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明月,霧裡看花(精彩2更)
關於獨孤宸和沈凝暄之前的糾葛,北堂凌是不知情的。。
是以,當下獨孤宸的話出口之後,他眉心輕褶,靜靜看向沈凝暄。
他一直都知道,獨孤蕭逸對沈凝暄極好,好到可以爲她捨棄性命,不過……既然她做了獨孤宸的皇后,想必若是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她是絕對不會輕易接受獨孤蕭逸的心意的。
就比如,他對她也很好,但是,即便獨孤蕭逸死了,她卻仍舊沒有要跟他在一起的意思。
“你想知道憑什麼嗎?”
冷眼看着獨孤宸微微紅腫的臉龐,沈凝暄譏誚一笑,淡淡說道:“皇上在問別人憑什麼以前,可曾想過自己背信棄義之事?妲”
眼前的男人,對她所有的好,全都是水中明月,霧裡看花。
如今,他既然撕開了僞裝,決定要攤牌清算,那麼……她就好好跟他算算!
輕輕擡手,拂落他緊握着椅子把手的手,她從椅子上悠悠然起身,眸華上揚,與他四目相對,神思微遠:“以前的事情,皇上可還記得嗎?你可還記得,我初入皇宮之時,你是如何奚落嘲諷我的嗎?你對我的不喜和厭惡,從來都寫在臉上,有的時候,甚至恨不得掐死我!”
聞言,獨孤宸眸光一沉!
微微轉身,看向身邊皺眉肅立的北堂凌,沈凝暄自嘲一笑:“北堂凌,楚陽一事,你比誰都清楚,合該你也知道,縱是在楚陽時,我跟在皇上身邊,他心中心心念唸的,卻是另外一個女子!”
聽聞沈凝暄此言,北堂凌左側眉梢輕挑了挑,卻還是保持緘默不語。
見狀,沈凝暄眸華轉回,再次看向獨孤宸,“當初,是你答應我,只要我幫着南宮素兒在宮中站穩腳跟,便許我離開皇宮?可是後來呢?”
面色微變了變,獨孤宸深深嘆了口氣:“後來我看清了自己的本心,不想放你走了!”
“是!”
沈凝暄冷笑,不再看他,擡步朝着窗口走去,邊走邊沉聲說道:“你拿獨孤蕭逸的性命要挾我,讓我留在你身邊!”
即將行至窗前的腳步驀地頓下,沈凝暄倏地轉身,眼神冰冷如劍,直直射向獨孤宸:“當時,我應下了,可是你真的放過他了嗎?你表面上答應了我,背地裡卻在安遠逼他喝下鳩酒,如此回宮之後,還妄想讓師姐替你隱瞞!”
如願,看着獨孤宸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沈凝暄緩緩的,一步一步重新回到他身前,迎着他深沉如水的目光,眸光綻放,嘲諷說道:“可是你想不到的是,那時候師姐她在冷宮之中,易容成了我,而我則以她的身份,親眼看着你逼他喝下毒酒……”
這件事情,獨孤宸多多少少是有一些猜測的。
所以,在聽沈凝暄親口說起,那日的獨孤珍兒,是她易容而成,他的心中不由狠狠一窒!
也許,正是那件事情,堅定了她離開他的心,讓他們之間,再無挽回的餘地了!
思緒,回到安遠一事後,沈凝暄的反應。
那個時候,她不斷的給他希望,讓他走近她,卻在得到他的整顆心時,毫不留情的絕然而去……他承認,他做錯了,也承認,在素兒的問題上,從來都沒有顧及過她的感受,所以在他離去之後,他自責,他痛苦,他追悔莫及……
想着那陣子自己生不如死的狀態,獨孤宸笑了,笑的冰冷,笑的薄涼,卻掩去了心底的傷:“不是要清算嗎?你接着說下去……”
聞言,沈凝暄冷笑一聲,神情冷漠道:“其實,在知道獨孤蕭逸還活着的那一刻,我對你便已經沒有恨了,不管如太后做過什麼,他對你始終有很深厚的兄弟情誼,也從未想過,要討回江山,但是爲什麼?從寒江河,到臥龍山,再到最近這一次的剿殺,爲什麼?爲什麼你們一直不放過我們!”
“爲什麼?”
忽然伸手,握住沈凝暄瘦弱的肩膀,獨孤宸的眼神,滿是憤慨之色:“沈凝暄,你到現在問我爲什麼?那麼我就告訴你,因爲我愛你,我要你,我見不到你們雙宿雙棲!”
沈凝暄沒有想到,獨孤宸的反應會忽然變得如此激動。
怡然無懼的迎視着他染怒的雙眸,她眼睫輕顫了顫,神情清冷依舊:“可是我不愛你了,很久以前……便不愛了!”
聽聞沈凝暄此言,獨孤宸握着她肩膀的手,驀地便是一僵!
半晌兒之後,他竟然又笑了,那笑雖然蕭索,卻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他從來都不知,原來……她也曾愛過他嗎?!
即便是曾經,雖然知道的太晚,但是在這一刻,他的心裡卻仍舊盈滿了歡欣喜悅。
她愛過他!
這於他而言,簡直就是天大的驚喜!
就好像滿是隱瞞的世界裡,忽然透入了一縷陽光,讓他重見光明!
“不愛了,沒關係,因爲我還愛着你!”
眼底的憤慨之色,幾乎是頃刻間便已然煙消雲散,獨孤宸握
着沈凝暄肩膀的手,忽然便鬆開了,俊臉上的線條,變得柔和起來,他眉目含春道:“我有信心,你以後一定還會愛上我!”
聞言,沈凝暄面色一冷,剛要開口反駁,便又聽他柔聲說道:“既然話都說開了,我便也就不再遮掩,不管你心甘情願也好,還是被逼無奈也罷,我都要你留在我身邊,我會將你腹中骨肉視如己出,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們母子!”
“獨孤宸!”
聲量陡地拔高,沈凝暄怒視着獨孤宸,言辭咄咄道:“你的如意算盤打的噼裡啪啦亂響,可我卻會讓你的後宮,變成一片沒有硝煙的戰場!”
“沒關係!”
朝着沈凝暄淡淡一笑,獨孤宸笑的溫柔如水:“只要你喜歡,隨便怎麼折騰,我都會罩着你!”
聞言,沈凝暄眉頭一立,直接擡手便要朝他臉上打去。
見狀,北堂凌眸光微閃,卻見獨孤宸驀地擡手,握住她的皓腕,不惱不怒的邪肆笑道:“別打了,手會疼!”
沈凝暄沒想到自己與獨孤宸撕破臉後,他竟然會是如此反應,看着他那張欠揍的笑臉,她到底忍不住怔了怔神。
正在此時,榮海在偏廳外疾步而入。
見兩位主子劍拔弩張,他神情一顫,連忙恭身上前:“啓稟皇上,長壽宮出了些亂子,太后娘娘急火攻心,請您速速移駕!”
聞言,獨孤宸眸光霎時一凜!
緊握着沈凝暄纖細的手腕,他眼臉低垂了下,轉頭看向北堂凌。
“本王會留在這裡保護她!”
似是早已料到獨孤宸心中所想,北堂凌並沒有等他開口,便已然出聲。
聞言,獨孤宸眼底掠過一抹光華!
輕輕的,放開沈凝暄的手,他並沒有多說什麼,直接轉身離開了鳳儀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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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宸離開後,偏廳裡便陷入一片靜謐之中。
見沈凝暄低垂着眼瞼,臉色不悅的坐回到椅子上,久久不語,北堂凌輕勾了勾左側的脣角,姿態優雅的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凝眸笑看着她:“怎麼?氣的不輕?”
沈凝暄閉了閉眼,儘量將心中鬱結壓下,“對他這種人,我懶得生氣!”
即便,生氣又能有什麼用?!
“依兒!”
北堂凌目光閃了閃,看着她那張淡然的臉,只覺得話到嘴邊,卻緊皺着眉宇問道:“關於獨孤宸,獨孤蕭逸可說過什麼?”
燕國的內政,歸根到底,是獨孤宸和獨孤蕭逸之間的事情。
他們到底要怎麼做,他不得而知,但卻清楚的知道,整件事情不會像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
好人和壞人,從來都只有一線之隔。
通過昨夜的一夜對弈,他深刻的明白到,在沈凝暄的問題上,獨孤宸付出的不會比任何人少。他不知獨孤宸到底意欲何爲,卻也知道,獨孤宸今日所作所爲,根本是故意激的沈凝暄動怒。
也許,這樣才能讓他覺得,自己在她心裡,不管是好還是壞,總是有些分量的。
“也許是對他太失望了,逸始終沒怎麼提起過他……”心緒複雜的緊,沈凝暄沒有過多的去關心北堂凌的神色變化,只是眉心緊皺着端起桌上的茶盞,而是細細的品了口參茶,眸光冷漠道:“以前我不曾交出自己的心則以,如今既是與獨孤蕭逸交心,那麼……便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獨孤宸做了這麼多不可原諒之事,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一次到最後要輸的,一定會是他!”
沒有人可以分開她和獨孤蕭逸嗎?!
沈凝暄的這句話,讓北堂凌覺得心裡一陣刺痛,他深吸了口氣,目光緩緩下移,集中在沈凝暄握着茶盞的纖手上。目光閃了閃,他沉了眸色,伸出手去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不出意料的迎上她那雙清冷如輝,卻飽含驚訝的雙眸。
“如果……”
看着沈凝暄的目光從驚訝到沉靜,北堂凌俊美的容顏上,籠着一層薄薄的澀然:“我說的是如果,如果以後,在獨孤宸和獨孤蕭逸之中,你無法做出抉擇時,你千萬要記得,在新越國都,還有我……”
“我怎麼可能在獨孤宸和獨孤蕭逸之間無法作出抉擇?”
有些好笑的瞥了北堂凌一眼,沈凝暄垂下眼來看着那握着自己的溫暖大手,而後緩緩的抽了回來,撫上自己的小腹,輕聲呢喃道:“獨孤蕭逸爲了我,經歷了那麼的磨難,如今我腹中還有他的孩子……我的心,現在十分堅定,不會被隨意動搖的!”
看着沈凝暄一臉篤定的模樣,北堂凌心下暗暗一嘆!
不會隨意動搖嗎?!
真的不會嗎?!
就像她當初拒絕獨孤蕭逸時一樣,她的態度是那麼的堅決,可是到頭來還不是讓他住進了自己心裡?!
這世上哪裡有絕對的事情?!
他此刻,真的很好奇,獨孤宸要如何扭轉乾
坤,去動搖眼前這個恨他恨到入骨的女人,他不是聖人,能得到自然會想要得到,而他知道,那也許將會是他唯一的機會!
輕擡眸,望向一直看着自己,神情變幻莫測的北堂凌,沈凝暄深吸一口氣,淺笑着問道:“方纔榮海說,長壽宮出了亂子,你一點都不好奇,出的是什麼亂子嗎?”
北堂凌輕笑了笑,不急不躁道:“不就是你讓我的人,去給如太后下藥了嗎?”
聞言,沈凝暄微微一愕!
不等她作出反應,北堂凌輕笑着起身,胸有成竹的將手掌握成拳:“雖說我總是栽在你手裡,不過我到底還是新越的攝政王,不要小瞧了我的本事,一切盡在我掌握之中!”
“呃……”
看着眼前驕傲自大的男人,沈凝暄心中的陰霾散去,忍不住撇了撇嘴,繼續端着參茶淺淺啜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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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陽光溫煦。
昨夜的微雪,落地即化,今日經由陽光一照,在沒了一絲痕跡。
這廂,沈凝暄一盞參茶見了底。
門外秋若雨便腳步匆匆的進了花廳。
對北堂凌微微福身,她朝着沈凝暄恭身行禮:“啓稟皇后娘娘,榮總管自長壽宮而來,奉旨宣皇后娘娘移駕長壽宮!”
聞言,沈凝暄淡淡抿脣。
輕擡手,將手裡的茶盞擱下,她挑眉看向邊上的北堂凌,淡淡笑道:“等了這麼久,也乏了,要不要一起跟我過去看場好戲?”
“不要!”
北堂凌輕笑着,端起茶盞品着茶,笑說:“今日之事,牽扯到新越,我還是不要露面的好!”
“也是!”
對北堂凌微微笑着,沈凝暄盈盈起身,對青兒吩咐道:“若雨跟本宮過去,你留在這裡招呼攝政王!”
聞言,青兒一怔,忙低眉斂目的應了聲。
殿外,雖是豔陽高照,但風卻是極冷的。
甫一步出鳳儀宮大殿,迎面而來的寒風,讓沈凝暄忍不住瑟縮了下身子。
只下一刻,溫暖的氣息拂來,她的身上,已然披上一件雪色的裘衣。
微微轉身,她看向身後,卻見青兒一臉關切的看着她:“外面天冷,娘娘稍等片刻,奴婢去準備手爐。”
語落,不等沈凝暄出聲,她已然轉身進殿。
見狀,秋若雨看了眼臺階下候在鳳輦前的榮海,不禁輕聲催促着沈凝暄:“皇后娘娘……”
“等一下吧!”
淡淡的聲音,隨風而去,沈凝暄看着青兒消失的方向,眸光復雜難辨。
須臾,青兒再次出了寢殿,沈凝暄手裡也多了一隻手爐。
坐在鳳輦裡,清晰感受着手中散發着暖意,沈凝暄目光微遠,略帶澀然的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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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鳳輦抵達長壽宮中。
正如早前榮海所言,此刻長壽宮中,果真是出了亂子,因爲新晉的華妃娘娘,不知何故,在陪着太后用過早膳之後,便下體血流如注,此刻已然在太后寢殿中昏死過去。
聽聞了榮海的稟報,纔剛步下鳳輦的沈凝暄不禁黛眉微蹙。
望着前方金碧輝煌的長壽宮大殿,她脣角邪肆勾起,與秋若雨別有深意的對視一眼後,緩緩登上臺階。
“參見皇后娘娘!”
長壽宮的宮人們,一見沈凝暄進來,立即俯身行禮。
華妃出事,元妃和寧妃自然早已趕到,即便是早已被如太后摒棄的南宮素兒,也脂粉未施,一身素服的站在大殿之中。
如今,她雖然早已成了棄子,但是……素妃的名分猶在。
雖然,如太后說過,再也不想見到她,不過她也不能表現的太過冷清,否則以如太后的心思,一定會起疑,所以,在沈凝暄的授意下,南宮素兒仍舊裝作不死心,時不時的便央求着如太后再給她一次機會。
就像現在,華妃出事了,元妃和寧妃是得了太后的傳召過來的,而她卻是自己來的。
淡淡的,沈凝暄的視線,從幾人身上掃過,並未言語,而是直接越過她們進了太后寢殿。
寢殿裡,如太后和獨孤宸皆都面色凝重的坐在椅子上。
進殿之後,沈凝暄對兩人分別福禮,然後轉身向後,視線落在榻上那個雙目緊閉,不停哀嚎的女人身上,她聲線低沉,陰霾的問道:“華妃妹妹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
擡起頭來,怒瞪着沈凝暄,如太后陡地伸手抄起桌上的茶盞揚手朝着沈凝暄投擲而去:“沈凝暄,你好大的膽子,都這個時候了,還敢問哀家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