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天牢,跟着獄卒,尹穆清和君天睿被待到關押葉祁三人的牢間。
卻見葉祁坐在角落之上,臉色蒼白,一副要死了的模樣,若不是相信蕭璟斕,尹穆清都在懷疑,是不是這個老大爺被上邢了。
最搞笑的,便是葉祁身上就着了一件中衣,冷的嘴脣發青,正一臉哀怨的看着坐在石榻上,照顧那年輕男子的姑娘身上。
再看那小姑娘,胡亂的披着一件碧青色的外袍,手裡拿着絲絹,一副完全沒有看到葉祁的樣子,正專心致志的爲男子擦汗。
尹穆清認出來,那男子身上蓋着的,便是葉祁的衣服。
嘖嘖嘖……
他們竟然關在一起?
沒看出來,葉祁還有這等愛心。
“喂!快起來,王妃來看你們了!”獄卒一臉討好的將尹穆清引到這裡,隨後拿手裡的鑰匙串,啪啪啪的敲打着鐵門:“還不快過來拜見王妃。”
尹穆清是蕭璟斕明媒正娶的嫡妃,而且還是璟王府兩個小公子的親孃,這般身份,在哪裡不被人敬着巴結着?
牢間裡面的人分明是被驚道,那小姑娘轉身一看,見是尹穆清,頓時秀眉一擰,擼了袖子便將手裡的帕子仍在地上,風風火火一臉殺氣的朝尹穆清走了過來,一腳揣在那鐵門之上,只聽葉瑾妍怒罵道:“死女人,又是你,識相的,最好將本公子放了,否則,信不信本公子一把火燒了你的狗窩!”
尹穆清還沒說什麼,倒是身邊的君天睿怒了,小身板往尹穆清身前一站,便怒道:“放肆!你若敢欺負姐姐,本太子打斷你的腿!”
不得不說,這有模有樣的話,不僅讓尹穆清愣了,在場的葉瑾妍還有葉祁都愣了。
葉瑾妍,君天睿是認識的,但是,以前墨翎宮宴的時候,雖然君鳳宜不允許君天睿出去見客,但是君天睿還是會偷偷跑出去,次數多了,君鳳宜雖然會懲罰君天睿身邊伺候的下人,卻不會真的對君天睿怎麼樣,一般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是以,君天睿認識不少達官貴人,名媛淑女,自然也認識不少世家公子。
同樣,就憑君天睿那讓人見之忘俗的容貌,墨翎人都不可能不認識他。
只不過之前葉瑾妍沒有見到君天睿,如今見到他,還聽他說這樣的話,直接傻眼。
在葉瑾妍眼裡,不得不說,君天睿是一個最沒有太子威嚴的太子,不說太子威嚴,他連個三歲的奶娃子都不如。如今聽到君天睿如此有氣勢的話,她自然是傻眼。
“小……小太子?”葉瑾妍傻乎乎的站在那裡,伸出手指指着君天睿,不由的開口問道:“您……您沒事吧?”
小太子是受了什麼打擊了麼?
葉祁本來也是驚訝的,沒想到這段時間沒有見到小太子,小太子能有如此變化,說起來,也是墨翎之福。
墨翎皇嗣本就單薄,以前就小太子一個正經皇嗣血脈,連語嫣公主都是陛下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領養的,還不說,唯一的小太子還被陛下養成那樣。
也多虧了元清公主宅心仁厚。
若是其他人,恐怕早就視小太子爲眼中釘了,他不成氣候,別人早就高興有餘了,哪裡還會管小太子的事情?
葉祁見自家女兒如此無禮,立即便黑了臉,一個激靈從地上站起身,將葉瑾妍拉了過來,斥了一頓:“瑾妍,不得對公主和太子無禮,還不向二位殿下行禮?”
以前看到君天睿的時候,哪裡會行禮?就算行了他也不會懂,浪費她們的表情,是以,葉瑾妍也習慣了對君天睿如此。
所以,葉祁說要行禮,她哪裡願意?直接忽視君天睿,看了一眼尹穆清,葉瑾妍蹙眉道:“公主?她又是哪門子公主?本公子乃墨翎丞相之嫡女,哪裡需要像暨墨的公主行跪拜大禮?再者,本公子怎麼不知道暨墨哪裡有這麼大的公主?”
“混賬!”葉祁氣的臉都青了,倒是葉知道自己的這個女兒不認識尹穆清,是以,開始語重心長的替她介紹:“你個臭丫頭,你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誰?那是咱們陛下流落民間的嫡親血脈,不久前剛被陛下找回來的公主,元清公主。你個臭丫頭惹了天大的禍,元清公主宅心仁厚,能親自來天牢放你我出去,那是你我的造化,不過來謝恩,還在那裡胡言亂語麼?”
吼了一通之後,剛剛還陰沉的臉色立馬變得諂媚討好,雙手握住鐵欄,朝尹穆清哭訴,那樣子還真的叫做一把鼻涕一把淚,只聽葉祁道:“公主?公主您終於來了?老臣以爲……以爲再也見不到您了!”
“咳咳……”尹穆清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臉,差點沒有噴出來,這個老傢伙,真是……
尹穆清沒有想到,這個小姑娘竟然是葉祁的女兒,而且,她萬萬全全是繼承了葉祁這假哭的本領。尹穆清不過咳了兩聲,便突然感覺自己的腿被人抱住,便聽腳下傳來了女子哀慼的聲音:“公主?您竟然就是元清公主?公主,臣女終於見到您了,真是阿彌陀佛,感謝如來佛,感謝觀世音菩薩,讓小女子在死之前,還能見到元清公主一面,小女子……死而無憾了!”
尹穆清被嚇了一跳,低頭一看,便見葉瑾妍將兩條纖細的胳膊從欄杆縫裡面伸出來,死死的抱着她的腿,那小臉上已經是鼻涕眼淚決堤。
這……還是剛剛那個指着她鼻子,揚言要燒了她狗窩的小姑娘?
聽她的話……
尹穆清突然疑惑了,不由的問道:“你……很想見我?”
點頭如搗蒜,葉瑾妍哭道:“誰說不是呀,若是能見公主風采,臣女便是死了,也無憾了!”
“可是,爲什麼你會覺得自己快死了呢?”說罷,尹穆清看了一眼葉祁:“還有葉丞相。”
不管怎麼說,有葉祁在,也不可能出事吧?阿斕就算再霸道,那也不可能因爲一點小事,便暗害了墨翎的丞相。
將墨翎丞相關押至牢房,還處死了,可不是暗害麼?畢竟,以暨墨之法,治不了墨翎丞相的罪。
尹穆清這話一出,葉瑾妍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哇……若是公主再不來救人,樓大哥就要死了,樓大哥若是死了,小女子也不活了,小女子不活了,爹爹肯定也不想活了。”
說完,尹穆清的腿又被人抱住:“公主,難道您還在猶豫麼?你還在考慮麼?你就忍心臣女正是青春年華,便殞命牢中嗎?你忍心爹爹一大把年紀,還白髮人送黑髮人麼?你爲什麼還不下令放樓大哥出去,樓大哥都快要死了,啊嗚嗚……”
尹穆清聽的嘴角一抽,雖然覺得這個姑娘哭的太假,可是她來這裡確實也是放他們出去的,是以,即便這個姑娘哭的假了點,這個面子,她還是給一個吧。
看了一眼那個獄卒,開口道:“開門,去準備一個軟轎,將那位受傷的公子挪至璟王府。”
“是!”
本想看看那公子是什麼來路,沒想到,卻是葉祁的熟人。
尹穆清這話一出,葉瑾妍剛剛還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淚的小臉瞬間就轉晴了,哧溜一聲站起身子,再不看尹穆清一眼,轉身跑到樓卿如身邊,對那些想要挪動樓卿如的侍衛指手畫腳,拿着扇子彷彿一個指點江山的俊才一般,嘮嘮叨叨:“輕點,別碰疼他。哎呀,你笨手笨腳的會做事嗎?還有你,手放哪裡呢?沒看見樓大哥眉頭皺了一下麼?啊啊啊……蠢蠢蠢,來一個人背不行麼?”
一個獄卒揹着樓卿如離開牢房,葉瑾妍連忙追了出去,路過尹穆清的時候,卻一個眼神都沒有瞧她,很好的詮釋了一下,什麼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和過河拆橋。
葉祁從牢間走出來,看了一下自己女兒的背影,搖了搖頭,朝尹穆清擡手,致謝:“多謝公主搭救之恩,小女頑劣,還請公主不要計較。”
尹穆清展顏一笑,搖了搖頭,道:“葉丞相言重了,葉小姐也是性情中人,極爲可愛,年紀又小,我喜歡的緊,又怎麼會和她一般計較?倒是昨夜是王爺的不是,讓葉丞相受苦了。”
“哪裡哪裡,也是本相莽撞了,深夜強闖璟王府,還弄哭了小殿下,小殿下現在恐怕是記恨上本相了。”
“這麼說來,倒是誤會一場,丞相不生氣,便是萬幸。”
“哈哈……阿嚏”葉祁笑了一聲,隨機打了一個噴嚏,然後尷尬的朝尹穆清笑了一下:“公主,這裡陰冷,公主千金之軀,着實不該親自走這一趟,咳咳……要不,咱們先出去再說?”
葉祁覺得,若是他再在這裡待下去,恐怕真的就要大短命了,不能再爲陛下盡忠,保護公主和殿下了。
尹穆清如何不知道葉祁是自己撐不住了?現在已經入了秋,天牢溼冷至極,葉祁的衣服被剝削了,年紀又大了,哪裡還能撐得住?她倒是沒有點破,讓開一步,道:“還是丞相思慮周全,請!”
“請!”末了,葉祁根本不等尹穆清先走,一個人抱着胳膊就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還一邊打噴嚏一邊咳嗽:“阿嚏,阿……嚏……”
尹穆清沒好笑的搖了搖頭,心道,真是一個老頑童。
君天睿看了一眼尹穆清,鼻息之間發出一點輕蔑的聲音,只聽他道:“姐姐,那不男不女的壞丫頭好沒禮數,姐姐救了她,她卻一點不知感恩,下次若是她再被關進來,姐姐千萬別理會。”
尹穆清聽此,只覺得不容易,笑道:“呦,阿睿現在也知道禮數和規矩了?不錯不錯!”
“這是自然,姐姐喜歡麼?”不得不說,君天睿很在乎尹穆清對他的態度,卻聽他小心翼翼的問道:“姐姐喜歡剛剛那個沒禮數的丫頭嗎?”
“喜歡吧!”
“可是,她兇了姐姐,姐姐也喜歡嗎?”君天睿心裡有些小不舒服,姐姐從來沒有說過喜歡阿睿的。
尹穆清任由君天睿牽着,在牢中漫步而出,她很有耐心,聽君天睿這麼說,尹穆清道:“那個小姑娘雖然脾氣衝了點,本性卻不壞,而且機靈異常,姐姐自然不討厭。”
“那姐姐喜歡阿睿多一點,還是喜歡她多一點呢?”君天睿表示很難接受這個突然冒出,便被他姐姐說喜歡的人。
尹穆清有些詫異,看了一眼君天睿,心道,這個小傢伙竟然吃醋了?
她不由的好笑,伸手戳了一下君天睿的額頭,沒好氣道:“阿睿是姐姐的弟弟,是姐姐的親人,自然是她一個外人無法比的,比起她,姐姐自然是喜歡阿睿多很多。”
“真的?”君天睿眼睛一亮,那雙琉璃大眼閃着動人的光彩,彷彿夜空之中最閃亮的星一般,好看極了。
“嗯!”
君天睿彷彿一個得了安撫的孩子,有了尹穆清的承諾,他瞬間心安不少,拉着尹穆清的胳膊,下巴枕着尹穆清的肩,青澀卻異常堅定的聲音傳來:“這天下之人,阿睿唯一喜歡的,便是姐姐。”
尹穆清聽此,除了感動,最多的,便是心酸了。
只有她自己明白,阿睿喜歡她的原因,有哪些。
握着君天睿的手,跟緊了。
不得不說,這個孩子太缺關愛。
……
皇宮,一羣大臣圍在御書房門外,頭頂上是豔陽的天,烤的所有人汗流浹背。
紀全在門口看着,都覺得烤的歡,他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嘆息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
依照璟王的脾性,他不肯登基那就是不願,就算這些人跪斷了膝蓋,恐怕結果都是一樣。
也不知,璟王不肯即位的原因,是不是在生皇后的氣。
哎,皇后娘娘也是可憐之人,她何錯之有呢?
只可惜,她算錯了一步。
她沒有想到,靈太妃會回來吧?而且,肚腹之中,還有了身孕。
如此,就算璟王五年之內不登基,對她也沒有任何好處。
御書房外,蕭璟斕坐在龍椅之上,看着面前早已堆成山的摺子,卻沒有動手批改一本。
他看了一眼坐在邊上的晏子蘇,問道:“那孩子,他怎麼說?”
晏子蘇脣角擡起,吐了幾個字:“龍心甚悅!”
龍心甚悅幾個字便足夠表明蕭璟淵的態度。
蕭璟淵如何不喜呢?靈玉檀腹中的這個孩子,算是二人的老來子。本來靈玉檀之前服用避子湯的次數多,傷了宮房,懷孕的機率很小,這次懷上,那也真的算是天恩。
確實是天恩,在晏子蘇眼中,那是上天垂憐蕭璟斕,才讓靈玉檀再次懷了這個孩子。
“呵……”蕭璟斕手裡的筆都捏碎了,雖然說他不會插手那兩個蠢人的蠢事,可是,事情落在他的面前,他不得不管。
不管他的身份如何,那個孩子在這種情況之下出生,無疑會成爲暨墨的笑話。
畢竟不管怎麼說,靈玉檀是先皇的寵妃,是靈太妃!
先皇死了數年,身爲太妃的她,又去哪裡懷的孩子?
“龍心甚悅?”蕭璟斕明顯氣的不輕,脣邊滿是譏誚:“他能說本王是先皇的遺腹子,那麼,他打算給那個孩子什麼身份?”
即便現在天下接受了他,但是對待靈玉檀,她死了也罷,若是沒有死,恐怕會被宗族的人拉出來強行要求以死明志,證明自己的清白和忠貞了。
暨墨風俗如此,對女子的忠貞看的異常嚴重。
即便是被人強迫,那女子也只能是死。
他記得,當初尹家三小姐被傳有孕之時,尹家便開了祠堂,尹老太君是要賜死阿清的。
只是,被尹承衍攔住,被送去了別院養着。
不得不說,蕭璟斕是慶幸也是後怕的。當初這件事情傳的沸沸揚揚,他也是聽說過,可是從未放在心上罷了,如今想起,萬萬想不到,當初差點因爲失貞而損命的女子,會是他的女人,還是他孩兒的娘。
幸好,她夠堅強,熬了過來。
晏子蘇搖了搖頭,起身道:“想那麼幹什麼?以後的事情誰說的準?反正現在蕭璟淵和靈玉檀都死了,難道你還期望那個孩子能名正言順的活在這個世上,以你璟王的本事,想給他什麼榮華富貴不成?”
蕭璟斕看了一眼晏子蘇,蹙眉道:“子蘇不是一個貪戀榮華富貴之人!”
不是貪戀榮華富貴之人,便不會在乎那些身外之物。
世活在這個世上,不說光鮮的身份,富貴的生活,至少,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世間,不管是誰,都能道一句問心無愧。
若是這一輩子,都不明不白,甚至,還要爲了自己難堪的身份而掙扎痛苦,那麼,又何苦來這世間走一遭?
晏子蘇一愣,嘴角扯了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開口道:“我也是就事論事,事已至此,難道你還能不接受不成?小小的一個孩子,還未成形,連順利降生都受到自己親哥哥的阻撓,還談什麼未來?”
晏子蘇說到此處,便見蕭璟斕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青黑交加,異常精彩。
晏子蘇假裝沒看見,繼續道:“未來的日子誰有說的準,沒準,那孩子因爲意外而小產,也會因爲降生時損命,就算會順利降生,還有可能因爲突發疾病而夭折。生活如此不易,所以,阿斕你就不要再考慮他的未來會如何了,能活一天,就算他的造化,也算你們兄弟有緣,他們母子情分深,你就不要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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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現在開始,本殿又要恢復六點更新了,就這麼任性!
爲了二月六號到七號能順利更新十五萬字,本殿必須要存稿,所以,這十幾天,本殿許諾的萬更不能了呀,請所有人期待那十五萬字吧!麼麼噠!
本殿期望看見寶寶們的留言,證明寶寶們還陪着靈殿的!
謝謝萌寶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