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語瀾走出休息室後,就回了自己的病房,墨琛還在睡覺,葉語瀾緩緩走近病牀,坐在牀沿,指腹輕輕的觸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勾勒着堅毅的線條,男人呼吸平穩,然而,雙眉之間摺痕顯而易見。
連睡着了都不安,最近的事情的確是多了。
如今,孩子沒了,他雖然沒有在她的面前多麼傷心,可是,她明白,他的心痛,絕不比她少!
只是,男人的悲痛,總是不輕易讓人發覺。
聽說,他不眠不休守着自己,只爲了她醒來第一個看到的是他,即使醒來後他沒有表現出多悲傷,可是,她怎麼會不知道,他刻意壓抑的心痛,他對孩子的期待,從不比她少,甚至比她更多。
所以,她也在壓抑自己的情緒,不想在他的面前再次扯起他的傷疤,可是,她是孩子的母親,再壓抑都壓抑不住心裡的刺痛。
還有四個月孩子就應該出生了,卻在這個時候,沒了。
葉語瀾和着一滴淚水滴落,傾身趴在墨琛的胸口,雙手伏在他的胸口,微微閉眼,靜靜的靠着。
然而,剛剛閉上眼睛不久,腰間就被一隻手扣着。
她微微睜開眼,剛剛想要擡頭,身子被男人緊緊的扣在懷裡,男人低啞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
“別動!”
葉語瀾不動了。
墨琛低聲道,“剛剛去哪了?”
葉語瀾莞爾一笑,咕噥道,“原來你裝睡啊,我還以爲你還會睡很久呢!”
給他打的藥量可是夠平常人睡一天一夜呢,更何況,這廝又是疲勞過度的了,怎麼說也要睡到明天,可是竟然這麼早就醒了。
墨琛低低一笑,手撫了一下女人的髮絲,輕輕的搓了幾下,身子一歪,側躺着把女人攬在懷裡,按在胸前。
葉語瀾也順勢靠在男人懷裡,蹭蹭蹭!
墨琛眯着眼睛聲音帶着倦氣,低聲道,“瀾瀾,你說要回國的事情,我答應你,不過,先等你身體好一點再去,好不好?”
葉語瀾微微愣住,仰頭看着墨琛半睡半醒的樣子,挑挑眉問道,“爲什麼突然間這麼好說話了?”
墨琛低低一笑,睜開眼睛瞅着她,揉着她的髮絲,寵溺一笑,柔聲道,“你想要做什麼,我都答應你,只要你開心!”
他知道她不開心,或許出去透透氣,散散心,說不定心情會平復一點,既然她想要出去走走,想要回瑞典,那麼,他願意給她時間。
葉語瀾眼眶一熱,緊緊地抿脣,吸了口氣,輕聲道,“那你呢?你捨得麼?我可能會很久都不回來,或者,一輩······唔······”
話音未落,嘴便被男人霸道的堵住了,肩膀被男人緊緊的扣住,脣舌被男人擒住,整個人都在男人的桎梏之中。
葉語瀾沒有一絲的反抗,順勢攀着他的胸口,一起共赴這場屬於他們的盛世纏綿。
吻閉,葉語瀾呼吸紊亂的趴在墨琛的懷裡,半眯着瀲灩的眸子,帶着縈繞的風情,癱軟在男人的懷裡。
墨琛緊緊地摟着葉語瀾,在她的耳際低聲道,“我不會讓你有機會,離開我!”
語氣霸道,葉語瀾卻喜歡男人的這句話,默名的喜歡。
葉語瀾環住男人的腰,也是緊緊相抱,道,“那你看緊我,不要給我離開你的理由,也不要離開我!”
她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失去他,曾經不知情愛沒有在意的東西,所以,她不害怕,沒有恐懼,不知心痛的滋味,而現在,她做夢,都害怕會失去所擁有的幸福,這是她選擇妥協的幸福,她屈從於現在的溫暖,所以,最在意的,也是現在的溫暖。
“嗯?”男人扳開她的身子,挑挑眉,看着她問道,“你會離開我麼?”
話語之間,緊緊的扣着女人的肩膀,眉宇之間盡是不講理的威脅,讓葉語瀾哭笑不得,女人揚着眉得意的看着男人,撇撇嘴道,“誰知道呢,你還在追我呢,貨還沒付款,還可以放回售貨架,說不定哪天你不合格了,所以啊,你要小心點,對我好點!”
墨琛聞言笑了,目光盡是寵溺,颳了一下女人的鼻樑,又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低低一笑,隨後摟着女人在懷裡,嗅着女人獨特的體香,緊緊的扣着她的身體,彷彿想要嵌入他的身體裡,烙進他的心裡。
“好·······”
顧夢瑤沒有想到,季承侑會來看她。
她自從那天季承侑送她去機場後,就沒見過,可是,聽媽媽說,是季承侑救了她,並且,將她送到醫院,才撿回了她的命,她是震驚的,沒想到,幾面之緣,這個男人,竟然會救她。
看着坐在牀邊靜默不語的男人,顧夢瑤想說話,又不想說話。
因爲這個男人一副內分泌失調的樣子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甚至蹂躪她的蘋果。 Wшw★ttκǎ n★C ○
顧夢瑤瞅了瞅自己身上的傷,再瞅瞅坐在旁邊不說話的男人,不耐煩的道,“你到底想要幹嘛?有話就說嘛!”
季承侑噎了一下,看着顧夢瑤,不忍地看着她身上到處繃緊的繃帶,還有頭上的紗包,目光中,有些不忍,甚至,竟有些心疼。
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他該爲他的母親姐姐對她道歉,畢竟,如果不是母親和姐姐的陰謀,這個無辜的女孩,也不會陷進這樣的磨難,也不會受這樣的
磨難,也不會受這樣的苦。
硫酸之痛,猶如剝皮!
再加上,這些,本就不應該是她該承受的。
然而,顧夢瑤懵了。
蹙緊秀眉,顧夢瑤莫名其妙的看着季承侑,看着怪物似的看着他開口問道,“我去!你這句對不起好奇怪啊,不是應該我謝謝你救我了麼?”
季承侑聞言一頓,方覺得自己的道歉是有些奇怪,面色有些尷尬,別過頭低聲道,“我是說,我很抱歉沒有及時救了你,讓你受夠了這些傷!”
顧夢瑤更是莫名其妙了,這男的腦子被門擠了吧。
於是乎,顧小姐煞有其事的問了個問題,“你腦子進水了麼?”
季承侑一噎,面色有些羞怒的看着顧夢瑤,氣急道,“你這是什麼話?!
什麼叫腦子進水?別以爲他聽不出這不是什麼好話,儘管他其實也不知道這句話罵的是什麼。
顧夢瑤很無語,鄙視的看着男人,咂咂嘴,”明明應該是我向你道謝,而你倒好,屁顛跟我道歉,又不是你綁架了我,你那個對不起是爲哪般?“
季承侑也知道自己的道歉有些莫名其妙,忽然裝換話題,看着顧夢瑤輕聲道,”幸好你活下來了,不然,真是可惜了,就是不知道你身上的傷,可還能痊癒!
顧夢瑤低着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以下的傷,眼中閃過懊惱和不甘,失落道,“應該可以吧,等過段時間我就要出國接受治療,葉姨說,讓我做植皮手術,雖然不一定可以恢復到以前的皮膚,但是,也不會留下疤痕,就這樣,我就知足了!”
她的皮膚如果在潑了硫酸之後及時救治的話,也許能夠根治不會留有任何痕跡,但是過了時間,滲透了太多皮膚,導致酸蝕到了她的皮肉裡,如今,只能接受專門的治療了。
她都已經不奢望能夠恢復如初了,只求不要留下明顯的疤痕,但是,這是烙印,是她的教訓,她會永生銘記的。
季承侑看着她病號服下,凸起的繃帶包纏,指尖一顫,看着顧夢瑤擰眉問道,“疼麼?”
“啊?”顧夢瑤被他忽然而來的問題愣了半天,懵然的看着季承侑。
季承侑意識到自己的關心有些不太符合情理,別過頭,耳根子有些潤色,淡淡的說,“我只是看你傷的那麼重平,想知道你是個女孩怎麼承受的,硫酸之痛,可比火燒。”
而火燒,是人的感知中,最痛的,蝕骨之痛不過如此!
顧夢瑤沒有說話。
她自然知道,這是剔骨扒皮的痛,當沈明月端着硫酸潑給她的時候,是衝着臉去的,但是,她用力一躲,身體一偏,全部潑到了她的身上,一整瓶硫酸,她的上身大部分肌膚都被燒傷,破開肉綻,當時,她只覺得,身上滾燙。
但是,過了一會兒,那種感覺,彷彿要剝皮一樣,痛徹心扉,讓她生不如死。
她自小嬌生慣養,那是她第一次,痛到想死,痛的想要咬舌自盡,以此解脫,但是,她撐下來了,從沒有一刻,這麼恨一個人,沈明月,她恨之入骨!
季承侑定定的看着顧夢瑤,忽然不知道想什麼,拉過顧夢瑤的手,顧夢瑤想要縮回來,但是,礙於那隻手動彈不得,只能看着季承侑放着什麼東西進去,冰涼入骨,顧夢瑤指尖一縮,只看到手心上,放着一枚硬幣!
顧夢瑤挑挑眉,“這是什麼意思?”
硬幣??????
季承侑低聲道,“聽說送人硬幣有祝福的意思,希望你能夠痊癒!”
顧夢瑤看着自己手心裡的一塊錢硬幣,硬幣的冰寒透入骨髓,讓她深刻的感受着那絲絲的冰寒。
硬幣代表祝福麼?
但是,顧夢瑤掂了掂手裡的圓片,看着季承侑調侃道,“我還以爲,這是你捐贈給我手術的呢!”
季承侑見她還有心情開玩笑,也沒有再沉重下去,看着外面天色已經不早了,對顧夢瑤低聲道,“我等一下就要去巴西了,顧夢瑤,等你手術痊癒,回國的時候,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頓飯,我等着呢!”
顧夢瑤蹙眉,看着季承侑沒好氣的說,“你可真是鐵公雞呢,一頓飯而已,還記着呢,那好啊,我如果真的痊癒,我一定不吝嗇!”
話間,顧夢瑤語氣沒了之前的沉重。
季承侑見狀,輕鬆一笑,意味深明的看了一眼顧夢瑤,站起來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好好休息!”
顧夢瑤還想說話,但是,季承侑的身影卻半絲不遲疑的踏出了病房,她的聲音卡在嘴裡,沒有問出口。
她想問,你爲什麼對我那麼好·····
他們無親無故,他卻救了她,並且那麼關心於她,竟然來看她。
握着手裡的硬幣,顧夢瑤心中百味交雜,緊緊握着手裡的冰涼,低着頭不語。
看着季承侑離去的背影,葉珍站在顧夢瑤隔壁的房門口,緩緩走出來,身後是梅婧瑜,也面色哀傷的走出來。
葉珍凝視着季承侑消匿的身影,蹙緊眉頭,輕聲道,“承侑和瑤瑤好像關係匪淺啊!”
梅婧瑜猛然看着葉珍,蹙眉問道,“珍兒,你想做什麼?”
葉珍嫵媚一笑,意味深長的看着梅婧瑜,輕聲道,“承侑的身邊,該有一個人陪着了,與其讓藍韻使詐耍陰謀,不如,我們快她一步,豈不是更好?”
梅婧瑜
梅婧瑜臉色大變,低聲吼道,“葉珍,他們是表兄妹!”
這是**!她怎麼敢這麼想?
葉珍不以爲然,嗤聲道,“表兄妹?瑜姐,你可別忘了,顧夢瑤打哪來的,只要沒有血緣關係,名義上的事情,誰願意去計較?再說了,現在,季承侑和葉家可是沒什麼關係的,這點子事情,您怎麼還惦記着啊?如今的局勢,瑤瑤是最好的人選!”
顧夢瑤不是顧家的親生女兒,無非就是當年梅婧瑜爲了報恩收養的,再加上,只要季承侑的身世一天不曝光,這些事情,就是秘密,既然是秘密,她這麼做,無可厚非。
藍韻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控制季承侑的機會,若是再利用之前,讓季承侑心有所屬並且愛入骨髓,既能夠擋住藍韻的陰謀,也能夠在季承侑身邊安排一個名正言順的眼睛看着,兩全其美。
梅婧瑜氣結,瞪着葉珍淡淡的說,“瑤瑤雖然非我所生,但是,我視如己出這麼多年,我實在不想讓她深入虎穴,你就不能少一些算計麼?”
葉珍冷冷一笑,“我們的世界,除了算計,還能有什麼?瑜姐,承侑怎麼說都是你的外甥,我就不信你願意讓他獨自一人面對那些陰謀詭計!藍韻雖然疼他,但是,承侑的存在,仍然是她的刺,難保藍韻不會真的拿承侑耍什麼陰謀,不過你也放心,如果瑤瑤不喜歡季承侑,或着季承侑不喜歡瑤瑤,我也不會強逼她去,你不必擔心!”
算計,在平常人眼裡,是人心最見不得人的,然而,在他們的世界,這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則,你能算計別人,是你的本事,不是你的陰狠。
被人算計,不是你善良,而是你無能!
梅婧瑜挑挑眉淡淡的說,“若是他們真的有情,我必然不會攔着!”
葉珍但笑不語。
梅婧瑜凝神看着葉珍,輕聲道,“葉珍,你百般算計,雖說是實屬無奈,但是,你還是適可而止吧,這是最後一次!”
說完,繞過葉珍,獨自走進顧夢瑤的病房,留着葉珍一個人站在那裡,靜默思考。
休養了兩三天,葉語瀾的身體便逐漸好轉,雖然還不至於痊癒,但是,葉語瀾還是和葉珍一起回了瑞典,葉玫身體好的差不多了,她打算繼續管理學校,所以,沒有和葉珍一起回國。
葉家自百年前戰亂,正脈一支舉家遷往瑞典,便在瑞典發家,落葉生根,如今,葉家在瑞典的知名度雖然不大,也只因爲人人知道,瑞典有一個神秘的家族,不知姓甚無謂名誰,只知道,財富驚人,這正是這麼多年來,他們查探不到葉家所在的原因,也正因爲這樣的財富,使得葉家深受瑞典皇室尊敬和忌憚,因爲再有財富,都是外族。
葉家人丁單薄,也可以說是正脈一支子嗣凋零,到了葉珍這一代,只有三個女兒,到了葉語瀾這一代,竟然只有一個算是葉家外孫的葉語瀾,凋零至極。
葉語瀾回到瑞典的時候,正值深秋,墨琛不能同往,首先墨家出了這些事情需要整頓,墨臣實在無法抽身,再加上,北美局勢進一步惡化,兩方石林水火不容,墨家身爲與這兩方比衡的勢力,自然難以獨善其身,墨琛更是需要隨時應變。
葉語瀾這次離開也是想要散散心,墨琛雖然人沒來,葉語瀾身邊卻跟着墨無雙,形影不離。
斯德哥爾摩由島嶼牽連而成,自空中俯視,猶如海面上飄着一座座建築島嶼,是一座水上島城,有北方威尼斯的名號,葉家的城堡,坐落在一座獨立的小島上,背靠着半高的坡,坡上種着一片鬱鬱蔥蔥的樹,城堡前面,便是一片盈盈波光的水,清澈見底,倒映着藍天白雲。
水面上,是城堡的倒影。
形成了一幅美麗的畫卷,讓人不禁心馳神往。
然而,這樣的一個地方,在當地人眼裡,卻是不知何地的詭異之堡,因爲,這個城堡的大門,幾乎沒有開過,聽說裡面住着國家最富有的人,然而,卻沒有人見過這些人。
秋日的傍晚,夕陽漸落,天邊彩雲密佈,城堡的植物早已隨着季節的變遷,遍地金輝。
城堡的大門緩緩開啓,幾輛黑色加長勞斯萊斯緩緩駛進滄厚端莊的鐵門,停在了森嚴厚重的城堡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