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語嫣也是一個有尊嚴的女子,這麼久的堅持,還是換來對方的逃離,她不僅挫敗,胸腔還壓着一股怨氣。
她緊緊的捏着那張紙,咬着下脣,強忍着,纔沒有讓自己哭出來。
既然如此,那便如他的願,再不相見好了。
君語嫣一個人離開尹府,就去了驛倌。這些天,她雖然兩耳不聞窗外事,可是,皇宮發生的事,她並非不知情。
不管如何,那是蕭家的家事,且是皇家自己事,怎麼也輪不到她操心。
就算她的妹妹尹穆清嫁給了蕭璟斕,不得還有璟王護着不是麼?再不濟,父皇在暨墨,有他在,怎麼也不會讓他的骨肉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
本以爲君鳳宜在驛倌,卻不想沒有見到君鳳宜的人,君語嫣皺了皺眉,拉了一個侍衛問道:“陛下可是沒有回來?”
那侍衛躬身道:“回公主,元清公主大婚的時候,陛下就匆忙的出去了不久前回來沒有多久,就又匆匆的離開了,具體去了哪裡,屬下等也不知道。”
君語嫣聽此,便知道君鳳宜一定是進宮了,畢竟女兒女婿出了這麼大的事,他不可能不進宮看看。
君語嫣進殿,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打了一個包袱,留了書信,便離開了驛館。
她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因爲尹凌翊的離開,她心裡頓時也空了,只想離開這裡,不管是回國,還是去哪裡,總之,只要離開這裡,去哪裡都好。
君語嫣先去璟王府看了一下君天睿,君天睿這段時間被風夜雪留了很多功課,看書習字,練氣練拳,忙的不亦樂乎。
她看着抱着一本書,讀的極爲認真的君天睿,只覺得內心一顫。
不得不說,尹穆清說的是對的。若是真的對阿睿好,那麼,就不能希望他物質上的享樂,精神上的充裕,才最重要。
至少,如今的阿睿,是她之前從未見過的。
他緊緊的抿着脣,視線一直落在自己手上的書本之上,專注而認真,那雙琉璃般透明清澈的眼睛還如以往那般乾淨透徹,卻再沒有以前的疑惑懵懂,反而充滿了好奇和睿智。
尹穆清說的對,阿睿是天賦異稟,極爲聰慧的一個孩子,他的人生不該在無知和懵懂之中度過,他應該靠自己的才能,受世人仰拜。
“皇姐?”一聲獨屬於少年的青澀的聲音傳來,君語嫣回了神,便見君天睿從書裡面探出一個腦袋,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隨機似乎很防備她一般,將自己的書放在背後,然後警惕的看着她:“皇姐來這裡做什麼?阿睿要困了,阿睿想睡覺!”
沒辦法,君語嫣是有先例的,曾因爲君天睿看書習字,還打了他,君天睿自然害怕,會防着她。
如今他知道了看書習字的樂趣,更加不會順從君語嫣,哪裡會讓人阻止自己?
所以,如今看書被君語嫣抓了個正着,
君語嫣蹙了蹙眉,心裡很是悲哀,這臭小子,竟然用着副防狼一般的眼神看着她,這是生怕她搶他的書?
所以,下了逐客令?
曾今依賴自己的孩子這般防備自己,君語嫣不失落是假,只不過,她也不可能責怪君天睿。
邁步進入,伸手打算像往常一樣,摸摸君天睿的頭,卻被君天睿讓開,那迅速的身形,倒是讓君語嫣驚住。
阿睿跟着風夜雪學習武功不到一個月,竟然有了這般成就麼?
君語嫣正暗暗心驚,便聽君天睿癟嘴道:“皇姐有話說便是!”
說完,一副男女授受不親,你休得碰我的樣子。
君語嫣嘴角抽了抽,一個屁大點的孩子,做出這麼貞烈的樣子做什麼?
君天睿如此,她也不好再上前做那被人嫌棄之事,將手裡的一把劍遞給君天睿,道:“皇姐知道阿睿最近在習武,這把劍輕便鋒利,是皇姐最喜歡的一柄劍,現在,送給阿睿好不好?”
君天睿看了一眼君語嫣手上的泛着金屬光澤的銀灰色長劍,眸光閃了閃:“這劍皇姐從來不離身,皇姐應該最喜歡纔是!”
“最喜歡的東西,才配得上阿睿不是?拿着吧,這是姐姐的心意!”
君語嫣堅持,君天睿倒也不在堅持,接過劍後,轉身從自己的劍架之上拿下一把劍,遞給君語嫣,一副肉疼的樣子:“禮尚往來,這是師傅送給阿睿的劍,阿睿送給皇姐!”
“好,禮尚往來!”君天睿送給她的劍比起君語嫣手裡的這把,就無法比了,所以,君語嫣爲了君天睿,也接了劍。
“阿睿既然要歇息,皇姐就不打擾了,以後……阿睿自己可要照顧好自己!”
“有什麼難事,就去找你姐姐,不要和父皇對着幹!”
“讀書雖好,卻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急不來,注意休息,不要累着自個兒……”
“皇姐,你今日怎麼了?太囉嗦了,這些,阿睿都知道了,阿睿就不送皇姐了!”
君天睿最近習了不少字,讀了不少書,有了自己的思想,哪裡還是以前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君語嫣說的這些,他自己就知道,是以,有些不耐煩。
“我……”君語嫣一噎,見君天睿耐心全無,只好止了話匣子:“好,皇姐走了!”
君語嫣從璟王府回來,看了一眼浩瀚無垠的夜空,深吸一口氣,足尖輕點,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客棧,一個容貌具毀,面容猙獰的男人倒在地板之上,墨珽站在窗邊,聽到地上有了一些動靜,他轉身一看,便見地上的男人悠悠的醒了。
看了一眼四處的環境,發現不是自己熟悉之地,立即大驚,慌忙的從地上掙扎着起來。
墨珽睥了一眼,笑眯眯的開口:“醒了?尹二公子?”
那人擡頭,看見一個放大的俊臉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而那人……正是真正的尹家二公子,他頓時一驚:“唔……唔……”
他竟然是尹二公子,尹二公子竟然沒有死?
那……那……
他不是知道自己是假冒的?
墨珽看着那假冒貨驚恐的樣子,只覺得自己受了這些時日的委屈也算有了慰藉,轉身,撩起長袍坐在榻上,胳膊肘撐着膝蓋,俯視睥睨道:“怕了?”
然,因爲激動,忘了自己屁股上的傷,如今一坐,頓時劇痛,墨珽呲了呲牙,怒道:“該死!本樓的女人也敢碰,姜弩,剁了他的手,扔出去喂狗!”
“是!”一個早就該死的人,留了這麼久,還享了這麼久的福,這死東西應該對主子感恩戴德才對,如今,還敢惹主子生氣麼?
那男人也是悲催的很,糊里糊塗的享了一段時間的福,本來砍頭,手起刀落,一了百了,沒想到,如今也不知惹了什麼事,竟然被剁手,還要喂狗,
頓時嚇的臉色青黑,又是掙扎又是求饒,只不過,墨珽卻是正眼不看罷了。
見羌弩將那人拖出去,墨珽纔算心裡好受一點,起身走了兩步,屁股上有傷,還真的不宜久坐。
他走了兩圈,見羌弩進來,問道:“她可離開尹府了?”
“是,語嫣公主已經回了驛館!”
聽此,墨珽纔算鬆了一口氣,良久,才沉聲道:“墨郡瑤惹了事,激怒羣臣,朝廷定是動亂不堪,這個時候,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姜弩聽此,只覺得激動地心肝一顫,跪地道:“主上英明!”
御書房
尹穆清已經醒了過來,因爲傷口還有些疼,身子也有些無力,便靠在牀頭看書。
尹穆清沒有想到,御書房裡面也有話本子,遊記,傳記,還是放在帝王觸手可及的書架之上。
可想而知,蕭璟淵在御書房裡面的時候,究竟是在看話本子還是在看摺子。
這會兒,安靜的殿門處傳來一陣細碎歡快的腳步聲,尹穆清一聽就知道來者是何人。
她放下書,朝帳子外看去,果然看見穿着一身月牙白小袍子的九月跑了過來。
“孃親,孃親您終於醒了?”橫衝直撞的就跑了過來,若不是個頭矮,就那興奮勁兒,還不得一頭扎進尹穆清的懷裡。若是那樣,還未結痂的傷口,恐怕又裂開了。
其實尹穆清早就醒了,她一直都沒有睡的很沉,醒醒睡睡,一連就是一兩天。
因爲她傷重,蕭璟斕怕小傢伙不懂事,碰到她傷口,所以,才一直攔着九月不讓他過來,騙他說她一直昏睡着,不能打擾。
這不,她精神一點後,蕭璟斕才放心讓小傢伙過來看看。
尹穆清放下書,伸手樓了小傢伙的小身子,開口道:“怎麼了?孃親不過是睡醒了,就把九月激動成這樣了麼?”
尹穆清不想讓小傢伙難過,所以故意說的很輕鬆,可是小傢伙是見了尹穆清血流不止的樣子,他哪裡相信?憋着小嘴巴,待着幾分怒意,呵斥道:“孃親,你又在忽悠九爺,有了父王,你都不相信九爺了麼?九爺也能保護孃親,能安慰孃親的,孃親哪裡痛,不能瞞着九爺,好不好?”
尹穆清聽此,又是感動又是好笑,摸着小傢伙的頭,問道:“孃親知道九月是個好孩子,只不過,倒是沒有想到,我的九月都能保護人了,也不知,孃親哪裡痛了,告訴九月,九月該怎麼做?”
小傢伙沒有料到尹穆清會問這麼傻逼的一個問題,白了一眼尹穆清,小傢伙鄙夷道:“當然是給孃親呼呼呀,呼呼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