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個懶腰翻了身,感覺睡得好舒服,酥軟的牀鋪,連枕頭也特別適中,現在房裡的枕頭太硬,我早就想換掉,可是我還沒有換掉,沒換掉枕頭,怎麼就枕着特別愜意。
我猛然睜開雙眼,天花板的顏色很陌生,扭頭時撞上一張慵懶的俊顏,被填滿的瞳孔下意識地擴張,反而將心底的慌張曝露無疑。
我迅速坐起來,鄭曉江也跟着我坐在牀上,他揉着右胳膊,勾脣淺笑地說:“你還真能睡。”
“我?那個,這個……”我掃視房內,覺得這是個酒店房間。
“帶你開了房。”鄭曉江說得輕描淡寫。
我倒吸一口冷氣,抓着被子質問:“你要幹嘛,好好的公寓不回,帶我,帶我開房?”倒也不是生氣,一大清早就說些帶敏感的字眼,我羞得飛紅了臉。
鄭曉江掩不住嘴角的奸笑,對着我故作鎮定地說:“家裡有個電燈泡,做什麼都太不方便。”
“那你,你對我做了什麼?”我苦着臉,我不是怪他對我不軌,只是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第一次就在我睡得跟死豬的情況下沒有的,我大大的不甘心,他一定是笑話我,看到他奸笑的得意模樣,我心裡有說不出的鬱悶。
“喂喂喂,你腦袋裡想什麼呢。”鄭曉江撓了撓我本就凌亂的頭髮,微笑地說,“你醉的不省人事,我倒是想對你怎麼樣,但是我不喜歡趁人之危。”
“那你笑個什麼鬼?”我斜睨他,不悅地反問。
“難道你喜歡我對你哭?”鄭曉江攤開手,一副無辜的模樣,“我真是沒見過喝幾杯啤酒就能醉倒的人。”說完,他拉開嘴角的弧度,笑得更肆意。
我隨手抓住枕頭朝他揮下去,一邊打還一邊咬牙切齒地笑罵:“讓你笑,讓你得意忘形,誰規定喝幾杯啤酒就不能醉的?”
被我襲擊的鄭曉江笑得趴在一邊,安安分分地由着我發泄。
“你還笑?”我撲上去,等於自投羅網,鄭曉江見準時機順勢翻身將我壓在自己身下。
他深情款款地凝視我,我的尷尬盡收他眼底,可能是剛剛的運動有些過度,我呼吸變得急促,臉頰上的紅暈依然消不掉,甚至擴散到脖子根,我手足無措,覺得會發生點什麼,亦或是我根本就想發生點什麼。
“你真的不記得昨晚上說過什麼?”預想中的脣瓣並沒有堵上我的氣息,他的眸光溢滿了幸福的味道。
我不想打擾這樣的美好,如果時間就此停止,我情願不管不顧地意亂情迷。
“我說了什麼?”我以爲他會失望,可是鄭曉江扶着我坐起來,與我並排坐在牀沿。
“唐馨,你讀書應該至少三年才能畢業。”
“差不多。”
“我等你。”鄭曉江扭過頭,笑而動情,平靜地說,“我等你三年,三年後,我告訴你,昨晚上你跟我說的一句話。”
我本想追問,但是他說得誠懇,一句話成了他給我的承諾,至少我還有三年可以留在他身邊,是這個意思嗎?如果是,我情願他把期限加更長一些。
想不起自己說的話,但是我想起周薇芸找我的目的。我依稀還記得我們討論過關於周薇芸是鄭曉江未婚妻的身份,爲了報仇,他不能不給人家一個交代。
我的義憤填膺惹得鄭曉江不以爲然地冷笑:“她還跟你說了什麼?”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認識的鄭先生可不是這樣的人。”我坐在他的副駕駛位置上。
“嗯哼,我想知道我在你心目中是怎樣的人。”鄭曉江饒有興致地問。
我泄了氣,若有所思地嘀咕:“莫少曾經說你是情場騙子。”
“他還說了多少關於我的壞話?”鄭曉江沉着臉。
“你會不會放過沈老頭?”
“我有我的原則。”
“他是你的導師,難道你不怕被人唾棄嗎?”
“你向來嫉惡如仇,爲什麼在這件事上面遲疑了?”鄭曉江看我一眼,思慮地說,“不要被周薇芸影響了,她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你也不簡單。”我較真地說,注視他,眼前卻是模糊的,我想我的眼睛再怎麼厲害,也只能看到這副皮囊,至於裡面是什麼,我看不清猜不透,並且他很小心,不輕易被我知道他的想法,於他而言,我還不是可以瞭解他的人。
我有很強烈的被排斥在外的感覺。我在他身邊彷徨,不知所措,像個多餘的人,實際上我的確很多餘,也就不得不胡思亂想,不得不患得患失。
“到了。”鄭曉江抿嘴一笑,我正打算下車,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我回頭,他指了指自己的臉頰,囂張地說,“你有提到姓莫的那小子。”
我想我可能給自己挖了個坑,但是我找不到反駁的藉口,或者我根本沒有想過反駁。
羞赧地仰視他,我偷偷地笑了。我想起那個夜晚,他在煙花燈下正絢爛無比,而我躲在車上的角落,我湊上去,被車窗隔離擋在離他很遠的世界裡。
就在吻落下去的剎那間,他措不及防地轉頭,我不偏不倚吻上他的嘴,
“咔嚓——”車外正前方,溪姐端着相機朝着車上的我們捕捉到我親吻他的瞬間。
我們驚愕地轉身,我下了車,溪姐抽出相紙,她甩了甩相紙,微笑地打量我,我被她盯得心裡發虛。
這時,鄭曉江心不甘情不願地下了車,她吹了吹相紙,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拍得剛剛好,你們要不要留下來做個紀念?”
“你不覺得很無聊嗎?”鄭曉江蹙眉,冷峻的臉色毫不客氣。
“嘖嘖,對我就板着一張撲克臉,對她……”溪姐拿相紙掃過我的下顎,輕笑一聲,說道,“對她就柔情似水,看來你這一點倒是挺像你父親。”
鄭曉江白一眼左音溪,不耐煩地說道:“如果不是唐馨堅持,我不會讓她繼續留下來在你店子裡打工。”
“可惜的是,唐馨很喜歡我這裡。”左音溪自信滿滿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垂首,她又道,“我這裡歡迎你隨時過來坐一坐。”
“不必了。”鄭曉江一隻手插進褲袋,一隻手摸了摸鼻尖,突然正顏厲色地說,“你巴結錯了,我是不會接受他們的饋贈,一分錢一個子兒都不會要,所以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費精力。”
左音溪收斂了笑意,臉色遽變陰沉,冷冷地對着鄭曉江指責:“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他們也會把你揪出來,並且,這由不得你選擇。”
“哼。”鄭曉江冷傲地轉身,他忘了我的存在,所以又讓我看到一開始認識的鄭先生,那副薄情默然的姿態,將所有人拒之千里之外。
我和左音溪安靜地看着他驅車絕塵而去,他走後,溪姐並沒有跟我多說關於鄭曉江的事情,我反而希望溪姐八卦一點,拉着我話點家常,問點我與鄭曉江之間的糾葛,然後我順便可以從她嘴裡探聽關於鄭先生的事情。
可是,左音溪不是三姑六婆,她同樣謹慎,不會輕易與我談起鄭曉江。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拖着疲憊的身子返回公寓,今天街邊異常冷清,所以我沒有看到鄭先生的車子,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罷工。
“滴滴,咔——”我推開房門,夏旭叉着腰就已經做好迎接我的準備,但他不會像鄭曉江那樣噓寒問暖,反而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瞪着我一直跟到洗手間。
我打算關上門,夏旭伸出一隻腳,擋住洗手間的門口,很不爽地質問:“鄭曉江呢?”
“加班吧。”我也想知道他在哪裡。
“昨晚上你們夜不歸宿,去哪裡了?”我擡頭,混亂的腦袋不知爲何將夏旭整個人變成電燈泡的樣子,我嚇得一怔,趕緊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他的怒色,我才緩了口氣。
“問你話呢?你們幹什麼去了?揹着我幹什麼?”
夏旭的趾高氣揚點燃我心裡的怒火,說得好像我們揹着他偷人,我將這段時間的不如意也一股腦兒地發泄出來,於是指着對方的胸口,咄咄逼人地反問:“請問大哥,你姓甚名誰,有什麼資格質問我的去向?你是我什麼人,還是鄭先生什麼人?就算是朋友,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就算你認爲我把你的兄弟偷了騙了,麻煩你先拿出點證據,我告訴你,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是你在這裡當電燈泡,我和鄭先生能逼着出去開房嗎?”
糟糕,我一時口快,說漏了嘴,並且這話聽着不讓人遐想纔怪。
“旭,她是誰?她說什麼呢?”清脆悅耳的聲音飄進我的耳膜,這房裡有第三個人,還是個女人。
夏旭慌了神,退後兩步繞過我走向客廳的樓梯口,我也跟上去,凝神一看,看到站在樓梯口的女孩,穿着一件鄭曉江的t恤,他平時都不穿這件衣服,卻一直掛在衣櫃,而今它派上用場,還是它的主人本就是這個女孩。
我見過她,又是相同的磁場,又是一樣的熟悉感,我翻開記憶,先找到照片上的女孩,但遠不止這麼小的記憶,看到本人,我才越來越覺得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