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昊伊在大廳裡站了許久,看着置在桌上慢慢涼了的湯,緊咬着牙關,心裡異常的不甘。
她不差,相反的,在豪門圈的口碑極好,大家都稱讚她多麼的知書達理,哪怕平日裡的單純都被人喜愛,可是,這個男人卻對她視若無睹,對她的冷漠,讓她難堪也難受,對他的好感和情愫日漸升華,她害怕,自己的心付出換不來想要的,她想要高高在上的地位,也想要完美浪漫的愛情,這個男人,如今名義上已經和她緊密相聯,她哪怕用盡手段,費盡心思,也要讓他愛上自己,否則,他最好誰也不愛。
他的心裡,最好乾乾淨淨,否則,她就幫他洗乾淨!
讓他只能愛她!
掃了一眼茶几上的保溫瓶和湯碗,她環視一圈這座佈置溫馨的別墅,微微咬牙,眼中閃過一抹堅定,隨後拎起包包,轉身離開。
她離開後,季承侑才緩緩從樓梯口走出來,看着凌昊伊的身影,眼神有些複雜,隨後掃了一眼茶几上的東西,對傭人淡淡的說,“拿去扔了!”
既然決定不動心,那麼,這些東西,就只有拒絕,不管凌昊伊的心思如何,他都要不起,他能給的,只有那個身份,本身,他的身份就不適合談情說愛,豪門家族的男人,家族責任比什麼都重要,更何況,他的心思,註定永無出路。
喟嘆一聲,男人轉身上樓。
傭人照他的意思,把凌昊伊送來的東西,全數扔掉。
······
葉語瀾在梧桐苑住了兩天了,期間,她從不提及墨琛,而墨琛,卻也一直沒有問過她的情況,葉珍雖然想了解一下事情,但是,礙於葉語瀾和她現在關係敏感,她只能忍住,現在,季家出事,葉語瀾表現的什麼都不在意,但是,季擎天和她畢竟有着那層關係存在,所以,葉珍也不曾在她的面前提及季家的事情。
墨家那邊,墨皓軒帶着廖嬈已經回來了,但是,因爲墨瑄現在的病情實在棘手,所以,墨皓穎哪怕知道了葉語瀾離開了海邊別墅,也沒有說一句話,只有墨璃打了電話來,兩人不知道談了什麼。
葉語瀾一大早起來,才得知廚房的阿姨請了假,礙於葉珍身體還不好,邪玲雖然一直照顧葉珍,但是,也是不怎麼懂得廚房的活的,所以,便刷牙洗臉就下樓做早餐了。
廚房裡什麼都不缺,她就熬了個海鮮粥和自己做了幾個三明治,再做幾個點心,她雖然不是什麼大廚,但是,做的東西還算可口,兩年的獨居生活,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女孩。
櫥櫃裡,什麼食材都俱全,她翻了一下,發現裡面還有很多雜糧的食材。
想要自己也熬一個雜糧粥,但是,看了幾下,她就愣住了。
因爲,包裝袋裡面,裝滿着很多類別的雜糧,這不是最讓她吃驚的,最讓她吃驚的,是包裝袋上,超市標籤上面的日期。
9月13日!
那不是她流產的前兩天麼?
她記得,那天一直去看過她,然後回來了,這些東西應該是一種自己去買的吧,畢竟,她流產的前一天,葉珍還親自熬了粥帶去讓她喝,那是葉珍第一次爲她下廚,她記得很清楚,但是,爲什麼裡面有那麼多桂圓?
桂圓是剝好的,而且,看樣子應該用過了一些,所以,她看的很清楚,她記得當時,她喝的雜糧粥裡面,隱約是有一些桂園的······
葉語瀾臉色大白,翻找着袋子裡裝着的幾種東西,細算下來,十多種雜糧,而且,用過的就有七八種,因爲包裝袋拆開了七八個。
她記得,在法國的時候,裴姨說過。
桂圓,是孕婦不能吃的,否則,必將小產!
當時,葉珍卻把這個熬成營養粥,讓本就胎氣大動的她,喝了那麼多,是葉珍不懂,還是別的原因?
當時她流產,是她受了刺激,但是,在流產的前一天,她喝了桂圓熬成的雜糧粥,並且,喝了不少,當時她並不知道葉珍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對葉珍忽然給的溫暖的關懷很感動,所以,那天,她喝了不少,她懷孕期間,所有的飲食皆是醫生和營養師配的,所以,當時,誰都不會想到,她的飲食會有問題,那麼,這是陰差陽錯,還是一直刻意做的?
她這麼久,從未想起來這一茬,而今日,竟翻出這些東西,不行,她一定要問清楚,她的孩子,是她的疏忽,還是這些東西作祟!
緊緊握着手裡的桂圓包裝袋,手在發抖,隨後,葉語瀾想也不想,直接上樓,葉珍此時在房間,她便往葉珍的房間走去。
門扉半掩,想必是已經起了,每天醒來都會早上的時候送藥進去給她,然後按照醫生的囑咐給她檢查傷口。
想着也奇怪,她自從受了傷道現在十餘天,傷口還是沒有好多少,醫生說是因爲她當時不顧醫囑硬要上飛機,所以惡化了,她不願住院,所以,只能讓略懂醫術的邪玲近身給她照看。
這個時候,邪玲應該是在給她擦藥。
走到門口,葉語瀾本來想要推門進去,但是,手剛剛握在把手上面,就頓住了。
“再加點東西進去,讓它好慢一點!”
葉珍低沉的聲音傳來,讓葉語瀾腳步一頓,眉頭也隨着一蹙,好慢一點?
“可是夫人,您的傷口本就嚴重,若是再刺激,恐怕以後就會留
刺激,恐怕以後就會留疤了!”邪玲遲疑的聲音傳來,帶着些許的勸解。
室內,葉珍坐在輪椅上,在鏡子前面,她的身上,穿着白色的睡袍,香肩半裸,肩頭上面,傷口有些嚴重,雖然子彈取出來了,但是,留有縫針的線頭和傷口已經明顯惡化的樣子,看起來,傷口很嚇人,當時,她的肩上中了兩槍,還有手臂上被擦傷,所以,兩個子彈距離不遠本是沒什麼事情,可是問題就來了,不管是兩個子彈分開取出來還是一起劃開皮肉取出來,都是不容易的手術,所以,留下了一個疤,且她還沒好就在飛機上飛,飛機上氣壓很低,對傷口的惡化是很容易的,所以,導致現在看起來像是發炎一樣,事實上,也是開始發炎了。
邪玲正站在她的身後給她擦藥,手裡捧着一瓶消炎藥。
對葉珍的要求,她是不希望的,畢竟,這傷口在惡化就嚴重了。
葉珍有些沉重的說,“如今瀾瀾在這裡,你應當明白,只有我身體看起來越不好,她的怨氣纔會更少,更何況,我擔心她所以身體不好,傷口好得快,不是更加合理麼?”
她畢竟是因爲擔心葉語瀾,所以纔不顧身體負荷不住,坐飛機回來的,自然傷口越好的慢,葉語瀾會越相信她是在意她的,只要葉語瀾還存在對自己的那點感恩,那麼,就好太多了。
邪玲卻是不贊成,“原本當時兩個傷口都那麼近就很棘手,夫人何必再這樣子?小姐她情緒不穩,若是讓她發現您的傷口並非刺殺的,恐怕就更麻煩了!”
葉珍的傷口,不是被人刺殺的,而是,自己弄的!
若是真的遇到殺手,中槍的話,不死也絕對不會任由她到處跑,當時A市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她不出現,不合常理,也會讓葉語瀾更加有意見,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她不能回來,而且,她若是回來,就促不成那麼多事情了,所以,她選擇了把自己送進醫院,對葉語瀾的這件事情,她是隱形的推動了。
事後,她因爲葉語瀾遇到麻煩不顧身體難以負荷高空的飛行趕回來,別人看到的,只會是她擔心女兒不要命的母愛,葉語瀾也會因此,對她的質疑少一份,這是舍小得大,但是,這對她的身體,終究是不好的。
葉珍抿脣,淡淡的說,“她絕對不能知道這件事情,我好不容易扳回這一局,讓她對我沒有怨恨,如今季家出事,瀾瀾是季家的女兒,我自然要善於利用這一點,讓藍韻吐幾口血纔對,而且,這次瀾瀾和墨琛不知什麼原因竟鬧成這樣,我是一定要搞清楚的,若是他們之間真的鬧出什麼,事情就棘手了!”
葉語瀾若是墨家未來的夫人,那麼,只要葉語瀾嫁進墨家,到時候,即使不能毀滅墨家,也能讓墨家一半的權利都落入葉語瀾手裡,就算以後墨家的繼承人有葉家的血脈,也夠了。
到時候,墨家姓墨和姓葉鬥沒什麼區別了。
所以,葉語瀾絕對不能和墨琛鬧翻,不僅不利於自己的計劃,也不利於葉語瀾的將來,這個時候,墨家的護佑,對葉語瀾而言至關重要,若是沒有墨家愛護着她,恐怕僅憑如今的葉家,難以護她安然。
邪玲默然,沉思不語。
葉珍淡淡的說,“儘管她不是我親生的,我還是不希望她真的出事,若是如今這個時候沒有墨家的保護,瀾瀾便是怎麼樣都抵擋不住藍韻那個女人的手段,我畢竟虧欠與她,不管是這些年的虧欠,還是別的,她若能幸福,墨家她能握在手裡,也挺好!”
她終究葬送了葉語瀾的童年和一個孩子,爲了這些仇恨,她怎麼說,都欠她,所以,報仇之外的最大程度,她是還想着葉語瀾幸福的,但是,她忘記一句話,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邪玲抿脣,低頭淡淡的說,“可如今季家和凌家捆在一起,您就不怕若是凌天漠先生爲了他的女兒,不顧您了,那麼,您和大小姐,就真的永無回頭的可能了,夫人,其實,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您不如爲大小姐想想,還是放下一些執念吧,小姐對您,能剩下的,也沒有多少尊敬了!”
這兩天,葉語瀾對葉珍生疏了很多,敬重不少,但是,原本就少得可憐的親情,就更加單薄了,葉語瀾對葉珍明顯是有芥蒂的,只不過,她本身對很多事情都不在意,所以,這次能不在意也正常。
凌天漠當初是幫助葉珍把沈明月藏起來,讓墨無雙抓不住沈明月,所以不知道顧夢瑤的事情才讓葉語瀾受打擊,再加上食物的作用,葉語瀾流產是一定的,凌天漠當初幫助葉珍是看在葉珍和他當年的情份上,對這個他愛過的女人存在愧疚,所以,他幫了葉珍,自然,也明白葉珍想要做什麼,現在凌家和季家算是綁在一起了,凌天漠雖然對葉珍還是有些情愫,但是,凌昊伊是他的女兒,季家是凌昊伊的未來,如果凌天漠知道葉珍在算計季家,讓顧夢瑤插手季承侑和凌昊伊的婚約,那麼,凌天漠會選擇葉珍而葬送凌昊伊的幸福麼,答案是不可能的。
他和葉珍,早已物是人非,但是,凌昊伊,是他最疼的女兒,兩者相比,女兒最重要。
只要凌天漠知道了,那麼,必定會利用這些讓葉珍寸步難行,到時候,葉語瀾也會知道那些事情,知道她的流產,和葉珍有着很大的關係。
如果葉語瀾知道這件事情,那麼,她還會做到原諒麼?恐怕不能
?恐怕不能了。
葉珍對她做什麼,她都可以不在意,是因爲理解,但是,若是葉珍爲了利用她報仇,不惜葬送她無辜的孩子,那麼,這就是殺子之仇,對於女人而言,殺子之仇,不管是什麼原因,都是不能原諒的。
葉珍聞言臉色有些僵硬,隨後淡淡的說,“等到凌天漠知道我的目的的時候,估計他也來不及做什麼了!更何況,誰都知道瀾瀾流產是因爲瑤瑤出事情,她擔心,受了刺激,纔會流產的,沈明月已經死了,這件事情,單憑凌天漠的說辭,本就因爲立場有些難以相信,再加上我不承認,也同樣於事無補!”
葉珍最大的籌碼,便是她瞭解葉語瀾的性子,就像她知道葉語瀾不會原諒季擎天一樣,她也知道,哪怕凌天漠跑到她面前去說這件事情,葉語瀾也是不會相信的,現在凌家在她眼裡,估計也是和季家一樣的了,那麼,她不相信季家,凌家自然也不會相信,只要她不相信,別人說什麼都是枉然。
更何況,當時情況複雜,若是現在查起,也查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邪玲動了動嘴脣,沒有說話,滴落消炎液在葉珍的肩膀上面,因爲傷口有毒,所以,白泡滋起,滾滾翻騰。
她沒話說了,夫人的執着,等將來恐怕會悔之不及,但是,她也勸不住了。
“墨琛有什麼消息麼?”葉珍倒吸了一口氣,蹙緊眉頭,咬着脣,隨後挑挑眉問道。
“墨先生這兩天沒有露過面,墨宅那邊,墨皓穎已經讓醫生對墨瑄進行最快的治療,勢必讓她沒有生命之憂,可是,艾滋病毒哪裡那麼容易就能治好,所以,墨三姑也沒有心思管墨先生和小姐的事情了!”
雖然她不在意墨瑄,但是,盡最大的努力讓墨瑄好好活着,是她對墨皓陽的交代。
“嘁!”葉珍鄙夷的一笑,“真沒想到,像墨皓陽這樣專情的人,竟有一個濫情的女兒,不知檢點,這下子,墨家也足夠精彩了!恐怕墨家很快,就要辦葬禮了!”
墨皓陽專情,她不可否認,雖然墨皓陽有妻兒,但是,對葉璇的好,她即使恨墨家,也分得清,所以,還是很敬佩的,但是,卻有那麼一個女兒,想必,墨瑄這輩子,也算是牀客無數,堂堂豪門千金,私生活放蕩,不知檢點,竟因爲這樣的事情得了這種病,怎麼說都是醜聞,就是不知道,墨家還能怎麼辦!
裡面,葉珍和邪玲已經討論到了墨瑄的事情,但是,門外的葉語瀾,卻幾近崩潰。
果然,她的孩子,是葉珍害死的!
還有這次,她爲了讓自己被季家恨上,導致季擎天不得已派人殺她,竟然不惜自殘,把自己打傷,上演一出苦肉計來讓自己恨不起來,可是,這一出出,她只爲了算計這個那個。
她的孩子,就這樣成了一種報仇的犧牲品,何忍!
那個孩子,是她二十年的人生裡,最大的期待和希望卻被葉珍當成了復仇的工具、
她的算計,竟然無情到這個地步,而她,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葉珍······
整整二十年的黑暗和痛苦,她都放下了,可爲什麼,她連自己的孩子,都毀了,甚至,她當時,因爲流產,差點沒了命,這就是她所謂的仇恨?自己於她而言,連棋子都不如!
葉語瀾整個人都在顫抖,緊緊握拳,淚痕滿面,緊咬着牙關,看着門縫裡的人影一眼,她轉身離開。
她沒有勇氣進去質問,但是,也不想繼續待在有她的地方!
然而,她剛剛轉身,裡面葉珍就對邪玲淡淡的說,“讓瑤瑤注意一點,最好能夠儘快的俘獲承侑的心,必要的情況下,哪怕是用身體,都不重要,聽聞凌昊伊對承侑殷勤獻的不少,承侑恐會心軟,我可不想讓凌家那個小蹄子,得到承侑的心,桎梏承侑的一生,我姐姐的兒子,豈是凌家的女兒有資格配得上的!”
這句話,她錯過了,所以,將錯過更多她本該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