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婆子說出這句話之後,所有人都立刻將目光投在了一旁的木蘿兒身上,木江州更是在疑惑中夾雜着憤怒,“蘿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孃親屋子內其他的丫鬟和婆子都到什麼地方去了?”
他也知道,就算今晚柳煙煙的神智又出現了異常,要是屋子內的丫鬟和婆子都還在旁邊伺候着的話,柳煙煙是斷斷跑不出去,也不會死在翠玉閣的!
“爹爹,我,我……”接觸到木江州陰鬱的目光,木蘿兒渾身抖了抖,囁喏了半天,終於開口說道:“爹爹,我,我把她們都叫到我的屋子去給我趕製嫁妝去了……”
說完之後,木蘿兒不敢再看向木江州,飛快的垂下了頭,一雙白嫩小手緊緊揉搓着自己的衣襬,一雙小巧的玉腳也不安的在地上搓動着,神情十分不安。
“趕製嫁妝?你跟二皇子的婚期本來已經快定了,按照規矩,你的嫁妝應該都準備齊全了纔是,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趕製嫁妝?”對於木蘿兒將嫁妝撕毀這件事,木江州一點都不知情。
本來以爲木鳶兒早就將這件事告訴了木江州,不曾想木江州竟然對這件事一無所知,木蘿兒眼神複雜看了木鳶兒一眼,終於垂下頭說道:“我,我,我前些日子把,把嫁妝給毀了……”
“姐姐,也就是說,你將其他的丫鬟和婆子都叫到了自己的房間,只剩下一個婆子照看大娘?”沒有理會木蘿兒的目光,木鳶兒沉思了片刻之後,又扭頭看向那個婆子,“即便只有你一個人在屋裡,那夫人跑出去的時候,你又在做什麼?”
柳煙煙神智忽而清醒忽而昏迷,這是丞相府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這被留下的婆子年齡又不小了,怎麼會這麼不小心,讓一個神智不清的人獨自一個人跑到了翠玉閣?
那婆子跪在地上,等木鳶兒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臉色猛然一變,嚇得面色如土,嘴脣都跟着在顫抖,聲音更是低的幾乎聽不到,“奴婢,奴婢,奴婢見夫人睡着了,就,就不小心睡着了……”
說出這句話之後,這婆子終於跟着精神一起崩潰了,一下子癱倒在地上,現在木江州和木鳶兒知道她在看守柳煙煙的時候竟然睡着了,這才導致柳煙煙在半夜跑到翠玉閣,最後竟然慘死在池塘內!
這樣的罪責,她一個小小的奴才怎麼能夠承擔的起?
木江州猛然瞪大了雙眼,一張原本陰鬱的白皙臉龐上終於有了怒意,忍不住一腳踹在那婆子身上,黑眸中迸發出恨意來,“好個奴才,夫人身子不好,你居然在看守夫人的時候睡着了?真是該死,來人啊,給我拖下去,重重打上三十大板!”
很快就有人走了進來,將已經癱軟成一灘爛泥一般的婆子拖了出去,可憐那婆子早就被嚇得魂飛魄散,甚至於在被拖出去的時候,竟然連求饒都忘記了!
木鳶兒沒有阻止這婆子被拖出去,她知道,木江州多半是將對木蘿兒的怨懟發泄到了這婆子身上,他雖然惱恨木蘿兒竟然幾乎將所有的丫鬟和婆子都支走,這才導致了柳煙煙的慘死,可他畢竟捨不得對木蘿兒下如此重的手,只好藉着這婆子發泄了。
轉眼看向木蘿兒,卻見她看到那婆子被拖出去之後,一張原本就慘白的小臉更是變的沒有了絲毫血色,身子更是搖搖欲墜,若不是旁邊丫鬟的努力攙扶,早就摔倒在地上了。
“爹爹,請爹爹責罰女兒的任性吧,若不是女兒將孃親內的丫鬟和婆子都支走,孃親也不會一個人跑出去。”木蘿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爹爹,都是女兒害死了孃親,女兒後悔的要命,爹爹請責罰女兒吧!”
木江州又何嘗不知道,柳煙煙的死,木蘿兒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可是他卻木蘿兒是柳煙煙的心頭肉、掌上明珠,如今柳煙煙已經死了,他再也不忍當着柳煙煙遺體的面責罰木蘿兒,便只是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爹爹,你要是不原諒女兒,那女兒還不如死了的好,也算給孃親賠罪了!”悄悄看向木江州陰鬱的背影,木蘿兒眼珠一轉,趁着周圍的人不防備,猛然站起身來,朝一旁的牆上撞去。
“大小姐!”
“蘿兒!”
屋子內的人都沒有想到木蘿兒竟然會自殺,驚叫一聲,竟然被驚的呆在了原地,一時忘記了反應。
倒是莫離反應快,見木蘿兒朝牆上撞去,她已經閃身一飄飄到了木蘿兒身後,一把拽住了她的裡衣,猛然朝後一拽,迫使木蘿兒踉蹌着朝後退去。一旁的小丫鬟一個沒反應過來,只能眼睜睜看着木蘿兒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
木江州雖然心裡惱恨木蘿兒不懂事導致柳煙煙意外死去,但是見她竟然要自殺,心中自然也是又驚又痛,此刻見她被莫離救下,這才放下心來,跌坐在牀上很久回不過神來。
“哎喲……”木蘿兒又哪裡是要真的自殺,只不過是生怕木江州責罰自己,這纔出此下策,這下被莫離猛然一摔摔倒在地上,只疼的她齜牙咧嘴,忍不住呼喊出聲。
從木蘿兒撞牆到莫離將她救起,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屋子內的丫鬟和婆子看的目瞪口呆,只有木鳶兒看的清楚,莫離是因爲看木蘿兒不過,這才故意在救她的時候多用了幾分的力氣,誠心將她摔倒在地上的。
木鳶兒也不說破,只是淡淡說道:“姐姐,如今大娘的死因不明,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生事,這豈非給爹爹平白增加了很多煩惱?好了,如今夜色已經深了,姐姐也累了,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木蘿兒還沒從地上站起身來,剛要反駁木鳶兒,卻見木江州的眼神冷冷朝她看來,她再也不敢吭聲,只得由着旁邊的丫鬟扶着站起身來,辭別木江州之後,一瘸一拐走出了柳煙煙的屋子。
等她走後,木江州這纔回過頭來,看着門口長長嘆了一口氣,揮揮手示意屋內丫鬟們和婆子退下之後,這才沉聲對木鳶兒說道:“鳶兒啊,看來,你大娘的死實屬意外,都是蘿兒這不成器的東西給害的,也算是她的命了!你大娘雖然有諸多不是,但是看在她現在已經死去的份上,你也別跟她計較了。”
“爹爹,鳶兒又豈是那等小氣的人?姐姐雖然任性,但想來也不是故意害死大娘的,爹爹也讓不要太過於責罰她了。”知道木江州處處爲她着想,木鳶兒心中升起一陣暖流,關切對木江州說道:“爹爹,這裡由幾個丫鬟看着就好了,爹爹快些回去休息吧,身子要緊!”
見木鳶兒真的沒有在意,木江州這才放下心來,又扭頭看向柳煙煙的屍體,深深嘆口氣說道:“唉,鳶兒啊,爹爹好歹跟你大娘有近二十年的夫妻之情,如今你大娘已經故去了,爹爹還是陪她一晚上吧。你也折騰了這麼久了,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需要忙呢!”
“爹爹,你的意思是,打算給大娘辦完喪事之後下葬?”很快就聽出木江州話裡的意思,木鳶兒壓低了聲音凝眉問道。
木江州渾身一顫,飛快扭過頭來,“鳶兒,你的意思是……”
“爹爹,現在天氣還不算太暖和,就算孃親的屍身多放幾日也不會腐壞。有些事情我覺得頗有蹊蹺,還是調查一番再說,爹爹以爲如何?”知道有些事情一時不能跟木江州細說,木鳶兒只能言簡意賅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許久,木江州都沒有開口說話。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木江州終於點點頭說道:“好,就依鳶兒你的意思,暫時隱瞞你大娘逝去的消息,等事情查明之後,再做下葬的準備。”
這句話說出來之後,木江州的語氣和表情異常蕭條落寞,彷彿一下子老了數十歲,木鳶兒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安安靜靜呆了片刻之後,又靜靜走了出去,留給木江州和柳煙煙單獨相處。
莫離一直守候在屋外,見木鳶兒從屋內走出來之後,兩人一起走了很遠,這才皺眉開口說道哦:“二小姐,夫人之死這件事,似乎有頗多疑點,但是又偏偏得到了解釋,真讓奴婢有些不明白。”
“你說的沒錯,經過大小姐的解釋,大娘的死似乎只是因爲婆子失職造成的意外。但是有很多地方都充滿了巧合,這才導致了大娘最後的死。”木鳶兒點了點頭,凝神看向已經寂然無聲的丞相府,“第一,姐姐正好這晚讓所有丫鬟和婆子都去了她的屋子;第二,大娘偏偏這晚犯了病;第三,這個看守大娘的婆子偏偏就睡着了……雖然看起來都是不起眼的小事,但是如果碰巧都湊在一起,就顯得有些異常了。”
莫離猛然一震,一雙細長冷目中充滿了疑惑和難以置信,“二小姐,你的意思是,大小姐她……”
“現在說什麼都爲時過早,還是調查出結果來再說吧!”飛快的看了一下四周,木鳶兒搖搖頭示意莫離噤聲,“好了,現在時候不早了,一切事情都等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