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夜雪將棋子灑在桌案之上,將一盤棋局全部打散,不以爲意的道:“在阿斕心中,她已經是死人一個,他又如何會上心?”
“那麼,他要讓死的人,你卻擅自主張,讓她活了,阿斕知道了,豈會不怒?”宴子蘇看了一眼風夜雪,不解爲何風夜雪喜歡那樣的女人,第一美人,也只是一花瓶而已:“從那裡面出來……難道,你還對她有什麼想法麼?”
從刑部大牢出來,就算還沒有死,身子也不乾淨了,風夜雪一直潔癖都比較嚴重,又怎麼會收了那樣不潔的女子!
風夜雪有些煩躁的抓了一把棋子,然後起身,癟嘴道:“你當本公子是什麼人,又怎麼會吃回頭草?本公子早就看開了,且對女子要求很高,不會看上她的。爲什麼將她救出來,你不懂罷了!”
男人,都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即便不是自己的女人,只要是自己愛過,或者是想要過的女人,都是不願意那女人被別人染指的。
就好像是貼了自己的標籤的東西,卻被別人欺辱,那好像是打自己的臉一般。
風大公子自然是不願意的,他早就不愛洛漱妤,但是一想到洛漱妤會在那骯髒的地方被那些噁心的男人踐踏羞辱,他就感覺會噁心。
這無疑是在羞辱他的眼光。
怎麼說也是他看上過的女人,那女人自以爲是,虛榮自傲,表裡不一,裝模作樣已經讓他噁心了,若是再加上……
風夜雪一想,整個人都會不好的!
“那你又是怎麼得罪阿斕了?你不像是那種惹事之人,怎麼?日子過的太清閒,想着,要去逗弄一下阿斕,找些刺激?”風夜雪朝宴子蘇眨了眨眼睛,電力十足。
宴子蘇自帶絕緣,並不爲之所動,起身,理了理袍子上的摺痕,道:“郡主變成小世子,他或許太高興了,情緒激動之下,總會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舉動,比如說,樂極生悲。本公子還是要防範於未然的!”
風夜雪有些沒有聽懂,眨了眨眼睛,不解道:“什麼叫做郡主變世子?你以爲是變戲法呢?大變活人?”
對於九月是蕭璟斕的女兒這事,風夜雪已經震驚過,下巴掉了一地,差點沒有撿起來。
現在聽到什麼消息,他都覺得並非是什麼奇怪的事。阿斕都能有女兒,天下還能有不能發生的事麼?
“咳咳……”宴子蘇輕咳了一聲,眉目含笑,溫文爾雅,讓人如沐春風:“不久,你便會知道。本公子先走了,再不走,來不及了!”
“子蘇公子!”宴子蘇還沒離開,宋勒便從門口進來:“子蘇公子恐怕走不了了!”
“唉!”宴子蘇看見宋勒等人,眉毛一挑,聳了聳肩膀,隨即擺了擺手,又坐了下來:“罷了罷了,王有什麼懲處,本公子認罰。”
“公子嚴重了,王也是隨口一說罷了,屬下等不敢以下犯上。”若是風大公子,他們捆了綁了,倒不覺得有什麼,但是要讓他們對子蘇公子動粗?王令下,他們的手也下不了的。
宴子蘇眉毛一挑,倒是來了興致:“哦?那你們王怎麼說?是捆了綁了本公子,還是拖出去亂棍打死?”
宋勒有些尷尬,低頭,道:“子蘇公子料事如神!”
“豈有此理。”風夜雪一頭霧水,看了幾眼在場的人,表示不能理解:“本公子走了,盡打啞謎!”
……
風雅居,洛漱妤將自己泡在浴池裡面,不斷的洗着自己的身子,身子抖的厲害,即便是出獄好幾天,她還是不能從那恐懼之中緩過神來。
惡臭,血腥,骯髒……
她如何見過那樣的環境?
洛漱妤完全不能忍,手下不斷的搓着自己的皮膚,恨不得搓下一層皮。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阿斕,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嘴裡唸唸有詞,洛漱妤已經絕望到連眼淚都流乾。
以前,不曾覺得風夜雪有什麼好的,可是那天,當那些骯髒的男人撕扯着她的衣裙,污穢不堪的手在她身上摸索之時,洛漱妤害怕了也絕望了。
她掏心掏肺愛着的男人,竟然那麼狠心,竟然這麼對她!
她好恨。
看到風夜雪從天而降的那一刻,她竟覺得他也挺好,雖然沒有阿斕有權有勢,至少,對她是很好的,或許,她可以退而求其次,並非蕭璟斕不可。
吱呀一聲,大門被打開,隨即又是一聲輕微的關門之聲,洛漱妤知道,是他回來了。
從浴池中起身,上岸……
風夜雪進屋,沒有看見洛漱妤,眉頭皺了一下。
難道,這女人還沒有死心,跑出去找阿斕了麼?
找了一圈,無人,風夜雪進入浴室。
浴池裡面是引流動溫泉,四季嫋嫋升煙,水溫適宜,泡澡最好。
浴池也沒人。
這讓風夜雪升起一股怒意,這女人是在找死。
後面傳來一聲水滴落地之聲,風夜雪豁然轉身,隨即瞳孔一縮。
女子玲瓏的身上不着寸縷,墨水長髮如瀑披肩,肌膚勝雪,因爲剛沐浴而透着幾分粉嫩瑩白,水珠順着胸前的雪峰滾落,好一副香豔畫面。
風夜雪拳頭驟然一握,隨即,轉身,帶着幾分怒意:“穿好衣服!”
洛漱妤不理會風夜雪,反而緩慢走進。
“阿雪,你不想要我麼?”洛漱妤帶着幾分視死如歸的語氣,步步走近:“我想通了,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你救了我,我便是你的。就現在,你不想要麼?”
呵……
以前怎麼不覺得這女人如此不知羞恥呢?
風夜雪又怒又覺得羞恥,乾脆闊步出去。
洛漱妤見風夜雪如此,感覺是風夜雪做作,明明想要她,卻故作風度,裝模作樣。
咬了咬牙,幾步追上去,抱住風夜雪的後腰,帶着幾分不耐:“風夜雪,你別逼我,過了今晚,或許,我會後悔也說不定!”
風夜雪聽此,內心早就升起莫名的噁心之感。
這樣的女人,有什麼資本在他的面前擺譜?
輕哼一聲,轉身,推開洛漱妤,視線在洛漱妤身上上下掃視:“洛漱妤,你的資本,便是這一副皮囊麼?”
洛漱妤被這露骨的眼神看的心生寒意,終歸是女子,臉皮薄,手不自覺的環住自己的胸,眸光帶着幾分猙獰:“風夜雪,你……什麼意思?”
她做出這一步,已經難得,難道,接下來的事情,還要讓她主動麼?
“就你這樣的,天上人間不缺。所以,還是別出來賣弄,送上來的,本公子嫌髒!你不知道天上人間是吧?那是京都最大的青樓。”風夜雪向來口無遮攔,在這種惱怒之時,他更沒個輕重。是以,一句話,便能將洛漱妤的自尊踩在腳下,狠狠踐踏。
洛漱妤立馬便憤怒起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早已一片猙獰:“你嫌棄本小姐髒?你怎麼可以?將本小姐和那些青樓妓子相提並論?本小姐是……”
“是天下第一美人嗎?那又如何?”伸手,抓住洛漱妤的手腕,擡起,看了一眼那光潔的玉臂,風夜雪再次出聲:“第一美人有什麼值得驕傲的?說說吧,你這副身子被多少人用過?不說阿斕,本公子,將你拖去大街上,隨便一個正經人家的公子,也不會正眼看你一眼。因爲,會污了眼睛!”
說罷,手一甩,洛漱妤身子一傾,便摔倒在地。
“啊……”風夜雪的話,猶如一把利劍,狠狠的刺向她的心臟,疼的她冷汗淋漓,小臉蒼白不已。
髒?竟然有人嫌棄她髒?
隨便一個正經人家的公子,都不會正眼看她一眼?
哈哈……
她確實髒,爲了蕭璟斕,竟然將自己親手毀了,而他,卻不睜眼看自己一眼,哈哈……多麼諷刺。
“我髒,那你爲什麼要救我出來?你難道是不想要得到我麼?竟然嫌我髒,你還救?你豈不是比我還髒?”
“你錯了,本公子救你,只是想看看你能不知羞恥到何種地步,也想證明自己之前是多麼的眼瞎,竟被你這一副聖潔純然的外表欺瞞了去。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你可以走了!”
若是救她出來,還真的而只是存了一點憐憫之心,那麼現在,他當真是覺得自己簡直是犯賤!
怎麼就這麼不知好歹?
他好歹也是天下第一公子,公認的美男子,竟然被美色矇蔽了雙眼。
真是可笑。
說罷,風夜雪再也不想在這裡待。
“啊……”洛漱妤何時受到過這樣的侮辱,不久前,她還是高高在上,受萬衆矚目的天下第一美人,卻不想,就短短時間,便落魄成這般地步。
這般落差讓洛漱妤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胸腔仿若被什麼堵住,一時之間連呼吸都苦難,掙扎之下,竟是一腔鮮血噴涌而出:“啊……”
兩眼一黑,暈死了過去。
聽到屋裡的撕心裂肺的喊聲,風夜雪有的,只有厭棄。
姑姑說的果然不錯,越美的女子越是沾染不得,因爲,外表一向會迷戀人的雙眼,讓人看不到對方的內心。有時,一張美麗的外表之下,掩蓋的,很有可能是最邪惡最骯髒的心。
可是,那個時候他小,不信。
因爲姑姑是他見過的最美最善良的女子,又怎麼會是壞人?
是以,他不將姑姑的話放在心上,現在想來,姑姑誠不欺他。
風夜雪站在楓樹下,擡眸看了一眼刺眼的陽光:“挽清姑姑……”
……
尹曦月在東宮過的不好,在東宮受苦,尹穆清卻在尹府待嫁,那璟王府的彩禮,看得李氏等眼紅生妒,很得不將尹穆清弄死了了事。李氏最是心急,如何能在府中穩坐?
時不時的,長孫殿下在尹府晃盪一下,和尹穆清關係甚好,看的李氏心驚肉跳。
好在,她派了不少眼線出去尋找安嬤嬤,卻不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尹穆清直接帶着安嬤嬤回了尹府,這讓李氏大喜過望。
李氏身邊的嬤嬤遣退了丫鬟,伏耳道:“夫人,三小姐前幾天帶回來的人確實是安老太婆不假,奴婢藉機送飯,去看了,只是沒有允許進內室,但是瞄了一眼,不會有錯。”
“太好了!”現在尹穆清沒有什麼動作,想來是不知道長孫殿下的事情,這麼大的事,就憑安嬤嬤那膽小如鼠的性子,不怕她走漏了風聲,但是,不怕萬一就怕一萬,所以,安嬤嬤不能活。
李氏下了狠心,吩咐道:“去叫雲衣坊的賀老闆過來,三姑娘要出嫁了,本夫人當着家,除了尹府嫡女的那套嫁妝,本夫人自己怎麼也得給三姑娘舔妝纔是。”
“奴婢明白!”
茯苓閣的西廂房,尹穆清親自扶着安嬤嬤,餵了藥,很是小心翼翼。
由於那晚的事,丈夫兒子都被殺,安嬸受了打擊,神情呆滯,一口氣憋在心裡沒有發泄出來,不過幾天,人就蒼老了十幾歲的樣子。
尹穆清看着,內心無比自責內疚,可是事情已經發生,再說什麼都是沒用的,只能勸老人家寬心:“安嬸嬸,逝者已逝,您節哀。”
尹穆清的聲音似乎讓安嬸回了神,她黯淡無光的眼睛看了看尹穆清,隨即,淚水決堤,拿自己的手使勁的垂着自己的胸口:“報應呀,這是老天在報應我呀……嗚嗚……小姐,老奴對不起您呀……”
說着,便要坐起來給尹穆清磕頭,尹穆清攔都攔不住,額頭磕在牀沿上,磕的砰砰作響。
“小姐,老奴對不起你呀……這是老天在報應老奴呀……老奴就不該做那起子昧良心的事呀!小姐,老奴對不起您呀!”
安嬤嬤又哭又說,還不斷給尹穆清磕着頭,尹穆清如何不急,以爲安嬤嬤得了失心瘋。
“安嬸,你別這樣。這不怪你,是我的不是。”尹穆清哪裡知道安嬤嬤話中的意思?只知道封離殺了她的家人,安嬸才傷心欲絕,將這些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什麼報應不報應,這完全是瞎說。
老人家情緒激動,尹穆清又沒法動粗,只能伸手點了安嬤嬤的睡穴,讓她昏睡過去。
鳶歌幫忙扶好安嬤嬤,蓋好被子,低嘆道:“小姐,這麼也不是辦法,一夜之間失去了自己最親的人,誰受得了?安嬸也才四十多歲,看起來,都快成了六旬的老人了。”
“是我不好!”如不是她爛好心,救了那麼一個危險的人物留在身邊,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若不是安嬸,哪裡有她和九月的今日?做人不能不感恩,安嬸現在孤獨一人,她不能不管。
“小姐去休息吧,這裡讓兩個小丫鬟看着就好,安嬸醒來了,再讓她們來通知您。”
“也好。”
九月現在是璟王府的小主子,蕭璟斕將他接回了王府,現在,茯苓閣就她一人。
沒有那個嘰嘰喳喳的小鬼頭,尹穆清難得有份清淨。
尹穆清正打算去查查自己的賬簿,看看最近的生意如何,便有小丫鬟來傳,說李氏帶着雲衣坊的老闆來給她量體做衣服,給她添妝。
尹穆清不好閉門不見,便讓人請了進來。
李氏扶着嬤嬤的手,笑的很和藹,不得不說,李氏也是一個有資色的人,四十歲左右的人,打扮着裝很是張揚,從她這身打扮,就知道不是個穩重的,沒有主母氣質。
拉着尹穆清的手,李氏很是親熱:“三姑娘不日就要出嫁,雖然尹家嫡出小姐的嫁妝很豐厚,但是姨娘也還想盡一份心,雲衣坊的衣服不錯,想着給你做幾身衣服,添個妝,圖個吉利。”
尹穆清不着痕跡的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隨即坐上主位,端了茶抿着:“姨娘有心了。”
掃了一眼李氏,似乎這李姨娘全身上下的東西,都出自雲衣坊。
陌上香坊也出售衣服,尹穆清自然瞭解雲衣坊衣服的特色,所以,僅憑一眼就能看出來。
李氏招來那賀老闆,那賀老闆立即將手裡的一本冊子交給李氏,李氏笑道:“三姑娘,雲衣坊新出的衣服都在這裡了,你過個目,看着有喜歡的,便給姨娘說,姨娘立馬讓賀老闆定製。賀老闆剪裁手藝算是這京都一流的,可是賀老闆親自動手的這機會卻不多,他這次能出面,可是姨娘廢了好大的脣舌,三姑娘莫要錯過了。”
尹穆清看了一眼賀老闆,見他四十多歲的年紀,有些中年發福,但是看着倒是面善。
不知道李氏打什麼注意,尹穆清沒有給一個確切的回覆,只道:“姨娘費心了,既然添妝,講求的只是心意,姨娘拿主意便好。”
“也好,那就順便給三姑娘量個身,既然做,便要做的合身纔好。”說着,就要領着尹穆清進屋量身。
尹穆清正想拒絕,卻不想一小丫頭匆匆進屋,跪地道:“三小姐,不好了,楓雪院出事了!”
“什麼?”尹穆清眉心一跳,楓雪院出事,大嫂?
這個點,大哥肯定不在,尹穆清放心不下,也來不及問什麼事,便趕了過去。
楓雪院出事,李氏自然是不能不去,她給那賀老闆使了一個顏色,那賀老闆意會,李氏才和尹穆清趕了過去。
尹穆清趕到楓雪院的時候,便聽見蘭香帶着哭腔罵人的聲音。
“說,你們一個二個,究竟是誰做的?還不老實交代?”
“蘭香姑娘這是做什麼?平白無故的打人,即便你是少夫人身邊的人,便能隨意大罵奴婢麼?”
“打的就是你,小姐吃了你的東西才腹痛不已,不是你給小姐下毒是誰?”蘭香聲音很大,也很激動,連哭代罵:“就是你這小賤蹄子,心心念的想要爬大公子的牀,大公子看你不上,就對夫人出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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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呀,天大的願望呀……蘭香姑娘這是要逼死奴婢呀……嗚嗚……”
尹穆清進屋,便看見幾個丫鬟跪了一地,中間跪了一個身段姣好的小丫鬟,現在掩面低低的抽泣。
“這是出了怎麼回事?”李氏一進屋,便忍不住皺眉:“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尹穆清的心在沈檸身上,聽到蘭香下毒二字,自然是心驚了一跳,連忙進暖閣看沈檸。
這一看,倒是將尹穆清嚇了一跳。
只見沈檸靠在牀上,臉色蒼白的嚇人,似乎痛極,死死的咬着脣,淚水在眼眶打轉。
“嫂嫂!”尹穆清幾步上去,扶着沈檸,早已怒意橫生:“這是怎麼回事?哪裡痛?”
若是剛剛只是一點點痛,那麼現在,沈檸只覺得小腹內有鋼針在攪一般,痛的她兩眼發黑,她擡了擡眸子,扯了扯脣角,虛弱道:“沒……沒事,可能是吃了不……不乾淨的東西。我不讓蘭香聲張的,那丫頭咋咋呼呼的……小題大做……呃……”
沈檸膽小,自然怕惹事,以前還未出嫁的時候,出了事,也是自己忍着,挨着,人的命很頑強,不會那麼輕易就沒了!
“都痛成這個樣子了,還小題大做?”尹穆清不知道這女子是怎麼想的。連忙喚了蘭香進來伺候,蘭香看見冷汗淋漓的沈檸也嚇了一跳,剛剛小姐明明沒有這麼嚴重的,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蘭香嚇的一下子就哭了出來,連忙扶沈檸躺下。
“大夫呢?大夫怎麼還沒有來?”尹穆清一邊搭手幫忙,見她們都趕來了,大夫還沒有來,不由的皺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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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香這會兒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哭道:“小姐說沒事,不讓聲張,所以沒有請大夫。”
“糊塗!”尹穆清被這一對糊塗主僕氣的半死,連忙喚了暗衛,快速去請大夫,又讓人去通知尹凌灝。
見沈檸這幅模樣,尹穆清就知道這事不簡單,便讓人將院子裡面的人都扣押了起來,等大夫來了,看看究竟出了什麼事。
謀害主子的刁奴,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
李氏見尹穆清手中有人,而且如此雷厲風行的樣子,不由的握了拳頭。
這個家目前還是在她手上,似乎,這個嫡小姐已經不將她放在眼裡了。
這裡,就她一個長輩,尹穆清也不問問她的意見,便擅自主張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的計劃,她又鬆了拳頭,她本就有意支開尹穆清,這邊楓雪院出事,尹穆清攬了這閒事是好事!
暗衛的動作很快,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提着一個大夫進來。
大夫要行禮,尹穆清一把提着大夫的領子便進了暖閣:“還行什麼禮!還不去救人!”
帳子已經放了下來,蘭香在帳子裡面將沈檸的手露出來,大夫哆哆嗦嗦的拿出絲帕放在女子皓腕之上,纔開始把脈。
這一把,倒是讓大夫面色沉了一下。
“如何?”尹穆清見大夫沉了臉色,立馬問道:“可是中毒?”
大夫搖了搖頭,道:“少夫人這是服用了陰寒之物,傷了身子。看脈象,這是積累所致,量大,時間卻不長,按理來說,腹痛會有,卻不會太明顯,就怕……”
“怕什麼?”尹穆清早已經沉了臉色,就連牀上的沈檸也心驚了一下。
“看脈象,老夫懷疑少夫人是有了身孕,可是日子尚淺,不是很確定。接觸了那陰寒之物,所以有了小產跡象,纔會腹痛難忍。”
“你說什麼?”尹穆清聽了,無比震驚,又是膽戰心驚。
最震驚的莫過於沈檸,聽到這消息,不亞於當頭一棒。
手下意識的摸上下腹。
孩子……她有孩子?
怎麼會?
是那天麼?算下來才十來天……
小產?
“不……大夫……”沈檸嚇的不輕,淚水嘩啦一下便哭了出來,也不顧什麼男女有別,伸手掀開帳子,哭道:“大夫,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不能呀,她還沒有感受到孩子的到來,就要失去麼?
她如何忍受?
“小姐,小姐您別動呀。”蘭香也震驚不已,見沈檸如此激動,連忙抱着她的肩,不讓她動。
大夫也道:“是呀,少夫人別急,老夫也是懷疑,尚且不確定,您先躺好,容老夫開一副保胎的藥,還要觀察觀察。若是,真的有孩子,恐怕……”
沈檸聽此,眼眶穆的紅了。
尹穆清也知大夫的意思,若是真的有孩子,前三個月本就不穩,容易滑胎,還不說接觸了那陰寒之物。
這孩子,想保很難。
陰寒之物麼?尹穆清眉頭緊皺,面色陰沉,正想出去處置人,卻見尹凌灝站在門口,臉色有些發白。
“大哥?”站在那裡做什麼?自己妻子都成這樣了,怎麼就不知道關心……
而,她正這麼想着,卻見尹凌灝闊步而來,毫不客氣的一把推開了她,坐在牀邊,手伸向沈檸,又不敢碰她,只道:“別怕!”
“爺……”沈檸看着尹凌灝,又忍不住落了淚,身子抖的厲害,那是害怕的。
除了害怕,她也恨。
看着尹凌灝,開口道:“爺,孩子……”
“爺知道,聽大夫的,別怕!”雖然這麼說,尹凌灝眸中的怒意是藏不住的。
被推開的尹穆清看着尹凌灝,忍不住嘴角一抽,她這是礙着他了麼?
只是,看着沈檸,有些恨鐵不成鋼,若是她自己掙點氣,哪裡會出這樣的事?
突然,尹穆清招了鳶歌道:“你去璟王府,看看能不能請子蘇公子過來。”
鳶歌一愣,隨即點了點頭,道:“明白!”
若是宴子蘇肯出面,或許,這孩子能保也說不定。
這會兒,尹凌灝鬆開沈檸的手,擡眸對尹穆清道:“三妹妹。”
尹穆清如何不知道尹凌灝要做什麼?自己的妻兒都成這樣了,他如何不怒?
“大哥放心,大嫂我會照顧好的。”
“爺……”沈檸看着尹凌灝離開,有些心急,尹凌灝卻連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傳來尹凌灝低聲怒叱的聲音。
隨後,便傳來了侍女哭喊的聲音,女子的聲音本就悽慘,穿透力異常的好,屋中的沈檸聽着外面的陣仗,身子一抖,眼淚便出來了。
“蘭香,快去攔着爺……”沒想到尹凌灝會爲了她處置屋裡的人,楓雪院的丫鬟大部分都是老太君,白姨娘那裡送過來的,尹凌灝處置了,便是不將老太君白姨娘放在眼裡,她不想因爲自己,鬧這麼大。
尹穆清看着這樣的沈檸,着實有些失望,怒其不爭!
握住沈檸的手,道:“大嫂到了現在,還要可憐她們?忘了自己受的苦受的痛了麼?”
“我沒有,爺這麼做不好……”
“不好?殺雞儆猴,有什麼不好?難道你還希望留着那些宵小之輩在身邊,害你,害你的孩子麼?”尹穆清的眸色異常清冷,握着沈檸的手,一字一頓道:“嫂嫂心慈很好,卻不能手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三妹妹知道你怕惹是非,可是不爭不搶,處處躲避,就沒是非麼?不,反而會讓她們欺壓,被她們欺負,除非你死。”
聽了尹穆清的話,沈檸慟哭不已,捂着臉,似乎積壓許久的情緒釋放,淚水肆流:“可是,爲什麼會這樣?我不想爭什麼,也從未害過人,就想平平安安的過日子,我究竟礙着她們什麼事了?”
在府中,她不過是一個不顯眼的庶女,可是,即便是庶女,也沒人想看着她好。
嫁過來,更是如此,隨便一個奴才都能給她臉色看,都不想讓她有好日子過。
“誰讓你懦弱,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又誰讓你是尹家少將軍的夫人,誰讓你當了她們的路?”
沈檸顏面低泣,捂着小腹蜷縮在牀上,嬌弱的好像被霜打了的花兒一般。
尹穆清雖然心有不忍,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指引一下,沈檸走的是歪路,後院深牆之中,她這樣的人,根本是有今日沒明日,活不長的。尹穆清深吸一口氣,道:“人便是這樣,看見比自己強的,就會阿諛奉承,賣乖討好,甚至可以任人辱罵,跪地求饒,裝孫子裝狗也能笑臉迎人。對那些可以惹的,便會肆意辱罵折打,狐假虎威,裝模作樣……嫂嫂豈會不知這個理?以前只是你,你忍氣吞聲,得過且過無所謂。可是你忍的結果是什麼?便是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麼?”
沈檸的哭聲慢慢變小,最後根本沒有流淚,只留一雙被淚水洗過,無比清亮的眸子。
沈檸無疑是聰明之人,尹穆清說的,她都懂,可是常年的服軟,已經讓她習慣掩蓋鋒芒,也習慣了不去和人勾心鬥角。
活着,本就不易,她不想讓自己變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可是,今日,她不想再忍了。
她能忍,孩子也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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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沒有睡好,今早碼字不在狀態,總是打瞌睡。寶寶們的萬更沒了,還延遲,靈殿罪孽深重,已經面壁反思過啦。謝謝親愛的們對靈殿的維護,熱淚盈眶,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