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薄歡目光淡淡,“進來吧。”
“是。”醉香垂首,盈盈款款走了進來。
薄歡的玉指把玩着手裡的茶盞,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奴家已經從那肖林二人口中,套出了事情的真相。”醉香柳眉一揚,將從肖林二人那兒所聽來的,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薄歡靜靜地聽着,不發一言,只是握着茶盞的手,越收越緊,青筋根根暴突,顯示了她此刻無邊蔓延的怒火和恨意。
“薄小姐?”醉香講完,久久沒有聽到薄歡的迴應,不由疑惑地出聲喊她。
薄歡手指一頓,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下胸臆間的洶涌怒濤,回頭看向醉香:“今晚辛苦你了。”說着,從懷中取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推倒她身前的桌面上,淡聲道:“這是你的酬勞,希望今晚的事,醉香姑娘能替我保密。”
醉香拿起銀票,笑吟吟道:“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既收了你的銀兩,自然沒有出賣你的道理!”
醉香走後沒多久,又鬼鬼祟祟走進了一個穿着簡樸的漢子,看到坐在窗邊的薄歡,有些拘謹地用手掌擦了擦身側的衣襬,“薄、薄小姐,您吩咐的事兒,小的已經按照您說的辦、辦好了……”
薄歡回頭掃了一眼那黑暗的小巷,淡淡一笑,“我看到了。”
說完,與對待醉香一般,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到了他的面前,“遷家諸事,可準備好了?”
漢子雙手激動地拿起他一輩子都沒見過的巨大面額的銀票,連連頷首,“回薄小姐,小的已經準備好,待會兒回去,便立即搬離原處!”
“很好。”薄歡點頭,揮手,“你走吧。”
“薄小姐……”漢子本欲轉身,可想到了什麼,遲疑着,有些擔心地問:“那二位公子的眼睛撒進了石灰粉,以後會怎麼樣?”
薄歡端起茶盞,啜了一口溫茶,嘴角一揚,笑得冷漠寒涼,“被石灰粉灼目,他們肯定會用水洗,而石灰粉一遇到水,便會如開水般沸騰開來……
所以,他們的結果自然是……會瞎。”
從老乞丐,到飄香樓的醉香,再到推石灰粉車的漢子,一環接一環,都是她事先安排好的,爲的便在是查明薄子莘被害的真相的同時,對將他推下水的肖林二人狠狠報復回去。
這世上,她與薄子莘已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誰敢傷害他們中的任何一人,她便如今晚這般數倍奉還回去,絕不留情!
至於那個老妖婆……
薄歡冷冷一笑,她不會像對待肖林二人這般直接對付,那樣太便宜那個老妖婆了!
她會伺機以待,找到最好的時機,一次性玩死她!
半柱香後,薄歡從茶樓走出來,戴上帷帽,往薄府的方向走去。
此時夜已深沉,街上行人寥落,周圍寂靜無聲。
她走了幾步,突然駐足,猛地回頭往身後看去——
黑暗的街道上,攤販留下來的招牌油布在隨風舞動,斑駁的樹影投在波紋微動的湖面,如嶙峋怪石。
除此之外,並無一人。
是她的幻覺嗎?
爲何她總覺得有人在跟着她?這種感覺,從前天就開始有了,可是每次回頭,卻看不到一個可疑的人影。
……
薄歡回到薄府,薄子莘已經睡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不是燒得那麼厲害了,大大鬆了一口氣,幫他掖好被子,自己也回屋內休息去。
翌日一大早是被那羣招她厭煩的嬤嬤搖醒的,以爲她們又要纏着她學什麼破禮儀,當下揮開她的手,坐起來,眸光散發着森冷的鋒芒,“我說了,一切等子莘病好之後再說,你們全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嗎?”
她的話雖算不上厲害,但那張臉煞氣騰騰的,委實將幾位嬤嬤駭得不輕,不約而同低下頭去,低聲道:“小姐,並非奴才們想要擾您清夢,實是貴人有請,奴才們不敢怠慢啊!”
貴人?
蕭玠?
薄歡怔了怔,“你是說,那個從邙臨來的貴人,想要見我?”
“沒錯。”
薄歡不由倒吸了一口氣,情不自禁蹙緊了眉頭。
她那日的話雖是委婉,不曾駁了他的面子,可是但凡他仔細一想,便能體悟出其中的拒絕之意,他不應該會對一個拒絕過他的女人再感興趣纔是正常的反應啊!
而且貴人事忙,多日未見,按照她原來的思路,他早應將她忘得一乾二淨了纔對,怎的今兒又突然想起她來了呢?
心中雖疑竇叢生,但那人的召見,她還是不敢怠慢的,在如月的侍奉下,匆匆梳洗,披上一件白色的狐毛大氅,坐上老祖宗早已命人準備好的馬車,便匆匆向貴人的住所趕去。
城郊外有一個大莊園,以前薄歡出城,經過門口幾次,發現外邊芳草萋萋,門可羅雀,顯然是一座人跡罕至的廢園。
而這次來到這座廢園,當她掀開馬車的簾子,探出腦袋時,卻被自己所看到的給唬住了。
這座華麗而高貴的莊園,當真是她往日所看到的那個一派蕭條的廢園?
門外有氣勢軒昂的帶刀侍衛把守,在僕人的帶領下,薄歡順利進入莊園,可進去後,馬上又被自己看到的景象給迷花了眼。
如今分明時值隆冬,可莊園裡邊卻是另一派景象,枝葉蔥鬱,繁花似錦,一副草長鶯飛欣欣向榮的春日風光,這叫她不得不暗自驚歎人類的力量。
穿過花草樹木裝飾的風景區,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座相接連的瑤臺瓊室,鱗次櫛比,雕樑畫棟,美不勝收。
僕人將她引入一間寬敞而不失奢華的樓榭,大廳內有美妙的琴音,不絕如縷,嫋嫋傳出。
薄歡低眉斂目,跟着僕人走進大廳。
琴音戛然而止。
薄歡不解,擡頭一看,卻見蕭玠紫袍披身,斜倚在榻上,兩名長相姣美的侍女侍奉左右,燒香奉茶,目不斜視,一幅小心翼翼的模樣。
而在他的右側下席,一名美貌的白衣女子,端坐於琴臺之前。琴臺上擺放着一把琴,她的十隻蔥蔥玉指放在琴絃上,卻沒再繼續彈下去,顯然是因爲她的到來而被打斷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