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靈魂深處架起天秤,安放黑與白,對錯就在一念之間。——《穿過靈魂觸摸你》
我太魯莽了,涉世未深又毫無經驗,其實當我看到姚振晟,我就應該警覺。姚振晟下了樓朝着另一個方向離開,也許他還沒有走遠,所以他將雷毅埋伏在三樓房間。
他們查到三樓的臥底,卻因爲某種原因錯失抓住三樓的人,將計就計之下,他們決定甕中捉鱉,我就是這隻鱉,是徐臨的替死鬼。
雷毅舉起槍對準我的頭部,我腦子裡面混亂如麻,我想到很多事情,但是這些片段都無法串聯起來,我感受到身後的火勢,已經有強烈的熱感,所以我渾身冒汗。
“雪禾小姐,實在是抱歉,姚公子的命令,闖入三樓的人……”雷毅不想我死的不明不白,所以走近兩步,沉聲說道,“殺無赦。”
他說話時,槍口觸碰我的額頭,我心裡一緊,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我以爲我真的不怕死,可是哪有不怕死的人,何況我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孩子,我的額頭馬上就要開啓一個窟窿,這比在我臉頰上劃一刀傷疤還要醜陋。
我真是一個俗人,到死也想到美醜,其實,我真心在乎我的外表,我也想像丁菲菲那樣貌美如花,然後可以在鄭先生面前肆無忌憚地享受他的寵愛。
這是美女的專利,我一開始就失去了。
我又想到鄭先生,我一想到這裡,眼神一亮,盡然無懼地看着面前充滿殺戮的男人。
他似乎察覺我的異樣,手握着槍,卻遲疑了。
我不想死,我不是怕死,我只是不想死,我還有很多話沒有說清楚,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完成,所以我不想死。
“你確定姚振晟要殺了我?”我沒有嚇得哆嗦,我說出來的話,鏗鏘有力。
雷毅沒有吭聲,他用行動做出決定。我見他給槍上膛,下一秒鐘,我就要跟這個世界說再見了,即便我一百個不捨得,我捨不得我的父母,還有一個男人。
“轟——”房間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雷毅順勢推開我,與此同時,他朝着門口舉起槍,他的反應很快,像是知道會有這樣的意外。
我踉蹌地退後,因爲沒有站穩,我儘可能地揮動雙臂,試圖抓住什麼好讓自己平衡。我的目光沒有離開門口,我驚訝地打量門口的闖入者。他一襲黑衣,戴着黑色眼罩面具難辨真實的容貌。
在雷毅扣下扳機的前一秒,男人縱身一躍,跳着抓住大門的橫樑,然後朝着雷毅飛出一腳,他的身手敏捷,完美得不留一絲破綻,就連雷毅這樣的高手也措手不及。
“啪——”這一槍打在了空中,我應聲倒在地上,還是沒能優雅地站穩,摔了個四腳朝天。
我的手撐在地上,火苗向我靠攏,一股熱流反而嚇得我倒吸一口冷氣,我扭頭,看到臥房的火勢逐漸蔓延到客廳,想必不用多久,我們都會被火海淹沒了。
當我意識到危機之時,屋子裡的兩人打得也是熱火朝天。雷毅是姚振晟最得力的保鏢,之前聽徐臨說,這個男人可能揹負命案,窮兇極惡不善言辭,卻心狠手毒,不用他說,我也相信他不是什麼好東西,跟着姚振晟幹盡壞事。
我爬起來挪到另一邊貼着牆壁,他們不相上下,一時間分不出勝負。我瞥見黑衣男人的體格,恍惚中讓我懷疑他的身份。雷毅被一腳踢開,他手中的槍支在打鬥中丟失了,看來戰況以黑衣人爲主導,雷毅處於下風。
就在我以爲可以喘口氣的時候,猝然間,臥房的一團烈火竄出來,引起我和黑衣人的注意,這時,雷毅飛身撲向我,他大概是想起殺我的命令。
我退無後路,往左是火海,往右是黑衣人,他躍起迴旋,先一步伸左手抓住我的手臂,將我擁入懷中的那刻,右手手腕的衣服裡亮出一把精緻的匕首,一掣動之間,雷毅被黑衣人劃傷了手掌,皮肉掀翻,鮮血直流。
火勢呈無法挽回的局面蔓延到客廳,雷毅受了傷,他皺起眉頭,罵了一聲:“你是毀滅者?”
我藏身在他胸口,這樣的安全感太熟悉了,我擡眸凝視他,他的輪廓雖然被眼罩面具遮蓋大半,然而我的直覺又開始蠢蠢欲動,我想我可以大膽地猜測他是誰。
男人扔出匕首,像一把暗器朝着雷毅飛去,然而雷毅巧妙地躲開,他蹲下來翻滾身子到門口,再站起時,一腳踢飛矮凳,這麼大的東西向我們砸過來,肯定很容易脫身,但是雷毅的目的是爲了逃跑,當我們回神,定睛一看,門口的人消失無蹤了。
“轟——”客廳的木質傢俱全都燃燒起來,天花板的吊扇極其危險,搖搖晃晃地掉下來。
“啊!”我尖叫一聲,被男人摟得更緊,我抓住他的手,他的話在我頭頂上飄來:“我帶你走,再也不會放手。”
“鄭先生嗎?”我凝視良久,炙熱的目光即將燃燒我的靈魂。
他沒有回答,他抱着我衝出火海,那個時候,我真的想義無反顧地跟他逃離,我可以心平氣和地跟他解釋,也可以把這裡的經歷全都告訴他,我想告訴他,我想說很多很多,我想的永遠比我做的還要多。
可是,我們的時間太有限了,在有限的時間裡,我只有精力癡癡地注視他,眼睛都不敢眨,我怕我一眨眼,他就不見了,我的靈魂就被燒成灰燼了。
三樓毀了,裡面的人可能收到風聲早就逃離,所以姚振晟只能守株待兔,製造假象然後引誘第二個臥底,好在徐臨找到我,好在不是他出現,好在我命大。
不是我命大,是同樣潛伏已久的黑衣人出現了,他靜觀其變暗中操控,可是他爲了救我,暴露了自己。他,是鄭先生嗎?我的靈魂如此肯定。
我們下了樓,好像真的可以輕而易舉地離開,反正回去也會被姚振晟找麻煩,倒不如什麼都不管,但是我還是有點擔心琪琪和悠悠,他們最後成爲幫兇,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我想都不敢想。
冬日,是死亡的季節,肅殺的風凜冽刺骨。
匆促之間,我們逃出來,在樓下門口,我見到鬼影幢幢,頓時,冷風侵肌渾身一顫,我們放眼望去,正前方的莫晉翀滿臉俱是陰鬱狠厲之氣。
他在樓下等候多時,他等他出現,然後一網打盡,他說過,他的任務是滅口,他會殺了他。
“如果有一天,我和鄭曉江,只能活一個,你會選擇救誰?”
我想起莫少的話,我扭頭凝睇黑衣人,萬千情愫被我壓制心底,我用力地掙脫,掙脫他的手,這一次,是我先放手,對不起了,我要放手。
我的舉動很顯然引起黑衣人的不滿,他還想衝上去,卻被我擋下。
“求求你,走吧。”我噙着淚,用脣語對他說話。
路燈的光很勉強地照射到他臉上,他的眸子,還是那麼清澈明亮,還是那麼堅定不移,不過我欣慰的是,這時的堅定不是懷疑我時的絕情。
“雪禾,讓開。”莫晉翀雙瞳的寒光真是慎得慌,他身後還有其他人,我知道他們手裡有武器,隨時可以要了我們的命。
“莫少,對不起。”我往前走了一步,淚流地說,“你問過我,如果只能活一個,我會選擇救誰,其實我的答案是很貪心的,我希望我能救你們兩個。”
“莫少爺,不能錯失良機。”雷毅受傷後不能握槍,但是他希望莫晉翀趕緊下追殺令,他要趕盡殺絕,自然是包括我。
“莫少,不要在我面前殺人,求求你……”我不停地流淚,模糊了雙眼,看不清莫晉翀此刻的恨意究竟帶着什麼意味,但是我能強烈地感受到,這個男人的暴虐,一觸即發。
“雪禾,不要過去。”身後的男人不想放手,我轉身,歇斯底里地斥喝,“走啊,我不會跟你走的,求求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莫晉翀奪走身邊人的槍,他舉着槍,咆哮地怒吼:“我要毀了你……”
“不要。”我飛奔的速度真的像箭一樣,恐怕這輩子我再也不會像剛纔那樣迅速。我的手堵在槍口,我面前是莫晉翀,我不認識這樣的莫少,他的藍瞳充滿殺戮,再也尋不到我享有的溫柔。
“開,槍——”這聲命令是從雷毅口中喊出,雖然大部分人沒有得到莫少的命令不敢開,槍,然而有些人還是下意識地朝着我身後出擊。
“着火了!”我聽到身後有越來越吵雜的呼救聲,不過我沒有聽到黑衣人的聲音,他安全了嗎?他走了嗎?
我被莫晉翀死死地抓在手中,他扔了槍,依然橫眉豎目,滿臉戾氣。
“我要毀了你,讓他這輩子別想得到你。”
火勢吞噬了我們的理智,我眼中的莫少太可怕了,我覺得他的話不是威脅,他真的打算毀滅,我被鎖定在他身邊脫不了身,很顯然,我從一場火海落入另一場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