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三天前,我按照你的指示,將覃氏錢莊撤掉了。”覃傲生執起一子,悠然落下,擡頭看向正坐在一旁漫不經心吃着點心的薄歡,繼續道:“顧裴前些日子游走在朝廷官吏之間,慫恿他們花大錢買票子之餘,還與他們借了不下五十萬的銀子。”
聞言,薄歡挑了挑眉,拭去嘴角的糕點屑,笑道:“也就是說,這錢莊一撤,顧裴之前投進來的錢不剩一文一毫之餘,還負欠了不下五十萬兩的鉅債?”
“沒錯。”覃傲生也笑了笑,“不僅如此,那些被他慫恿買了票子的大人們也賠了不少錢,估摸着也不會讓他好過。”
“趙玉龍可知道顧裴欠了鉅債之餘,還在外邊給他樹了不少敵?”
“知曉了,據說昨日在府中大發雷霆,斥罵了顧裴好長時間,還揚言要將他趕出府,最後還是被趙晨攔下來了。”
“趙玉龍寶貝他這個女兒,想來也不願眼睜睜看着趙晨守活寡的。”薄歡輕撫着手指的指甲,脣角微微揚起,“這會兒,也該急了吧。”
“聽說趙玉龍這兩天四處奔走,正急着籌錢呢。”柳笑風捻起一子,落在棋盤上,笑道。
薄歡眸光一深,轉過眼看着覃傲生和柳笑風,問道:“戶部和兵部的官員當中,可有借錢給顧裴的?”
柳笑風笑吟吟道:“可巧了,吏部和兵部,皆有一人。”
薄歡脣角彎起來,笑容愈發的深了,只眸底閃爍間劃過一抹狠意。
從柳笑風的院子回來,走進房內,關好房門,淡聲道:“暗魄,出來。”
話音一落,只見黑影一閃,暗魄從暗中跳出,雙拳一抱,“公子!”
薄歡在桌面上坐下,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趙玉龍這兩日,可有去過皎月院?”
“回公子,昨日,趙玉龍曾去過一趟皎月院,一直呆了將近兩個時辰才行色匆匆地出來。”暗魄沉聲道,頓了頓,似是猶豫了一下,又道:“昨日,據說皇上曾出過一趟皇宮,只是具體行蹤,並無人掌握。”
“哦?”薄歡挑起眉,饒有興致,“這麼看來,急的不止是趙玉龍一個人啊……”
想到什麼,她隨手抓過掛在牆上的帷帽,戴
上,便闊步向外走去。
暗魄不解,跟着,“公子可是要出門?”
“嗯。”薄歡淡淡地應着,“怎麼了?”
“殿下有吩咐,這兩日公子不宜出門……”
“等回來我再去跟他解釋。”薄歡打斷他的話,可想了想,還是鬆了口,“你若不放心,可在暗中跟着我,如此你也可向殿下交待了。”
蕭玠也是擔心她的安危,她若一再將他的話當耳旁風,回去之後估計還得讓他抓住一番訓斥。挨他的訓斥倒還在其次,她怕的是他付諸行動的算賬……尤其是在牀上對她的一番收拾!
這個人,平日衣冠禽獸的,可到了牀上,沒了衣冠,那就成了真禽獸,能將她全身的骨頭拆了重裝一遍!每次結束,都是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着求饒,才堪堪鳴鼓收兵,還一臉遺憾與不捨。
她是真怕他了,所以現在能不惹他生氣,她就儘量去避免。
……
“哎喲,吳歡公子啊!可是又來找方悅的?”皎月院的黃媽媽看到門口一個白影大步流星走進來,眼睛一亮,忙迎了上來。
“嗯。”薄歡拿出一塊大大的銀錠扔給她,不再看抱着銀子笑得嘴角咧到耳根的黃媽媽,直接繞到階梯出,快步走了上去。
她到皎月院找方悅已經來來回回好多次,所以算是熟門熟路,走到門口,正要如常一般敲門,可一股很淡的血腥味飄進鼻息間。
一種不祥的預兆涌上心間,薄歡眉心一蹙,猛地一腳踹開房門——
當看清房內的情景,薄歡臉色陡然大變。
碧色的地毯被染紅了一大片,方悅倒躺在血泊之上,昔日顧盼飛揚的美顏,此刻慘白得毫無血色。
在她的左胸口之上,扎着一把匕首,扎得極深,甚至連刀柄都有部分刺入血肉之內。
薄歡的瞳孔驟然一縮,疾步走過去,將方悅抱入懷裡,輕輕拍她的臉,“方悅姑娘,方悅姑娘,你醒醒……”
似是特地攢了一口氣等她,方悅緩緩地睜開眼,潰散的眸光漸漸在她的臉上聚焦,脣角微微地向上揚起,輕輕地呢喃:“你來了……能臨死前見你一面……我、我死而無憾了……”
薄
歡問:“是誰幹的?”
方悅張了張口,聲音未出,率先嘔出一口鮮血來。
薄歡皺眉,伸手,擦她嘴角的血。
方悅無力地握住她的手,努力地撐開沉重的眼皮,嘴脣微微發顫,弱如蚊吶的聲音一點點溢出:“留……留意……管……管然……”
抓住她的手突然扯開,無力地垂落而下。
薄歡怔怔地看着躺倒在她懷中的美人,半天沒能回過神來。是管然下的手?
他爲什麼……難道是他已經知道方悅是明仁帝的人了?還是因爲其他……
“啊!”身後,一陣尖銳的驚叫陡然傳進來,進而便是驚恐的嘶吼:“殺、殺人了!殺人了!”
皎月院最不乏的便是人了,那丫鬟的尖叫,一下子引來了許多的人。
當看清躺在薄歡懷裡的,竟是皎月院的招牌方悅,均怔愣住了。
“方悅!方悅!”聞訊跑來的黃媽媽推開前面看熱鬧的人,衝進來,當看到滿身是血的方悅和吳歡時,一聲大嚎,撲了過來,“方悅,方悅,你怎麼……好端端的,怎麼就發生了這種事啊!我的天啊!”一下子嚎啕大哭起來,哭聲堪比被殺的豬。
哭着哭着,突然用力推搡了薄歡一下,一臉的怒容:“吳歡,枉方悅這麼喜歡你,你竟對她下如此毒手,你……你……我要報官!我要報官!我要讓你這個殺人兇手人頭落地!”
薄歡沒想到自己一下子成了殺人兇手,皺眉,“方悅姑娘不是我殺的。我進來的時候,她已經倒在血泊裡。”
“你胡說!”黃媽媽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哭花的臉猙獰憤怒,“在你上去的前一刻,杏兒纔剛進來給方悅送胭脂,那個時候她人還好好的!你一來她就出事了,不是你下的手是誰!”
薄歡冷笑,“我知道兇手是誰。”
正說着,眼睛眸光突然掃到門外,瞳孔驟然一縮。
管然站在門外的扶欄前,往後倚靠着,神情怡然,脣角微微揚起,看着她的眸光,帶着譏嘲的冷漠。
是他!
她終於知道他殺方悅的目的了!他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她也嚐嚐百口莫辯的滋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