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韻聞言臉色有些不太好,不贊同的看着季承茜,蹙眉不悅道,“正因爲現在季家事情多,纔要凌昊伊多多關心承侑,承侑並非無心之人,只要他感動了,夫妻和睦不是很好?而且,只有現在把他好好的掌握着,以後不管他做什麼,你和我纔會不受任何威脅······”
“媽!”季承茜還沒等她說完,就出言打斷她的話,厲聲道,“您到底想要什麼?爲什麼我從你的話裡,聽到的,沒有一點點對承侑的關心?而是反而一直在擔心他會傷害您?他是你的兒子,我的弟弟,他能做什麼?他已經妥協了那麼多,您就放過他吧!您是否想要看到我和他變成墨琛和墨瑄一樣您才放心?”
季承茜實在不明白,這段時間她不是沒看出來,藍韻對季承侑的態度,彷彿季承侑並非她的兒子,而是她鞏固地位和穩固季家的棋子,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是是爲他考慮,而是彷彿想盡辦法的想要控制季承侑一樣,這對季承茜而言,是很難受的,原本,他們一家雖然不是所謂的相親相愛一樣的家庭,但是,親人之間的親情是很純粹的,不存在算計和忌憚。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純粹早已蕩然無存,藍韻再也不像從前一樣爲季承侑考慮,而是想盡辦法控制季承侑,讓季承侑娶了凌昊伊,大部分原因,她是想要拉攏凌家對抗墨家是沒錯,但是,更多的,是她本以爲凌昊伊單純,以爲好控制,所以逼迫季承侑與凌昊伊訂婚,但是,這段時間,凌昊伊的爲人,她們也是看出一些的了,絕對不會真的單純無邪。
只不過,有多複雜,她們尚且還沒有定論。
然而,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藍韻在這件事情裡面,所承載的心態,她是在位季承侑的一生打算,還是爲她自己的將來打算,季承茜看的真真切切,本來不想說,畢竟母親和弟弟都一樣重要,但是,這次,藍韻的話,讓她難以忍耐。
娶了凌昊伊,誰都不知道這對季承侑而言,是福是禍,但是,季承茜知道,季承侑會因此而承載着一個女人的同牀異夢,或者說,如果季承侑不能愛上凌昊伊,那麼,一生都不會幸福,甚至,和藍韻之間的母子之情,終會不再深厚。
季承侑不可能看不出藍韻在他的婚姻裡面,所算計的一切,既然看到了,那就說明,他心裡,已經和藍韻漸行漸遠。
季承茜不想算計季承侑,並非她真的不需要算計,而是她不管是對季承侑做什麼,都不存在算計,她是真的希望季承侑好好的,那畢竟是唯一的弟弟,她沒有墨瑄那樣的野心和抱負,她和季承侑之間,沒有所謂的利益衝突和爭鬥,自然不會去爭取那些東西,她最大的心願,只是嫁一個足以匹配她,讓她也愛的男人,一生待她如寶,這就夠了。
但是,她並不知道,這個願望,於她而言,是真的奢侈。
因爲癡心錯付,執念太深,她一生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反而,因爲她的爭奪和傷害,不只斷送這份她最在意的親情,還會把自己的家族送上絕路。
是她對這個弟弟真摯的愛護,纔在將來,得以活着的資格。
藍韻動了動嘴脣,想要辯解,可是,季承茜話落,便不再繼續留下,而是氣憤的走出房間,留下一個背影。
這是季承茜生來第一次,和藍韻不歡而散,還起了爭執,她對藍韻很尊敬,並非是因爲藍韻事事爲她綢繆,而是,藍韻的母愛,沒有雜質,不管藍韻做了什麼,對她是真的全心全意,所以,季承茜自然對這個母親也萬般的依賴和尊敬,可是,這次,藍韻竟然屢次如此算計季承侑,季承茜真是不願相信,也氣憤至極。
什麼時候,她的媽媽也變成了第二個沈從瑗了。
藍韻在季承茜走後,怔怔的看着她離去的門口,動了動嘴脣,隨後苦澀一笑,緊咬着脣,心裡猶如刀絞。
季承茜的話,她怎麼會不明白,可是,有一件事情,季承茜不明白,那便是血緣親情的力量,她終究不是季承侑的親生母親,沒有把握可以讓季承侑選她,她怕怕極了季承侑得知真相的時候,該是恨她多深才能泄恨?
他們之間,並非純粹的養母子的關係,而是還加夾着殺母之仇,葉璇的死,是她利用季承侑的命逼迫,季擎天默許的,哪怕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但是,對於季承侑而言,這便是錯了。
她何嘗不想做一個合格的母親,這二十年,對季承侑,她是全心全意的,他一出生,就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的帶大,從不假手給傭人和保姆,就是不放心他們,每天就像對待季承茜一樣,擔心他餓了,凍了,甚至,害怕他在外面受苦了,那時候,她從未想過會發生這麼多事情,二十年哪,這個孩子,她當做親生的對待,甚至,不曾因爲他的母親而錯待他,可是現在,這個兒子,是她最大的威脅,也是唯一的籌碼。
二十年的感情,或許對於知識養母子的關係而言,是可以抵過的,但是,葉璇的死,季承侑定然不會原諒自己,所以,現實的殘酷,終將把那份母子之情給磨滅了,她若不爲自己和承茜打算,等事情發展到自己預料不及的那一步,那麼,就真的完了。
現在,季承侑隨時都會有知道身世的機會,他一旦知道他的母親不是自己,根本不會再原諒自己,她賭的起,可是,她的女兒,終究賭
是,她的女兒,終究賭不起,而且,她不想失去這些她用一生換來的東西,除了利用和算計,她別無選擇!
可是,她的女兒,不理解,她也不能讓她的女兒理解這些緣由,否則,所有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季承茜對季承侑的好,是因爲他們是姐弟,可是,一旦結仇,季承茜只是季家的女兒,而季承侑是季家唯一的繼承人,現在的掌權人,他能容得下自己和承茜麼?
藍韻不敢肯定。
“茜茜,你可知,媽媽也不願意······可是,媽媽沒得選擇!”
女人滄桑的神色和無奈的嘆息,在這黑夜中,忽隱忽現。
第二日,一片陰天,墨皓穎飛機直達墨宅機場,葉語瀾因爲頭一夜被墨琛折騰了半夜,睡了個懶覺沒起,墨琛和墨皓陽在墨皓穎的別墅書房裡面談了許久,直到十一點多的時候,纔出來了,這個時候,葉語瀾已經起來吃完早餐了,坐在陽臺看書。
看着靜嫺看書的葉語瀾,墨琛眉眼一蹙,不知道剛剛和墨皓穎談了什麼,臉色並不是很好,但是,看到葉語瀾便隱藏了起來。
許是感覺有人進來,葉語瀾擡起頭一看,隨後微微一笑,“你回來了!”
“嗯!”墨琛點點頭,走過去坐在她的身側,攬着她的肩膀輕聲道,“姑姑說年前這幾天會很忙,所以,今天下午便帶你去看看你母親,可好?”
葉語瀾聞言莞爾,“好!”
墨琛目光注意到她手裡的書,目光一蹙,隨手拿起,低聲道,“怎麼看這個書?”
育兒寶典!
葉語瀾輕聲道,“前兩天回來的時候收拾衣服順手扔進去的,本來沒什麼,這現在不是無聊麼?我就看了一下,就當是······先學着點,以後等我們再有孩子的時候,我就懂得多了!”
這本書是上次有孩子的時候,墨琛讓人買的,只不過,那會子,她並不看,而是他看,他對孩子很上心,什麼都不懂便是學着,可惜,他看了那麼多書,孩子最後沒了。
她想要再要一個孩子,填補上一個孩子的遺憾也好,讓他們多一份牽扯也好,所以,在海邊別墅的時候,拿來看過,回來的時候,便隨手拿了回來。
墨琛臉色一僵,把書隨意的放在茶几上,淡淡的說,“不看也罷,若是以後再有孩子,我會就行了!”
說起孩子,墨琛便是有些心酸,想起剛剛姑姑說的話,他便是一陣擔憂,心底祈禱最好不會這個時候有孩子。
不然便是真的······
葉語瀾臉一跨,板着臉看着墨琛不悅道,“我是孩子的媽,如果什麼都不會會被笑話的!”
雖然沒有孩子,但是,談及這些,葉語瀾心底有些觸動,如果沒有那場意外,她的孩子,已經出生了,現在,她應該已經抱着她的女兒了,可是,她終究算漏了人心,無論是葉珍還是季家,她都難以釋懷。
聽到葉語瀾不着邊際的反駁,墨琛不由得低低一笑,點了點葉語瀾的鼻子,柔聲道,“放心,大家只會羨慕你有一個好老公,不會笑話你的!”
葉語瀾撇撇嘴,但是,不難看出,她聽到這句話,是很開心的。
甜言蜜語女人都愛,但是,這樣的甜言蜜語,她更喜歡。
墨琛或許有很多事情,顧及不到,但是,對她的心,她能明白,也能理解他的無奈和壓力,不願讓他爲難,所以,很多事情,她都可以不在意。
只要他們的感情好,別的事情,都不重要。
可是,相較於葉語瀾的甜蜜,墨琛確實擔憂。
看來,等看完葉璇,他要讓醫生好好檢查她的身子,不能出那樣的事情,否則,該如何是好。
下午,陽光不錯,越近年除夕,便越暖了,在這個位於Z國東南的經濟大城,A市冬日不算冷,現在,陽光暖洋洋的,讓人很舒服。
墨皓穎和墨琛帶着葉語瀾去了位於A市郊外二十多裡外的九嶷山墓園,沒有帶保鏢,只有他們三個人,墨琛開車,墨皓穎和葉語瀾坐在後座,車子駛過A市便是花了二十多分鐘,再從A市的另一邊郊外駛出,也用了近二十分鐘,所以,花了近一個鐘才抵達九嶷山墓園。
景色宜人,花海氾濫,遠遠望去,九嶷山幾乎是白色的花海,山茶花的風光,遍佈整座九嶷山,而葉璇的墓,就在九嶷山的山腰。
這裡是墨皓陽當年爲葉璇建的墓,一座山,只葬着葉璇一個人。
葉語瀾一下車,幾乎被這裡的山茶花風景給震撼了,白白的一片,參雜着綠色的植物,因爲二十年的種植,這座山早已遍佈此花,並且生成灌木叢一般,美極了。
墨皓穎下車順着葉語瀾的神色看去,不由莞爾一笑,順着葉語瀾的目光,輕聲道,“這是她最喜歡的花,她去世後,我大哥遵照她生前的意願,把她葬在Z國,可以面朝A市的地方,所以,她便和葉家的人都不同,被葬在這裡,這些花,是她生前最愛的,大哥便種了那麼多,只可惜,物是人非,這樣的美景,她生前沒有看到!”
其實葉璇並沒有讓墨皓陽種這些花,但是,墨皓陽知道她喜歡,所以,爲了紀念,就親自栽種了。
這個墓季擎天並不知情,他一直知道當年墨皓陽把葉璇的屍體帶走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不敢面對,或者說害怕,他什麼都不說
什麼都不說,其實,也是沒資格,也沒有立場得到葉璇的遺體。
墨皓陽雖然沒有得到葉璇,但是,他卻擁有葉璇全部的信任和回憶,只因爲,他所編織的謊言故事裡面,葉璇是女主,而男主,是墨皓陽而非他季擎天,而葉璇,也是因爲那個故事才和自己相戀,可是,一開始,她記得的,只是那個男人,而不是自己 ,她一生信任的,也是那個男人。
就像墨皓陽知道葉璇最愛的花是山茶花一樣,這點喜愛,季擎天確實一無所知,不是季擎天不夠用心,而是葉璇不曾放心。
葉語瀾抿脣,沒有說話。
山茶花確實很聖潔,特別是白色的,一團潔白,就像人心,乾乾淨淨,純純粹粹,她喜歡山茶花,那她,定然是個高潔謙遜的女人。
墨琛下車,三人便是順着墓園的階梯緩緩上去。
山不算高,只是佔地很廣罷了,山腰離山腳也就二十多米。
大理石地面的小路,兩邊都是山茶花和草坪,就像住宅區的花園一樣,足以見鍵此墓的人,該是多用心,比起一般的墓園,這裡,很好。
葉語瀾穿着的,是黑色的翻領大衣和黑色襯衫,臉上完全素顏,所以,人看起來並不是很精神,就連墨皓穎都穿着黑色的V領長裙搭配小西裝,墨琛也穿着正經的西裝。
因爲墨皓穎的阻止,並沒有帶花來,因爲滿山的山茶花,足夠死者欣慰永生。
大理石墓碑若隱若現了,葉語瀾的腳步越來越沉重,心裡也是越來越緊張。
她看過照片,知道她生前的傾世容顏和風華絕代,聽過無數次有關她的話題,知道了她生前的事情和爲人處事,也明白她很愛自己,但是,真的來看她,自己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她這一生,再也觸及不到的人,就葬在這裡。
腳步一滯,葉語瀾忽然寸步難行,因爲她的眼神即視處,是一座高大厚重的墓碑,莊嚴,沉重。
一大片空地,只有一塊墓碑在那裡,因爲角度的原因,她只看到墓碑的正側面,雖然不是正面,但是,還是看得出來,墓碑上的字跡。
葉璇之墓!
上面只有這四個字和一張並沒有看得清的照片,沒有寫明立墓人和時間,還有親緣關係,只有她的名字。
葉語瀾的停頓,讓墨琛微微心疼,攙着她的身子,柔聲道,“走吧,既然都來了,便去看清楚!”
葉語瀾抿脣,抽出墨琛攙着的手臂,自己緩緩走過去。
墨琛想要跟上去,墨皓穎攔住他,輕聲道,“讓她自己過去吧!”
墨琛不解。
墨皓穎道,“她出生和她母親待了幾分鐘就被送走,二十年的煎熬,哪怕陰陽相隔,也該讓她們單獨呆一會,更何況,現在這個時候,她自己靜一靜總比我們過去好!”
這個時候,並非他們的安慰有用的,畢竟,對於葉語瀾而言,是對人生的重新認識,她自己待着,比什麼都好,墨皓穎並不擔心葉語瀾會承受不住,因爲葉語瀾骨子裡,本就是一個堅強的人。
墨琛腳步一頓,看着葉語瀾顫顫巍巍的背影,心疼,卻沒有和她一起過去,因爲他並非不懂,對於葉語瀾的性子而言,現在最好是她自己承受。
十多米的距離,並不遠,可是,對於葉語瀾而言,漫長無比,腳步彷彿承載着千斤重擔一般,挪動都是那麼的困難。
葉璇的墓碑近在眼前,而葉璇莞爾一笑,傾國傾城的照片,也落入葉語瀾的眼中,帶着和煦的暖意,女人的笑,美得驚人,卻又是那麼的溫柔,瀲灩的桃花眼中,彷彿乾乾淨淨,彷彿含情脈脈,深邃複雜,可是,卻又是那麼溫柔和動人。
這便是她的親生母親,曾經風靡全球,風華絕代的國際影后,讓無數人爲之瘋狂的女人。
聽聞,她十幾歲便把葉家握在手裡,二十歲便問鼎國際三大電影節的影后桂冠,二十九歲香消玉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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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這個月底,便開始簡介後半部分的劇情,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