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產
聽到她的驚呼,杜氏不滿極了,走過來跳下了地頭,伸手拉着她數落着:“就你嬌貴,老孃在地頭幹了那麼多天的活,吃不飽不說,成天頂個烈日干活都沒吭一聲,讓你送個水,還你事情多了,”
“疼……,”一陣陣尖銳的痛,襲的應燕荷彎下了腰,連語氣都不一樣了,那冷汗一陣陣的出,眨眼整個額頭都是汗水了。
“哪裡疼了?”察覺到她的不對勁,杜氏撐起了她的身子,抱怨說:“就這麼一摔也摔出毛病來了,你可真是個大家小姐,連你小姑都下地了,你還好意思……,”她一邊嘮叨着,一邊伸手去觸摸應燕荷的躬起的身子。
當她觸摸到那有硬塊的肚子後,心裡驚了一下,以爲自己摸錯了,還不等她再伸手去確認,有人就驚呼道:“啊呀,快看,出血了,出血了,”
這麼一來,原本關心應燕荷的人都把目光落在了應燕荷的裙子上,等到血水越來越多,衆人的議論就多了。
原本,還以爲是女人的東西來了,大家也沒怎麼在意,畢竟應燕荷是個姑娘家。可是,當她們看到血水越來越多,懷過身子的婦人都知道,那是小產了,看着應燕荷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朱氏也在人羣裡,生過那麼多孩子的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代表什麼呢。她把應巧玲拉了拉,讓她去外頭,不要湊這個熱鬧,然後上前怒視着杜氏吼道:“還不快揹着回去?”
杜氏望着緊閉雙目,痛苦的快要打滾的女兒,眼裡滿是震驚跟不敢置信,在聽到婆婆的怒吼之後,什麼話也沒有了,直接抱起了瘦弱的應燕荷往家去……。
瘦弱,是的,原本臉頰飽滿的應燕荷在知道自己有身孕之後,甚至不敢沾半點的葷腥,更不要說吃了。可是,一心只撲在自己孫子上的杜氏根本沒有關注應燕荷的改變,若是她稍微用點心,也不至於發生今天這樣的事了。
“應家大房的閨女有了,”八卦,迅速在地頭傳開,甚至不帶停歇的。
“怎麼可能,她還是姑娘,還沒定親呢,”有人不敢相信,懷疑這話的真實程度。
“是真的,連她娘都不知道呢,剛纔在地頭,被她娘狠狠的推了一把,這會兒,孩子肯定保不住了,那血,流了一地,可寒磣人了!”別人的痛苦對女人來說,就像是一劑興奮劑,完全不知道多少痛,只想着看熱鬧,落井下石。
等傳到燕蓮一家的耳朵裡的時候,應祥德連大夫都已經請來了。
“都是命啊!”謝氏只是在愣了一下後感慨了一下,並沒有多言,心裡在慶幸着燕秋早一些出嫁了,否則,這風言風語的,也讓人難受的很。
燕蓮只是彎了彎嘴角,好奇應燕荷的男人是誰,不知道孩子沒有了之後,會不會跳出來呢。
她不想管這件事,只是想着應燕荷肯定是瞞不住的,沒想到杜氏那麼給力,直接推一把,讓應燕荷苦苦瞞着的事暴露出來……呵呵,真是一個好母親啊,就不知道後續,會不會那麼給力了。
應燕荷出事,人家只當是一個笑話在議論着,畢竟大家現在都忙,可沒時間去摻和這些事。
“嗚嗚……,”應燕荷知道孩子沒了之後,不但沒有高興,反倒委屈的大哭,這表示着,她的一生也完了。
“哭,哭個屁啊,你老孃還沒死呢,用不着你嚎喪,”杜氏見大夫走了之後,心裡原本就煩躁,一聽到她的哭聲,什麼難聽的話就蹦出來了。“你說,那個雜種是誰的?”
應燕荷縮在被窩裡,雙眼哭的紅腫,她看着正猙獰的娘,心裡怨恨極了。要不是她推自己一把,再等等,只要自己吃的少,幸苦一下,說不定孩子就掉了,也說不定於三就賺到銀子,能娶自己過門了。
可是,這一切,都被娘給破壞了,都是她,她現在一心只惦記着她的大孫子,完全忘記了她,還害的自己在衆人面前出糗,丟了臉面。
“你說啊,有膽子做那麼不要臉的事,怎麼沒膽子說了?說啊,是誰,到底是那個混蛋,你到底說不說?”杜氏見她只顧着哭,火氣上來,伸手抓開了被子,惡狠狠的質問着。
“都是一路的貨色,”楊嬌兒抱着兒子,在屋裡聽着杜氏跟應燕荷的對峙,忍不住的嘲弄着。“寶貝,再過幾天,咱們就好了,先忍忍,忍忍就好,啊!”一邊低聲溫柔的呢喃着,一邊伸手拍着孩子的背,不想讓杜氏的嘶吼嚇到孩子。
被逼急了的應燕荷也藏不住心裡的話了,大聲的怒吼道:“是於三……,”
“什麼?於三?”杜氏咋一聽到這樣的話,懵了一下,隨即搖頭不信的道:“你騙我,於三不是被抓走了嗎?”
“都是你,是你挑唆的於三回來的,他被抓走,也是你的緣故。他早就回來了,一直躲在村裡呢……他恨你,恨你害了他,所以才報復在我的身上,你滿意了,你高興了?”怨恨的雙眼跟毒蛇一般的盯着杜氏,讓氣急敗壞的杜氏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他回來了,你爲什麼不早說?”杜氏回過神來質問着,語氣卻低了許多,或許是覺得理虧吧。
“我怎麼說?他說我敢說出去的話,就殺了我,我敢說嗎?”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了,爲了活命,應燕荷把所有的錯都推在於三的身上,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原本,發生了這樣的事,應燕荷是要被浸豬籠的,可是,等到杜氏找到了村長,說了事情的經過後,對應燕荷的處置就不一樣了。
村長一聽說於三回來了,還嚷着要殺人,立刻召集了村裡的人要抓於三。於三也不知道怎麼得到了消息,只留下來不及收走的衣服跟被子,人消失的無影無蹤,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對於這樣的結果,應燕荷是滿意的,可心裡還是隱約的有些不安,怕於三會回來。但她想着,整個古泉村的人都在盯着,於三想要回來,還是難的,就開始了自己的小月子生活。
對於外面難聽的話,她都捂住了耳朵,什麼都聽不進去。
好在,應燕荷的事情發生在大家最忙的時候,又加上跟於三這個無賴有關,大家對她的苛求就沒有之前燕蓮那麼大,但流言蜚語還是有的,好在影響不大,讓應家還有閨女沒有出嫁的,都暗暗鬆口氣。
六月,最苦最累的就是男人了。割稻,挑谷,搶種晚稻,事事都得男人扛起,讓整個村的男人都瘦黑瘦黑的。
“多吃一點,好好的補補,還得忙幾天呢,”這幾天,謝氏是可着勁的做好吃的,什麼銀子都不管,大塊的肉,跟不要銀子似的做,餓狠了的幾個男丁都吃的特狠,連方有佔也是,經過幾天的活,已經看不出原先的白嫩,像個真正的莊稼人了。
方有佔的父親是個沉默的中年男人,比應翔安還大幾歲,夫妻兩都稱他老大哥,而燕蓮幾個都叫他永伯,因爲他的名字裡有個永字。
這幾天,他們父子幫了很大的忙,讓應家人很是過意不去。
有男人的都往自己男人碗裡添了,沒有男人的只能照顧小的,還有沒媳婦的,一家和樂着,這日子忙着,苦着,倒也別有一番味道。
“這年景好啊,”永伯吃飯飯後,伸手抹了一下嘴巴,看着喝着湯的應翔安道:“按照照顧收成,一年兩茬,比往年種一茬的要好上太多了,”
“是啊,這種事,咱們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看到收成好,哪怕只有三層,他也高興。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我們那個村,”永伯有些感嘆的道。
“永伯,這事情不能慌,而且,有些地方也不一定適合,”燕蓮把碗筷交給了於奶奶,讓她喂着實兒,然後看着他嚴肅的說:“就如古泉村,若是沒有挖渠護苗的事,這早稻老早就廢了,哪裡有如今喜氣的豐收呢。”
“燕蓮說的對,這下春雨的時候,大夥嚇的可慘了,就怕白費了一番心思,好在所有的地都保住了,收成還不錯,”想起那會兒的事,謝氏都覺得後怕。
不要說燕蓮肩膀上傷,就那愚蠢的官員挖的水坑差點害死整個古泉村的人這件事,有時候回想起來,大家都覺得後怕呢。
“也是,這幾千年來,也就古泉村先種了兩茬的糧,要是行,等積累了經驗,以後別的村也能種,”永伯思索了一會兒笑着說道。
“以後,會越來越好的,”這是所有人的期盼。
一邊種晚稻,一邊脫殼,這所有的事情都摻和在一起,更顯得忙碌了。
上官浩派來的人代表這北辰傲,把各家的糧食收成都一一記錄着……。
“這糧食不對啊,”當燕蓮看到其中一戶的糧食跟大家差的太遠的時候,就擰眉質問道:“怎麼少了那麼多呢?”一樣的地,一樣的水,總不能差別有三層之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