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玉檀使用金蟬出竅之計,逃離牢籠,本該是一件令自己開心的不得已之事,然而,當她真的出了宮,離開那個禁錮了她大半生的牢籠,她卻覺得人生沒有了方向。
天下之大,哪裡又有她的容身之地?
天邊傳來明亮的火光,靈玉檀的心彷彿空了一塊,好像被人生生的撕裂了一塊,疼的全身都在顫抖。
阿淵哥哥,你現在會在想什麼呢?
現在,你一定以爲阿檀已經死了吧?這麼多年,阿檀從來沒有給你一天快樂的日子,你是不是好恨阿檀?
現在好了,你就當阿檀死了吧!死了,大家都不用再痛苦了。
以後,阿檀不用逼着自己,每日凶神惡煞的對待阿淵哥哥,不會因爲那些仇恨,而折磨的自己人不人鬼不鬼,阿淵哥哥你也不用爲了努力挽回什麼而受她冷眼相待。
還有阿斕,阿斕你開心了吧?以後終於不用再見到母親了,這輩子,母親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
你可知道,母親傷你一分,自己卻比你痛上千倍萬倍。
她是一個母親,又怎麼可能真的傷害自己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呢?
可是,她實在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也無法面對。
阿斕,你知不知道母親有多痛苦?母親身上揹負的,是靈家幾百條人命呀,靈家的亡魂日日夜夜掛在她的牀頭,逼她爲他們報仇,折磨的她身心俱疲。
曾幾何時,她也曾努力忘記那些血海深仇,滿懷期待的迎接你的出生。然而,每當她有那個打算的時候,都會有人在她耳邊提起靈家的大仇……
母親沒有辦法……
真的沒有辦法……
阿斕,今日是你的大婚之日,母親本不該去惹你不開心,可是,母親不得不來,母親要走了,只希望走之前,能爲你做一件事。
母親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只希望不讓自己遺憾。
你千萬千萬要相信,母親真的不是故意要將萬蠱之毒下在你身上的,母親真的……不是故意的!
靈玉檀越想越覺得自己可笑,明明做了,如今,卻還在奢望對方能相信那不是她故意的。
靈玉檀呀靈玉檀,全天下怎麼會有你這般狠心之人!
還好,現在好了,阿斕你該高興了吧?從今以後,都不用面對她這樣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
靈玉檀坐在古井井口,神情呆滯,臉頰上卻掛滿了淚水。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那通紅的火光黯淡下去,直到身子冷的發顫,她才從無盡的悲傷之中走了出來。
這時,她突然聽見古井之中傳來了一陣腳步之聲。
密道的出口,是一個古井,這口古井是在一處僻靜的後院,靈玉檀本以爲出了這個後院,外面,便是廣闊的天空。
沒想到,她還沒有離開,靈素萼便帶着一批人從古井裡面出來,靈玉檀看見靈素萼的時候,慌忙的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前道:“素萼,你怎麼現在纔出來?”
靈玉檀對靈素萼是很疼愛的,畢竟是靈家唯一的血脈了,她如何不憐惜?
靈素萼被蕭湛打了一掌,肺腑刺痛,又覺得面上無光,羞辱萬分,她如今看見靈玉檀一副哭兮兮的樣子,便覺得惱火,用力抽離被靈玉檀握在手心的手,諷刺道:“姑姑現在還將自己當成高高在上的太妃娘娘麼?本姑娘去了哪裡還需要向你彙報?你以爲自己是什麼東西?”
靈玉檀聽靈素萼這麼說,仿若晴天霹靂一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話是自己向來疼愛,且尊敬自己的素萼說的話麼?
“素……素萼,你在說什麼?你何以用這種態度和姑姑說話?”靈玉檀的聲音都在顫抖。
靈素萼只覺得靈玉檀像是一朵嬌嫩的花朵,從來被人嬌寵慣了,根本不懂人心。
她以爲,離開皇宮,自己還是那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太妃娘娘?
還真將自己當回事了!
靈素萼懶得理她,但是看見靈玉檀那迷茫的雙眸,靈素萼的內心就徒升一種快意:“姑姑?對不起,本姑娘的姑姑已經不幸葬身火海了,你是誰,本姑娘不認識!”
當然,說到此處,靈素萼不忘朝靈玉檀靠近幾步,一字一頓道:“還有,不僅姑姑不幸,我那表哥也是不幸的,爲了救那個心狠手辣的母親,不顧一切的衝入火海,可惜,不僅沒有救出姑姑,恐怕,連同他自己,也是屍骨無存了吧!”
靈玉檀如晴天霹靂,突然抓着靈玉檀的手,顫聲道:“你……你說什麼?素萼,你敢再說一遍?”
靈素萼被靈玉檀抓的手腕生疼,她卻仿若無知,突然帶着幾分猖狂之意,譏誚道:“怎麼?姑姑心疼了?靈太妃,你是不是一直以來都想的太好了?不會真的以爲這謀算多年,花了近十年的功夫挖掘的密道,只是爲了將你從皇宮救出來吧?哈哈……你我都太天真了!就算你是靈家主靈濯的唯一的血脈,又有什麼威信,號召靈家彌留的勢力爲你肝腦塗地?你不知道吧?我們靈家又被蕭家之人算計了,蕭璟淵那暴君屠了滿門,如今,蕭湛更甚,將自己的野心建立在靈家的血仇之上,他怎麼能狡詐陰險至此?利用靈家的血仇,表面是靈家控制了一個不受寵的王爺,卻不想,他步步將靈家算計在內,利用這密道,十年的時間,將自己的勢力遍佈皇宮每一個角落,就等着藉此機會,除掉璟王,控制蕭璟淵那暴君!”
看着靈玉檀逐漸灰白的臉,靈素萼繼續道:“唔……姑姑,雖然在我心裡,你不過是一箇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但是沒想到,你還是有那麼一點用。至少,即便你作妖這麼多年,蕭璟淵那暴君還是在乎你的不是嗎?不管你對璟王做什麼,到了最後,他還是能不顧自己的生命,去那火海救你這樣一個母親不是嗎?若不是你,你說,蕭湛又如何能順利除掉璟王?挾制蕭璟淵?”
靈玉檀的臉色幾乎可以用浮白來形容,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腦海之中一片空白,耳中嗡鳴一片,再也聽不到靈素萼在說些什麼。
阿斕,她的阿斕……
怎麼會這樣?
腳下一軟,靈玉檀直接癱軟在地上,淚水涸涸流下,當初看見蕭璟淵斬下了她父親的頭顱之時,她都沒有這般絕望過。
“阿淵哥哥……阿斕?”
靈玉檀喃喃低語。
“哼!”靈素萼輕哼一聲,再也不想理會靈玉檀這麼一個廢物!
轉身,帶着手下之人匆匆離去。
蕭璟斕一死,蕭璟淵又被蕭湛挾持,誰還管靈玉檀的死活?
再沒有利用價值了!
靈玉檀內心無比恐慌,像一隻發了瘋野獸一般,衝出小院。
她要回宮,她要去見她的阿淵哥哥,她不相信她的阿斕就那樣死了……
“哎呀,這位夫人是什麼人?家裡出了急事吧?怎得這般匆忙?”
“呀……天,血,那夫人流了好多的血……”
“這模樣,莫不是小產?”
靈玉檀不知道怎麼回事?眼前的場景變得異常模糊,每邁動一步,好像踩在棉花上,腳步重的連擡都擡不起來!
最後,終於眼前一黑,沒了意識!
……
玉檀宮的大火來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當時有不少人眼睜睜的看着蕭璟斕不顧一切的衝進火海,又眼睜睜的看見玉檀宮隨後榻了下去!
根本沒有人敢奢望,淹沒於火海的人還會有生的希望。
蕭湛是個聰明的人,他雖然密謀多年,時機一到,可以掌握時局,然而,他知道,在威信方面,他根本比不過璟王叔。
若是璟王叔遇難的消息一旦傳出,那麼,這暨墨江山勢必會動亂,現在皇室內部尚且不穩,若是藩王知道了璟王出事,自然會蠢蠢欲動,那個時候,真的就要腹背受敵了!
再者,若是璟王麾下的那幾千以一當百的王騎精兵一旦知道璟王遇難,羣龍無首,要麼是一盤散沙,要麼就是一羣發怒之獅,瘋狗一般到處咬人的話,後果就不是很美好了!
是以,蕭湛在第一時間封鎖了這個消息,十年的隱忍,皇宮的密道遍佈整個皇宮,他的人也早已佔領了皇宮,所以,想要封鎖消息很容易。
玉檀宮目擊璟王衝入火海的人全部被蕭湛下令處死。
一夜之間,兩百名宮人加上一百多名錦衣衛全部被杖斃。
據說,這是今上爲安撫璟王下的令,靈太妃慘死,今上怒極攻心,病臥在榻,因安撫璟王而讓那幾百名宮人侍衛全部杖斃殉葬,以免靈太妃在路上無人伺候。
這命令一出,百姓怨聲載道,一個太妃,就算是璟王的母妃,有何資格拿那麼多人的性命殉葬?不少人對璟王埋怨在心,也有人對今上議論紛紛,當更多的是批評靈太妃是狐狸轉世,魅惑君主,剋死了先帝,如今遭報應還不老實,竟然讓那麼多宮人侍衛帶走!
蕭璟淵病臥在龍榻之上,養心殿全都是蕭湛的人,又有紀全在側,幾乎是沒有任何懸念的,蕭湛順利的監了國。
雖然有人懷疑,即便皇上病重,存王爺又是一個紈絝只知道吃喝玩樂之人,不是應該是璟王殿下掌管國事嗎?什麼時候輪得到蕭湛?而且,隱隱之中,不少之人都覺得,這事有蹊蹺,可能將有大事發生。但是,皇后都出面,極力推薦蕭湛,說璟王新婚,並無操勞國事之心,讓蕭湛代爲處理。
這麼說,又有人相信,這般我行我素的性子,像璟王殿下能做出來的事情。
而且,百官也覺得湛王監國是順利成章之事。
雖然,都是王爺,相比璟王把持朝政,湛王殿下監國才更有資格,畢竟,璟王殿下只是皇上同父異母的弟弟,而湛王殿下才是皇上的血脈。
太子蕭宇被廢,恐怕皇上已經有心培養蕭湛了,畢竟,雖然皇上膝下子嗣不少,但是最後成氣候的,也就只有三個,如今,已經成爲儲君的太子卻被璟王廢掉,只剩下蕭湛和蕭存兩個皇子,比起蕭存那個紈絝子弟,恐怕蕭湛更有機會。
如此,是不是皇上已經在猜忌璟王?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想法,蕭湛知道,他這次出面,肯定會受到不少官員的質疑和反對,但是有皇后和紀全在,沒有人會真的敢出面反對,只要順利監國,接下來,想要趨炎附勢,倒戈相向的人不在少數。
只是,一切本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卻沒有國璽。
沒有國璽,又能做什麼?
蕭湛將養心殿,朝和殿,翻了個底朝天,都不見那國璽的影子,心裡逐漸不安起來。
……
皇宮下方的密道陰暗且潮溼,但是由於縱橫交錯的原因,倒不會太悶。
這會兒,在蕭湛眼裡,本該葬身火海的蕭璟斕卻正抱着尹穆清,吻得火熱。
雖然二人的衣服多出被大火薰的烏黑不堪,不少地方被燒的破了洞,但是二人卻絲毫不在意。
蕭璟斕此刻的心情,可以用愉悅兩個字來形容,甚至是驚喜和慶幸。
一手死死的掐住女子纖細的腰身,一手緊緊的扣住女子的腦勺,帶着幾分強勢,恨不得將懷中的女子揉進自己的骨血,與自己融爲一體。
靈巧的舌頭在女子脣腔之中一陣空城掠地,帶着橫掃千軍之勢,將女子的香甜盡數吸納入腹。
尹穆清被吻得頭腦發脹,終究是忍不住,嚶嚀出聲:“唔……”
蕭璟斕完結這個異常漫長的吻,低頭看着女子被自己吻的紅腫的雙脣,脣邊露出一個笑意。
一字一頓道:“尹穆清,你很好!”
你很好!
這三個字代表着什麼,尹穆清尚且不想探究,但是,就是這三個字,讓尹穆清鼻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一股濃濃的心疼溢滿整個胸腔,尹穆清伸手,擦了擦蕭璟斕臉頰上的一處污跡,扯了扯脣角,道:“從未見過像你這般口是心非之人。”
明明說斷絕母子關係的是他,到了現在,不顧一切往這火海之中衝的,也是他。
他究竟是輸給了靈玉檀的狠心,不是嗎?
蕭璟斕低頭又死勁吻了吻尹穆清的脣,這纔開心道:“所有的人在演戲,本王爲何一定要當那個聽戲的觀衆?你以爲,蕭璟淵不知道這玉檀宮不過是空殼子一個麼?明知道這幕後之人野心勃勃,明知道這玉檀宮空無一人,蕭璟淵卻拼了命往裡衝。死了,他倒是解脫了,卻將爛攤子留給本王,本王可不服!”
尹穆清現在還有些害怕,抱着蕭璟斕的腰身,感覺到他的心跳,她才覺得他還活着,真實的站在她的面前。
不管是不是一時衝動,剛剛跟隨他入火海的那一刻,尹穆清是無悔無懼的。
那一刻,她只想和他待在一起,就算死了,也無所謂!
蕭璟斕擡起尹穆清的下巴,眸光深深的道:“不管誰在演戲,本王唯獨不想看見阿清演戲。剛剛看見阿清也不顧一切的隨本王而來,你可知道本王有多開心?至少證明,阿清心裡是有本王,不是故意撇下本王的,是嗎?”
尹穆清看着蕭璟斕那溫柔的能滴出水的眸子,心裡也軟了幾分,點了點頭:“我想,幕後之人,十有八九是蕭湛,不然,也不會抓了九月,引誘我出去,只不過,現在沒事了!唔……”
這算是解釋!
脣又被含住,尹穆清有些無語,推了一下,期期艾艾道:“你今晚有些亢奮,不會受什麼刺激了吧?”
“亢奮?”蕭璟斕眸色一眯:“阿清莫不是忘記,今夜是什麼日子?”
“什麼日子?”今夜這日子確實不怎麼太平!
“今夜是你我的洞房之夜!”說罷,蕭璟斕直接將尹穆清推至牆角,解開了腰間的繫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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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說,吃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