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歡見他抓不到重點,好氣又無奈,“據說,那貴人身份神秘而高貴,我自然不敢當着衆人的面拒絕了他。只跟他說給我一些時日,待我變得知書達理之後,再讓他決定我是否有資格跟了他。”
她主動與他提這事兒,主要是委婉轉告他,邙臨的貴人突然出現在陽城這窮鄉僻壤,形跡可疑,想來定然有要事欲爲,指不定便是衝着他來的。希望他能提高些警惕,可別一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免得到時他難逃一死,她也逃不掉一個窩藏的死罪!
這其中的奧妙,她自是不能與他明說了的,不然的話,豈非在告訴他,她其實早已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到時,只怕不等他落網,她已先被他給滅了口。
澈低頭沉默了許久,不知在想些什麼,薄歡自然是希望他在消化自己話中的重要信息。
否則,她今兒這一趟,豈非白來了?
半晌,澈擡起頭,深深凝視着她,一臉認真:“等你變得知書達理,你便真的要跟了他,去當他的妾室?”
薄歡不知道他是否已經想透徹她的話,還是這一問是在故意掩飾,又不能直接問出來,這種不知又不能的感覺令她莫名的焦躁,口氣也有些不耐煩了,“我不會當任何人的妾室!”
她的口吻雖然惡劣,但澈一聽,嘴角一咧,眉眼豁然明朗,神情一下子變得愉悅起來。
“你不要跟他,我……我以後娶你可好?”他臉微紅,卻很認真地在看着她,問。
薄歡一愣,萬萬沒想到這事怎麼突然變成了求娶,且還是向着她來的。澈什麼時候對她動了那樣的心思?她竟一無所察……
而且,他是很認真地在向她求娶,而非如蕭玠那般,用施捨的惡劣口吻,三言兩語便決定了她的命運,仿若她卑賤如無根浮萍,根本不值得他稍加費神。
只是,不管是蕭玠,還是他,他們的後院,都是註定了女人充盈。有女人的地方就有鬥爭,哪怕是爲正
妻,也逃不過這種悲哀的宿命。
再好,終究不是她想要的歸宿。
這輩子,她已經不奢求好姻緣了,只希望力所能及地爲將來鋪好道路,好讓她與薄子莘能夠安靜平順地度過一生。
不過,她知道自己現在有兩個不能得罪的主兒,一個是北祈太子蕭玠,而另一個,便是眼前這個雙眼晶亮期待望着她的少年了。
拒絕的話不能太過直接,她只能敷衍地應了一句:“此事,以後再議吧。”
澈有些失望,但也不勉強她,牽強笑道:“也好,以後再議。”
等將來,他有能力主宰自己命運,並有本事給她幸福與安定的時候,他一定要以最最轟動天下的儀式,迎娶她爲妻!
……
楊弗成越過站在門口的兩名侍衛,走入房中的時候,蕭玠正坐在案桌前,埋首,手中奮筆疾書。
他天生高人一等,具備了仿若天神一般的風華與氣度,此時坐在案桌前,哪怕低着頭,看不到那張禍水一般的臉,但這渾然天成的高貴與凌人的光芒,已足以令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視,亦足以碎了整座邙臨城的未出閣的少女的心。
楊弗成望着這樣的蕭玠,莫名浮生了一種與有榮焉的自豪,爲自己有這樣的主子而感到得意。
感覺到門口有陰影斜來,蕭玠手中的狼毫一頓,擡眸,淡瞥了一臉怔神的楊弗成,“何事?”
楊弗成回過神來,一邊爲自己看一個男人看到出神而深感懊惱糾結,一邊雙手一叉,忍笑彙報道:“方纔來了一個自稱是薄府的丫頭,叫什麼如什麼月的,說薄家小姐,也就是殿下看上的那個薄氏,要在牡丹湖與顧家公子相約訴情。”
這薄歡,還真是一天一個樣兒,昨兒才說要把未婚夫給賣了,今兒卻又迫不及待約情郎幽會湖亭,一點也不把殿下放在眼裡,真是……真是太勇氣可嘉!
果然,自家主子眉頭一蹙,“這事兒,你爲何
要說給孤聽?”
言下之意,你是不是太閒了?
楊弗成背脊一直,一臉無辜地叫屈:“這若不是薄府的丫頭巴巴跑來跟屬下說,屬下也不會想着跑來跟殿下說啊!”
所以,都是那個什麼如什麼月的丫頭的錯!
不過,這薄府還真是一妙地兒,非但養出薄歡那樣的妙人兒,就連養的丫頭,也都學會吃裡扒外了!
蕭玠沉吟,“既是薄府的丫鬟,爲何做這等事兒?”
那日在梅園,薄府安排的衆位小姐一個接一個,挨個過來向他獻媚,他看得眼煩,手一揮,直接將人都給趕走了,當時薄府的衆人,臉上的失望他是看得真真切切的。按理說,他後來看上同樣來自薄府的薄歡,於他們而言乃喜從天降,該歡天喜地,將那薄歡好生供奉起來纔是,怎的這會兒還窩裡反了?
楊弗成搖頭晃腦,“殿下乃俯瞰天下之人,熟知的向來也是治理天下之道,自然不懂得婦人心中的小九九。”
女人,尤其是一個地位卑微的丫鬟,才管不了什麼府裡的榮耀福澤。只要她覺得不爽了,礙着自己的眼了,就要想方設法去讓礙自己眼的,同樣不爽。
“這麼說來,弗成很懂婦人?”
對上蕭玠微眯的墨眸,楊弗成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忙諂媚地笑,“也不是很懂,一點點,一點點……”
蕭玠冷哼,“既然你還有這等閒情去了解婦人,看來真是不夠忙。這樣吧,此事一了,你也不必跟孤回邙臨了。直接改道,去一趟茲疆,替孤好生慰勞一下災民。”
“……”
茲疆,那是北祈國最貧瘠最荒涼的地方,如今正值旱災,餓殍遍野,民不聊生。聽說,近日那兒還爆發了瘟疫,疫情嚴重,被傳染的百姓更是不計其數。
楊弗成默默流淚,伴君如伴虎啊,沒膽挑釁虎威,只能在心裡祈禱,希望可憐的自己完整着去,還能是完整的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