣得臉色數遍,最後憤憤鬆開手掌,將她一把推出老遠,“樓雲裳,你早晚要對你說過的話負責!”
“好,我等着。”話說的這個地步,什麼客套,什麼臉面,什麼情分都不需要再講了。
雲裳冷冷一笑,彈了彈自己的衣衫,“如果想要讓那個老頭子聽你的話的話,還是儘量用實力去證明自己的存在吧!只會背後威脅恐嚇人的話,是永遠不會進步的。”她說完之後,轉身走了。
樓雲霓姣好的面容上驀地扭曲成一串不自然的曲線,顯然她已經怒極。
要證明自己的存在麼?她攥在一起的拳頭咯嘣咯嘣的發出一陣爆響。
就是白天的這樣一番話,讓樓雲霓在傍晚到來的時候做了一件十分不得了的事情。
皇宮西苑,皇家的幾個王子正在喝酒論劍,這是晚課之後特有的福利,女孩子們坐在另外一側喝茶聊天,而男人們則一起切磋。
三皇子和進宮來的幾位宗室的子弟一起比着劍法,不時還過上幾招,聊得很是投緣,而在另外一邊,有一道紅色的影子十分的惹人注目,不知道爲什麼,今天的樓雲霓似乎很喜歡喝酒,喝得竟然比一旁的太子還要多。當然,此時的太子已經醉倒在桌子底下不省人事了。
小內侍們將太子殿下擡下去之後,樓雲霓忽然站起來,搖搖晃晃的拎着自己的彎刀走到陸慎和陸謹兄弟面前,用刀鞘拍了拍背對着自己的陸慎,說道,“喂,我要和你比試。”
她喝多了酒,這音量也控制的不是很好,嗓門大的讓周圍的人都聽見了。
幾個宗室的少年用貪婪的目光看着這個前凸後翹的手拎寶刀的女子。
樓雲霓的外貌還是很有料的。
這一點,就算是她的冤家對頭樓雲裳也不得不承認,她的身材不輸給自己。
加上常年習武的緣故,她的個子很高,腿長長的,是大多數男孩子喜歡的類型。
“喂!我吆要和你比試,你聾了嗎?”她搖搖晃晃的又說了一遍,在對方沒有理睬她之後。
兩次這樣的詢問就等同於一次巨大的挑釁,陸慎狹長的眼睛裡露出一絲不耐煩,霍的站起身,面向她道,“我不和你比試。”
“你爲什麼……不和我比試?”
陸慎厭惡的看了看她滿身酒氣的樣子,嗤道,“理由我老早之前就和你說過,郡主何必明知故問。”說完,他轉身欲走,樓雲霓今天也許真的喝多了,她竟然一把拉住了陸慎的胳膊,“你不和我比試的話,就哪兒都別想走!”
陸慎冷靜的臉上已經有了變化。
他們兩個說話的聲音足夠讓那邊的人們聽見,顧籽萄一推只顧着喝酒的樓雲裳,“快看看你那個姐姐,又要惹禍了!”
雲裳吞下一口酒,睜着一對迷離的雙眼看了看正在對峙着的兩人,沒什麼感情的打了一個飽嗝,“她在和陸慎調情,能有什麼事。”
顧籽萄連着喊了她兩邊,見雲裳全然不在乎,也就只得作罷,看她喝光了一罈子之後又撅着屁股四處找酒喝的樣子實在難受,索性丟給她一罈,“喝喝,你和你姐姐簡直就是一路貨色,就知道喝酒惹禍。”不管怎麼說,在這羣人面前,使勁喝酒這種行爲也足夠丟臉的。
那邊的情形已經劍拔弩張。
宗室的子弟們見有熱鬧可看,都不由自主的興奮了起來,自覺主動的退出一個圈子來,給他們二人,樓雲霓搖搖晃晃的抽出自己懷裡的寶刀,刀出鞘,寒光微微。
陸謹小聲在一旁提醒道,“點到爲止。”
陸慎微微點了點頭。
手裡不見怎麼動靜,就將一把尚在劍鞘之內的窄窄的劍身橫在了胸前。
樓雲霓低低的喝了一聲,甩開刀鞘衝了上去。一劈,一攔,竟然使出了她渾身的力氣。陸慎微微一愣,他也沒想到這個執着於要和自己比試的女子竟然有這麼頑強的爆發力,向後閃退,卸掉那股力道,他隨手反手一揮,手中的劍平平刺出,揮到半路忽然又改變了方向。
直攻她的面門!
樓雲霓向右躲閃,腳底下如同生了根一樣紮在原地不動,下一刀又砍了過來,陸慎已經知道她的功力如何,自然是不敢懈怠,更加仔細認真地應對起來,幾個回合之後,他已經摸清楚了她的路數,卻因爲陸謹剛剛叮囑自己的那一句話,他一直沒有真的做到回擊。
她又是一刀橫着掃了過來,陸慎單手持劍右手捏了一個劍訣,看來劍不出鞘是不行的了,想到這兒,他甩開了劍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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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我說你也稍微關心下樓雲霓嘛,不然的話你們兩個恩怨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能瞭解啊!”顧籽萄搶走她的酒罈子,怒其不爭的說道。雲裳沒了酒罈子,身體的重心一下就不穩了,晃盪一下好險沒有摔倒在地上。
顧籽萄託了她一把,“就算去看看她是怎麼死在陸慎的劍下的,也好吧?”
雲裳嚥了口口水,呆呆的點了下頭,“你說的對,看看她是怎麼死的,也很好。我這就去。”她一腳深一腳淺的往前頭走,嘴裡還唸唸有詞,“我看你是怎麼死的……我看你是怎麼死的……”
只是她還沒走到兩人的圈子的時候,就感到一股勁風從下面傳來,耳邊聽見的是顧籽萄和陸謹變了音兒的示警,“小心!”
“快閃開啊!”
什麼東西快閃開?她側過頭四處尋樟的時候……腿上一陣劇痛襲來,一個踉蹌,一股大力將她猛地推倒在地,腦袋捱上地面的時候,雲裳似乎明白了,自己的腿似乎被什麼東西生生的砍斷一樣的痛席捲而來。來不及痛呼一聲,她就已經仰面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