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桀難得地露出了猶豫之色，林傑開口道：“前輩若是想去那便去吧，機會難得。”
“我若去了，只怕再也看不到妖界崛起的一天了。”尹桀的眼中沒有畏懼，平淡至極。
“既然那麼危險，就不要去了啊。”夏辰綾趕忙開口，此事想想就覺得可怕。
“辰綾，你不懂散修的心性，”林傑開口道，“換作是我，我也會去的。”
夏辰綾有些訝異地看着林傑，她生來就高高在上，的確不懂散修的富貴險中求，此刻只能默然不語。
“你到底想好了沒？你以前可沒這樣磨磨唧唧的，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可別怪我有好處沒想着你！”闇冥子的聲音依舊陰邪。
“你在哪？我去。”尹桀開口。
“桀桀桀桀，還是老地方，趕緊來吧小寶貝兒！”
陰陽怪氣的笑聲充斥耳中，夏辰綾忍不住抄手抱住了雙臂，她早已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千機子，照顧好他們。”
尹桀看了千機子一眼，又看了林傑一眼，飛身離開浮島，很快就消失在渺遠的虛空中。
“這就走了？”夏辰綾望着尹桀離開的方向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尹桀前輩說出那種話，這遺蹟肯定十分危險吧，他就什麼都不交代就走了？丹流爾前輩現在都不知道他走了吧？”
“若他真的殞身於此，交代又有什麼用？”林傑嘴角微揚，“更不要說他孑身一人根本就不需要交代，他就算什麼都不說，我們也同樣懂他的心意。”
夏辰綾不解，獅王只是對着尹桀離開的方向默默地將手搭到肩上，行了個禮。
“闇冥子……”千機子看着虛空若有所思，“連闇冥子都需要幫手，看來這遺蹟非同小可啊。”
林傑眉頭一斂：“這個闇冥子聲稱是尹桀前輩的師尊，他究竟是誰？暗屬性大能本就稀少，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他？”
“已經退隱了的前輩，你當然沒聽過，”千機子撫須一笑，“林傑，你可還記得瑄極拍賣會？人界並非沒有絕世強者，瑄極拍賣會背後就是這樣一羣人，他們從人族誕生之日存活至今，見過無數奇珍異物，瑄極拍賣會的拍品都是由他們鑑定的，連他們都不知用途的寶物，就是未知珍品。”
林傑一驚：“這樣的大能，該有多麼高深的實力？他們難道就沒有一個能成爲真神？”
“還能被世人尋到蛛絲馬跡的全都在神界的強迫下立下了靈魂誓言，步入道神境可以，但不得晉升爲真神，而那些早已消失於人們眼中，連傳說都不曾留下的，或許活着，或許殞落，也都與這世界沒有什麼聯繫了。”千機子幽幽一嘆。
“您這話是何意？”
林傑不解，若真有這樣的強者，怎能甘心人界被神界欺壓？只要有機會，就應該追求極致。
“他們已經無慾無求了，就算下一刻立即身死也不會再皺一下眉頭，他們遵循的是他們的命運，即便四界毀滅也影響不了他們，這些對他們來說都是俗事罷了。”
林傑依舊不能理解，他不明白那種超脫意味着什麼，只要身在四界就是四界中人，千機子所說的更像是天地法則，但即便是天地法則也有它的畏懼與牽絆，天劫就是最好的證明。
它畏懼自己管束着的芸芸衆生，它怕他們的力量強過自己，所以當武者變強時，它意圖毀滅這些可能會對自己造成威脅的生命。
“前輩，您說世上爲什麼會有天劫？即便是真神也無法替代天地法則，天地法則又在怕什麼？難道說它只是想給我們磨礪和考驗？”林傑突然開口，問了個不相關的問題。
千機子目光一凝：“林傑，誰與你說的天地法則在怕？”
“我自己感覺的。”林傑感覺千機子太過嚴肅，低聲而迅速地說道。
“無稽之談，天地法則統領一切，它怎麼會怕？”
千機子笑了笑，目光中有一絲不自然，不要說林傑有這種想法，他自己也有，他所認識的那些大能也有，他們思考過這個問題，但沒有一個人膽敢說出來，這個問題若是有答案，那一定十分恐怖。
林傑也不敢再問下去，換了一種輕鬆的口氣：“前輩您還是說說闇冥子吧，能當尹桀前輩的師尊，他應該有很多故事吧。”
千機子也輕鬆下來：“都是傳說罷了，他們用退隱換取自由和實力上限，神界也儘量抹除他們在四界的痕跡，據我所知，闇冥子在退隱時就已經是道墟境後期實力，而那是在近十億年前，他如今到了什麼境界，恐怕只有真神和尹桀知道了。”
“十億年？！”夏辰綾露出一抹敬畏之色，“前輩，神界既然要抹除他們的痕跡，那尹桀前輩又怎會成爲他的弟子？”
“許是隱姓埋名一面之緣？”千機子搖頭道，“我不瞭解闇冥子，但憑他幾句話也能感覺到此人的灑脫，能得這種大能點撥幾句便是受益無窮，或許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的緣分，尹桀爲了尋找龍族隱姓埋名，他會如此輕易就暴露身份嗎？”
“不會，尹桀前輩隱忍了那麼久，他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最瞭解弟子的就是師尊，他們的關係根本沒有那麼親近，比起師尊，更像是朋友。”林傑斬釘截鐵道。
“你想得沒錯，”千機子點頭，“闇冥子就是那種不甘寂寞的類型，又或許是單純地無懼死亡，尹桀這一去，當真是生死未卜。”
“如果他能出來，需要多久？”林傑問道。
“這是從未被發現的遺蹟，還是暗屬性大能的遺留，只怕一步一兇險，保守估計也要幾萬年。”千機子開口道。
“幾萬年？怎麼會這麼久？”夏辰綾驚道。
“倘若陷入陣法之中，被困個幾萬年再正常不過，尹桀他自己都知道此去有殞命之危，他比我們清楚得多。”
林傑突然覺得心情沉重起來，他不希望身邊的任何人出事，但這是尹桀的選擇，也是他的命運，他無權干涉。
……
“二位，這裡就是赤幽域的南部邊境，谷老已下去查探過，此處近期不會有戰亂，你們可以放心趕路。”千機子對江侯二人說道。
林傑也拿出兩枚空間戒指遞給二人：“燕宗主那邊已經聯繫好了，盜驚門的靈石我也幫你們交納了，這裡面的是給二位的路費，二位多多保重。”
二人一臉欣喜地接過，侯方域開口道：“林大師，我們入了盜驚門，本以爲後半生已經完了，沒想到會遇到您！您的恩德我們定不會忘記，我們定會全力輔佐燕宗主！”
“我林傑從不會虧待兄弟，二位站在我這邊，就是我的兄弟。”林傑笑道。
侯方域和江維翰千恩萬謝才離去，看着他們消失在人流之中，林傑忍不住輕嘆一聲。
“林傑，你有心事？”夏辰綾問道。
“沒有，”林傑看了左顧右盼的白風一眼，“有時候真的感覺自己像個垂暮老者，看白風那沒心沒肺的樣子還挺羨慕。”
“能者多勞嘛，你承擔的太多了，其實可以不用那麼累的，還有我在呢，”夏辰綾見林傑依舊看向白風，又撅嘴加了一句，“你可千萬別學他，像個二傻子一樣！”
林傑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傢伙看起來傻，其實精明得很呢。”
“我怎麼看不出來？”夏辰綾說着，瞄了單倩一眼，“倩妹妹嫁給他真是委屈了！”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單姑娘若不是嫁給他，也不會有現在的一切，能被千機子前輩收爲弟子就足以說明他深藏不露了，就連我也不知道他現在的底蘊有多深。”
林傑說的是真心話，儘管白風的境界只有淨虛境中期，但陣法讓一切都變爲了未知數，若對戰時先出其不意地丟一個陣法出來，就算再強的武者也會愣怔一瞬，精通陣法的人實在是太少了，縱然可以強行破陣，但林傑知道，白風在同階之中絕無敵手，就連他對上，只怕也會落敗。
“你們倆嘀嘀咕咕地說什麼呢？！是不是又在說小爺的壞話？”白風的大嗓門遠遠傳來。
“不要臉！”夏辰綾單手叉腰，“誰稀罕說你！”
“略略略……”白風伸出舌頭對着夏辰綾一陣甩，“瞧你那潑婦的樣子，林傑纔看不上你呢！”
“找打！”
夏辰綾的長鞭脫手即出，卻被一道藍色靈氣攔下，千機子開口道：“都別鬧了，赤幽域以南就是放逐之地，我們可要快點趕路了。”
夏辰綾和白風都安靜下來，林傑隔着薄薄的雲霧極目遠望，只見一片幽深暗藍的無邊海洋，海洋中遍佈着不計其數的細碎島嶼，大多都是單調的裸岩，觸目只覺一片荒涼。
這是上古之戰的遺留，數十億年的時光也擋不住空氣中襲來的絲絲火氣，這是一片火元素躁動之地，更是一場殺戮的見證，當曾經的繁華化爲齏粉，仇恨註定會在此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