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連楊鳳仙都蹙起了眉頭:“她說帶你去你就信了啊?”
楊全福眼中含着眼淚,卑卑怯怯得說道:“奶奶說她今天打了孃親,想撈條魚讓我帶回家中給孃親補補,誰知道我一跟着她去了水庫,就感覺到後面有人推了我一下,我就掉進去了……”
“然後呢?”楊鳳仙雙目赤紅,強自壓抑着內心的憤怒。
“然後我就看到奶奶在岸上,得意洋洋的笑着說道‘楊鳳仙那個死丫頭片子敢當着這麼多人打我,我自是要讓她吃吃苦頭!’而後便坐在岸邊看着我。過了會兒我感覺到自己慢慢要往下沉,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咔嚓……”一聲脆響,是楊鳳仙失手打碎了之前盛薑湯的碗。
她轉過頭怒視着楊家孝:“爹!現在你怎麼說!親奶奶?哪家的親奶奶會害自己的親孫子?剛纔沒在水庫那邊看見她,估計是看着全福要淹死自己跑了吧!”
楊家孝說不出話來,只默默的垂着頭,半晌,楊鳳仙看到那地上落下了一兩滴水印。
楊鳳仙一見她爹這個樣子,又有些心軟,但對於楊家孝之前的話還是膈應得慌,便扭了頭不再理他。
楊全福說了好半天的話,很快就覺得累了,半眯着眼睡起覺來。楊鳳仙見狀,便走出了門,讓楊全福好好休息。
陳郎中是個實誠的,只給開了兩幅壓驚的藥,便離開了楊家。一家子忙忙活活的又是一下午過去了。
楊鳳仙覺得今日黃曆或許寫的是諸事不宜,不然怎麼會接二連三的這麼多事兒。
也不知是不是老屋那邊知道了這件事,下午也沒人來喊楊家孝去地裡幹活。但楊鳳仙並不想就這麼算了。
那個死老太婆,先是打死了原主,然後又因着一點小事把全福推進水庫裡,這事兒她若是善罷甘休了,以後那趙月紅還不定怎麼糟踐他們一家子呢!
她想好了,這個家,不分也得分!而且還不能吃一點虧的分!要讓所有人知道,是她趙月紅做了虧心事,他們家纔要分家!免得趙月紅成日裡端着長輩的架子上門找茬,她還得矮一頭。
但這事兒已經不能和楊家孝說了,依着楊家孝那個性子,說了他也不會同意,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先斬後奏!
楊鳳仙分家的心思在心裡打了幾個轉兒後,便堅定了下來。她找到李雲把這想法一說,李雲卻猶猶豫豫的說道:“鳳丫頭,這樣好嗎,會不會……”
楊鳳仙咬着牙說道:“娘!您真的想讓我和小弟有朝一日死在奶奶的手裡纔算完嗎!”
有道是爲母則強,李雲本身是個軟糯性子,但在威脅到自己兒女的時候,她的反應卻是異常的堅決。
李雲一想到躺在屋裡的小兒子,被迫出去討生計的大兒子,被算計着幾乎算是“賣閨女”似的嫁出去的大閨女,還有之前被趕出來時遍體鱗傷的小閨女,那心就一顫一顫的疼。
她咬了咬牙,說道:“好!娘同意!”
楊鳳仙問道:“那若是爹不願意……”
李雲倒是難得的堅持:“他不願意就讓他自己回老屋過去吧!我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了!她對我怎麼樣我都能忍,可我的兒子,我的女兒,都是她嫡親的孫子孫女,她怎麼就能這麼狠心……”
說着,李雲的眼圈又紅了起來。
楊鳳仙內心顫了一下,娘是個堅強又懦弱的女人,她雖平日裡唯唯諾諾,沒有主心骨,可她卻能爲了自己的兒女願意豁出一切,反抗自己懼怕的人。
打定了主意,楊鳳仙便趁着天色還早,去了老屋。
老屋依舊是一副熱熱鬧鬧的樣子,楊全生在院子裡瘋跑,楊家禮在屋子裡悶着,花蘭草只閒閒的坐在躺椅上曬着太陽。
男人們除了楊家禮,都在田裡做活,花蘭草先看到了走進院子的楊鳳仙,便笑着招呼道:“喲,這不是鳳仙侄女嗎,怎麼今日有空過來了?”
楊鳳仙看着花蘭草,只冷冷淡淡的說了句:“四嬸子,麻煩您把奶奶叫出來,我就不進去了。”
花蘭草抿着嘴笑道:“成,你在外面等一會兒。”說罷便進了屋子去喊趙月紅。
不是花蘭草轉了性子,只是下午的時候她看到趙月紅捂着心口快速的跑回來,這沒過多長時間楊鳳仙就上了門。
花蘭草內心暗忖着估計是這兩個人又互別苗頭了,心裡存着看熱鬧的心思,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花蘭草便從屋裡走出來,略帶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啊,鳳仙侄女,婆婆說她心口疼,讓你回去呢!”
楊鳳仙冷笑一聲:“心口疼?怕不是心虛吧!”
花蘭草眼珠一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要麼你就改天再來,要麼你就自己進屋瞧瞧吧。”看熱鬧最好是置身事外,免得把自己摻和進去。
楊鳳仙此刻還頂着趙月紅孫女這樣的名聲,自是不能在長輩不適的時候進去打擾,不然就算分了家,也不佔理。
楊鳳仙一合計,乾脆回家直接和楊家孝攤牌,再喊上村長做見證人。趙月紅可以不見她,也可以不見楊家孝,但村長出面,她就不信趙月紅還能捨得下這麼大臉!
想到這兒,楊鳳仙便淡淡的對花蘭草道了聲回頭再來,便離開了老屋。
她甫一離開,那嚷嚷着心口疼的趙月紅便從屋裡瞅了瞅,走了出來,緊張兮兮的問道:“老四家的,走了?”
花蘭草笑眯眯的說道:“娘,走了,不過您這是怎麼了,爲什麼怕她啊?”
趙月紅臉色一黑:“我纔不是怕她!你懂什麼!”便又回了屋裡躺着。
楊鳳仙回到家中,把想要分家的事兒和楊家孝一說,出乎她意料的是,楊家孝竟然沒像她上一次提出來後反應那麼強烈,只是沉默着什麼都不說。
也許是打臉打的太過響亮,他剛說過趙月紅畢竟是兩小的親奶奶,就從楊全福口中聽到了他親奶奶把他推入水庫中一走了之的事,這讓他想說服自己,都覺得語言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他想不明白了,趙月紅明明就是他的親孃,爲什麼她能狠得下去對自己的親孫子做出這種事呢?這件事一出,楊家孝再回想起之前的種種,只覺得連自己都圓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