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給我閉嘴!”一直沉默寡言的楊國祥開了口。楊鳳仙看了一眼爺爺,乖巧的不再作聲。
王豔紅卻不依不饒的告狀:“爹!這小丫頭片子太牙尖嘴利的,可得好好教養教養!”“我說閉嘴!”楊國祥聲音提高了幾個度,眼神也不由得威脅的看着王豔紅。
王豔紅平日裡並不懼怕這個公公,相對起潑辣的婆婆,楊國祥是極沒有存在感的一個人,對於他們或是趙月紅的做法也多是放任自流,任其發展。
但就最近這幾回事兒,漸漸地能看出來,其實楊國祥是一個有主意的人,只不過他太過沉默,所有主意都爛在了肚子裡,趙月紅給他生了這幾個兒女,當年鬧災荒的時候也是兩口子一起扛過來的,他心裡多少感念她一些,便不怎麼規矩她。
但他也實在看不過這一大家子人在席上吵鬧到不可開交,他一直覺得,一家子鍋沿碰碗沿的,哪有不吵架的,但這架卻是不能讓外人看笑話的。
他一面警告着王豔紅,一面也敲打着楊鳳仙和楊全生,作爲長輩,王豔紅出言無狀,作爲小輩,楊全生太過狷狂,楊鳳仙不服管教。於是他各打五十大板,息事寧人。
楊鳳仙知道楊國祥並不是偏頗的人,卻又有着老一輩兒的古板固執,所以她聰明的沒有選擇和這個老屋不多見的明事理的老人作對。
一場風波剛起又落,楊國祥吃完飯,又吧嗒吧嗒開始抽起了水煙,又像是一副什麼事兒都不管的樣子了。
魏武眯着眼睛也抽着水煙,看着楊鳳仙的眼神也有些不滿意起來。他雖是之前對他們家多有照顧,但也看不得作爲小輩頂撞長輩。鳳丫頭的脾氣,終歸是硬了些,若是能軟和些,到和自己的小孫子……此時還是容後再議吧。
剩下吃席的人不過尷尬了片刻,很快又恢復了熱鬧,男人們酒杯交碰,女人們閒話聊天,彷彿絲毫沒有受影響。
等大夥兒都吃的差不多了,楊鳳仙又從屋裡端出來切好的西瓜,有家境殷實的人一眼就認出了這瓜和春風樓的一樣。
不過剛剛那據說是春風樓的採買都來了,現下出現只有那氣派大酒樓裡出現的瓜果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這西瓜和涼拌豆芽的出現,只讓衆人更深的覺得楊家孝一家已經靠上了春風樓,再也不是能夠被輕易瞧不起的人家了。
王豔紅聽人說這是值老些銀子的貴重瓜果,不由得趁着衆人沒注意的時候偷偷地藏了兩塊,卻很快被趙月紅髮現了:“你這個賤蹄子!藏了這東西要給誰去?還不快來孝敬孝敬我!”
王豔紅卻難得的和趙月紅正面對上了:“我要回去給我們家全東和梨花也嚐嚐這好東西!他們不能像全生這樣上席面吃肉,我給他們帶些瓜果又怎麼了!”
趙月紅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楊國祥的菸袋鍋子敲了一下,只能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王豔紅,不再說話。
楊鳳仙注意到了這個小插曲,卻又轉身切了半個西瓜,打算偷偷地給大伯,就算王豔紅千壞萬壞,她對於自己的孩子還是很疼愛的。
比起笑面虎四嬸和惡毒奶奶,王豔紅這樣愛貪便宜的性子反倒是平常。再說了,大伯對他們一家往日裡也十分照顧,就算看在大伯的面子上,這西瓜就給的不虧。
楊鳳仙和李雲因爲吃飯的時候需要忙裡忙外的招呼客人,所以都沒有吃東西,直到所有客人都吃好離席後,母女兩人才得以好好休息一下。
期間楊鳳仙尋了個機會偷偷把瓜給了大伯,沒說兩句話便匆匆離去了。
剛剛楊鳳仙力懟楊全生的時候,李雲只站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沒別的原因,只因爲趙月紅在旁邊惡狠狠地瞪着她。
李雲幾次想要開口,卻看到趙月紅更加兇惡的眼神,只嚇得連連拽着楊鳳仙的衣服,想要她別再說了。
直到後來楊國祥開了口,李雲才鬆了一口氣。直到坐席的人都離開,李雲纔敢開口道:“鳳丫頭,今日你不該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你大伯孃他們難看的,即使他們有錯,我們也是一家子,榮辱與共的,自己在家裡怎麼鬧都行,可不好讓外人看笑話。”
楊鳳仙嘆了口氣,心裡清楚這恐怕是所有人的想法,她之所以和別人看法不同,只因爲她來自現代那個自由的社會。
奇葩親戚就算是遠着,也沒人會說些什麼。若有人說,也只是因爲那人和親戚一樣奇葩罷了。
但李雲等人卻是從小到大就被這個封建的社會洗腦,信奉的從來都是血脈和打斷骨頭連着筋,她並不怪李雲,只是爲這種現狀感到悲哀。
坐在廚房裡,母女兩人吃着桃花幾人給她們留的飯菜。李春花站起身來說道:“弟妹,你和鳳丫頭在這兒先吃着,我和我兒媳婦幫你們去把院子收拾收拾。”
李雲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嫂子,你也忙活了那麼久,快回家歇歇吧,我吃完飯和鳳丫頭慢悠的幹就是了。”
李春花笑道:“你還和我客氣什麼?這五大桌子的東西光你和鳳丫頭得收拾到什麼時候?你倆快吃吧!”說着,不等李雲再客氣,帶着自己的四個兒媳婦就出去收拾去了。
孫嬸子和桃花見狀,也出門幫着一起收拾了起來。
楊鳳仙和李雲吃完飯,也匆匆出去幫忙,這麼七八個人一起收拾,也足足收拾了一兩個時辰才弄好,楊鳳仙和李雲,楊全福挨家挨戶的還了東西,回到家中,都累得散了架。
楊家孝吃過飯後便去了楊鳳仙買的地裡,他是除了楊鳳仙之外唯一知道如何料理這兩種植物的人,楊鳳仙再三要求他不要和老屋那邊的人說。
怕楊家孝耳根子軟,楊鳳仙還特意誇張的說這東西她是賣出去的,若有別的人知道種植方法,那春風樓的老闆第一個會上門找麻煩。見識過剛剛春風樓的排場,嚇得楊家孝再也不敢提告訴老屋的事兒。
直到日落西山,楊家孝才踩着夕陽的餘暉回到了家中,李雲沒有做飯,中午還有好些剩菜,熱熱就能吃。莊戶人家從來不會浪費糧食,楊鳳仙也是過過苦日子的,所以也很贊同這種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