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鳳仙將診金和藥錢一併給了陳郎中,而後楊全福跟去了陳郎中家裡抓藥。
楊鳳仙走出門,對李雲說道:“娘,你出門去,找李嬸子孫嬸子幾個人說說話,要表現的高興一點,把你侄子來找你的消息透露出去,就說他之前給大戶人家的少爺當小廝,被主子開了恩典放出來。父母因賣了他之後再無往來,打聽到你的消息,便來投奔你這個唯一的姑姑了。”
李雲點點頭,誇讚道:“我家鳳丫頭就是有主意。”說罷便帶上三分喜意,出門散播消息去了。
楊鳳仙返回屋裡時,裴逍遙已經醒了。楊鳳仙給他倒了杯水,他接過後困難的喝了幾口,便問道:“姑娘這是又把我帶到哪裡了?”
裴逍遙雖然有武功,剛纔也聽到了楊鳳仙和李雲的話。但他並不想給這家人帶來危機感,所以故作不知。
楊鳳仙道:“這是我家,我和我娘商量着怎麼對外說你的身份,我現在把你帶家來,可是賭着我的名聲呢,我娘自是會小心謹慎的把這話圓過去。從今後你就是我表哥了,我娘姓李,你便叫李肖如何?”
裴逍遙微不可查的點點頭:“那多謝表妹了。”
楊鳳仙內心暗笑,這人進入角色倒是挺快,這就喊起來表妹了。她起身道:“我出去看看我小弟,這會兒該拿藥回來了。”
出了屋門,便撞上了跑進來的楊全福,她從全福手中接過藥包,對楊全福說道:“小弟,屋裡那人是咱們的表哥,來投奔咱家的,你進去好生照料着。”
楊全福懂事的點點頭:“知道了,二姐姐。”而後便進了屋子。
楊鳳仙聽到屋裡傳來楊全福的聲音,唧唧喳喳的說着:“表哥,我是你表弟,我叫全福,你叫什麼啊?”
接着又是裴逍遙冷冷的聲音:“李肖。”
而後楊全福又問:“那你今年多大了啊?我十歲了!”
裴逍遙依舊言簡意賅:“二十六歲。”
接着就是楊全福說起自己在村子裡的小夥伴,好奇沒見過面的舅舅和舅母,還有表哥是否像他一樣有姐姐。
楊鳳仙聽了一會兒,便笑着去煎藥了,小弟平日裡懂事,其實也就是個十歲的孩子而已。
煎好藥後,楊鳳仙又端着給裴逍遙服下。直到到了傍晚時分,李雲纔回來,看到楊鳳仙便道:“你表哥呢,好些了沒?”
說了這一下午話,就連李雲自己都信了這人是來投奔她的侄子。
楊鳳仙好笑的說道:“娘,他本名叫裴逍,我跟他說了以後跟您一個姓,就叫李肖了。”
李雲點點頭:“該是這樣,該是這樣。”而後李雲又去屋裡看了看他,裴逍遙在閉着眼睛假寐,李雲以爲他在睡覺,便又安靜的退了出去,張羅着開始做飯。
到了晚上楊家孝回來的時候,楊鳳仙瞅着全福去盛飯的時候,便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告訴了他,畢竟他們是一家人,楊家孝又很疼愛她,斷不會因爲愚孝而毀了她的名聲。
之所以沒告訴楊全福,只是怕他年紀太小,被人誆了去。
楊家孝聽後沉默了半晌,楊鳳仙在一邊撒嬌,楊全福還一直說着“表哥”陪他玩,他只是略一猶豫,便也同意了裴逍遙留下來。
楊鳳仙不知道,其實楊家孝的真實想法是,若這男子是個好的,便將他招爲上門女婿。他大女兒嫁出去後一年也回不來幾次,眼下家裡也寬鬆了,若是能把小女兒留在家裡,他也能欣慰不少。
過段時間,說不得還要請人給在外做學徒的大兒子寫信,讓他回來。眼下家裡也不需要他寄回來的那些錢便能過得不錯,楊家孝還是很喜歡兒女繞膝的感覺。
一家子在院子裡吃飯,裴逍遙卻躺在牀上閉目養神,他現在實在是病得太重了,自己無法端起碗筷吃飯。
楊全福匆匆的吃過,又進了屋子給表哥餵飯,裴逍遙勉強吃了點,便已經覺得渾身大汗淋漓。但他不想再給他們添麻煩,所以只強忍着不適,慢慢的吃東西。
他清楚得很,只有好好的吃東西,保證營養,身體才能慢慢恢復,所以就算不舒服,他還是把端來的飯菜都吃光了。
吃過飯後,他和楊全福道了聲謝,楊全福把碗端出去讓娘洗。
裴逍遙便閉上眼睛開始思索。他明面上的勢力估摸着已經被上面那位給處理乾淨了,暗部因爲從來沒暴露出來過,所以應該是還在正常運作。
只不過現在暗部首領還沒來找他,估摸着如果沒有背叛他,就是連他們都找不到這大山深處的地方或是就算找到了,也不想打草驚蛇,給那些人信號。
不過對於暗部的忠心,他倒是絲毫不會懷疑,那就只可能是後面兩種情況了。
眼下看來,在這個桃園村養傷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雖然他的傷……可能會養不好。
若是師父在的話,這傷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但師父那人最愛雲遊四方,從來都是師父來找他,他從未找到過師父,就算他情報網遍天下,也無濟於事。
不過說到秋水鎮,他倒是記得暗部那個人的哥哥在這裡,不過他並不打算去主動尋找。
上面那位和他的大兒子見不到他的屍體,估摸着不會這麼快善罷甘休。現在他只能蟄伏起來,韜光養晦。
他耳力驚人,聽到的院子裡的動靜,這一家子熱熱鬧鬧的吃着飯,襯得他一個人在屋裡分外的淒涼。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從出生起就只有師父。等到他長到十歲,師父就讓他下山歷練,美其名曰拯救蒼生去了,他老人家反倒四處去雲遊,愜意的很。
哪像院子裡那小男孩,和自己當初一樣的年紀,卻還在父母面前承歡膝下……他卻連自己父母的面都未曾見過。
那小丫頭的笑聲無比清脆,和她父親撒嬌的時候又帶着嬌憨,若他也只是一個小小的農家子,或許也會這麼平凡的度過這一生了。
裴逍遙嘆了口氣,不再想這些。也許是受了傷人總是會變得有些脆弱,他在這個夜晚,忽然無比的渴求着這些他以往從未在乎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