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安的出現,使得劍拔弩張的雙方,有了緩和的餘地。
燕王的想法很簡單,將心中的繼承人帶回燕州。
文景帝則要盡全力,維持這個千瘡百孔的帝國。
周懷安用東夷人賠償的一百五十萬兩,平息了大部分士兵的情緒。
就算那些個指揮使心懷野望,想要動員士兵們作亂,也已經來不及。
周懷安看向一旁的文景帝,躬身行禮道:“還請陛下,速做決斷!”
文景帝深吸一口氣,看向周懷安,笑道:“沒想到,朕之前百般刁難你,結果卻是你爲朕解圍!”
媽的,要不是看在曹公和王叔的面子上,我纔不會去鳥你!
周懷安心中暗罵,嘴上卻笑嘻嘻道:“陛下說的哪裡話?這是微臣應該做的事。”
司馬宣臉色鐵青,現在他確實幫助文景帝博美人一笑,可卻險些斷送了上京城。
若是這些個指揮使退兵,說不定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
“陛下,周長卿無論是身爲執金吾,還是上京城質子,都不成忘記皇恩。”
曹吾鳴趁機諫言道:“如今燕王願意退兵,不如釋放質子,以全其父子團聚!以示陛下仁德!”
司馬宣見狀趕緊說道:“不可啊,陛下!誰不知道燕王如今不敢輕舉妄動,正是有世子在上京城!”
兩位大臣的話,都有些道理。
於情於理,文景帝都覺得該釋放周懷安。
燕王周棣給了承諾,放了兒子,不追究過失。
周懷安剛爲上京城解圍,如今更不該卸磨殺驢。
可文景帝向來是個陰險狡詐之人,至少不放周懷安,他就有了一張讓燕王忌憚的底牌。
“皇兄,您還在猶豫什麼?”
勇親王怒斥道:“難道您要對長卿做忘恩負義之事麼!”
文景帝緊皺眉頭,擺手道:“王弟,你這是什麼話?朕豈是那種無恥之人?”
“周懷安,你在上京城生活多年!倘若回到燕州,肯定會不習慣那等苦寒之地吧?”
“你若是想留在上京城,以後便不再是大夏質子,而是貨真價實的官員!朕會將公主嫁給你爲妻,更會讓你成爲百官之首!”
司馬宣臉色鐵青,沒想到文景帝爲了留下週懷安,竟然下了如此血本。
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只是變相的囚禁罷了。
人留在大夏,周懷安哪怕成爲一品大員,也更像是籠中的金絲雀。
燕王周棣虎目微睜,身旁的指揮使們,也已經上前勸道。
“王爺,世子能否抵擋住上京城的高官厚祿?”
“萬一真留在上京城,以後王爺定會被陛下掣肘。”
“陛下這手陽謀玩的真好,選擇權看似在世子手中,實則充滿了引誘!”
周棣身經百戰,豈會不知,但他沒有說一句話,他要看看周懷安的心境和選擇。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筋骨,勞其心智。
周棣身爲寒門英雄,最終成爲大夏異姓王,更看重心智!
若周懷安是個無法抵擋誘惑的人,他豈能坐鎮燕州?
東夷人和北狄人不知暗中許給過周棣多少好處,讓他放開關門背叛大夏。
可他最終還是爲了中原百姓,沒有當那個罪人!
“周懷安,選擇權都在你手中!朕說到做到,只要你願意留下,那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官!便是大夏皇室的駙馬!”
文景帝看向城樓下的周棣,笑道:“可你若是跟了周棣!那充其量,不過是襲承燕王王爵,苦寒之地的王,還要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時刻提防東夷北狄的進攻!”
一方面是上京城的溫柔鄉,另一邊則是酷寒的蒼茫燕州。
文景帝相信周懷安會輕鬆做出選擇。
“對了,鳳昭長公主和蘭陵公主,微臣都想要,陛下都能給?”
此言一出,文景帝大笑道:“這是什麼話?你若是兩個都想娶,那就留在上京城!其餘的事情,朕來安排便是!”
衆人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懷安,對方都已經這般問話,想必是做出了選擇。
燕州鐵騎衆將眼神中充滿了鄙夷。
“沒想到王爺日夜惦念的人,竟然是個好色之徒!”
“兩個公主就讓此人背棄了王爺,背棄了燕州!”
“若是以後由此人統領燕州,我第一個不服!”
周棣並未說話,只是凜冽的眼神看向衆人,隊伍瞬間恢復了安靜。
這就是燕王的威勢,他對燕州鐵騎有着絕對的權威。
勇親王看向周懷安,眼神中難免失望。
他心中的侄兒,應該成爲頂天立地的男兒,而不是留在上京城這處溫柔鄉!
太史昭見狀,更是心中不爽,“周長卿在想什麼?當陛下的金絲雀?”
龐雲一張冰塊臉,緊緊盯着周懷安。
曹吾鳴則笑而不語,周懷安通過執金吾考覈的時候,對儒道釋三教都有足夠的尊敬。
唯有大夏皇室,沒有半點尊敬之意。
他會貪圖皇室的富貴?
簡直是滑了個大稽!
“怎麼樣?周長卿啊,你考慮的如何?”
文景帝笑道:“你的官職,朕已經想好了,就當個丞相如何?協助朕管理朝政!就算是曹卿都要聽從你的命令!”
此舉無疑是再用權力引誘周懷安,多少人都難以抵擋,能對曾經上司發號施令的誘惑。
周懷安則是指向司馬宣,笑道:“陛下,那我跟他,誰更大?”
司馬宣心中大驚,周懷安明擺着告訴大傢伙,他若是當了丞相,第一個就會找司馬宣的麻煩。
“自然是你這個丞相最大!司馬卿也要聽你的差遣!”
“哦!那微臣心中就清楚了!”
文景帝聞言,微笑點頭,“周懷安,你就大聲告訴城下之人,你會做出何等選擇!朕還是那句話,你要留下,朕一定不負你!你若決定離開,朕絕對不會阻攔!”
周棣,跟朕鬥,你憑什麼?
在上京和燕州的選擇下,連你的世子,都留在了上京城,我看你還有何臉面與朕作對!
文景帝的臉上,浮現出勝利者的笑容。
周懷安上前一步,踏上了城牆。
“諸位,你們剛纔也都聽見了,陛下對我是真不錯啊!”
“能娶公主姐妹花,享盡齊人之福!試問哪個男人不羨慕?”
“位居百官之上,連我曾經的上司,恐怕都要稱我一句丞相大人!”
“更別說我看他不順眼的司馬臉,隨時都能給他穿小鞋!”
“這等條件,如果我答應了,也實屬正常吧!”
城下士兵雖然言語中充滿了鄙夷,但每個人的眼神裡,都有着羨慕之色。
這可不就是每個男人心中的夢想麼!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可惜啊,我這個人一向都喜歡自己爭取,不喜歡吃嗟來之食!”
“公主貌美如花,若不是兩情相悅,不過是娶回了兩個花瓶!”
“百官之首雖好,但卻無以報曹公知遇之恩!”
“若我如此行事,豈不是辜負了王叔的培養?”
周懷安此番言論,令勝券在握的文景帝,瞬間面色鐵青。
他爲了留下週懷安,可謂是給出了極大的誠意。
誰知對方卻果斷選擇了拒絕!
“陛下,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東夷五十州?”
“與其留在上京城這座溫柔鄉,小子更像去挑戰北境燕州那等苦寒之地!”
“爲大夏戍邊,是小子的夢想!陛下不必遠送,小子去了!”
唰!
周懷安直接跳下城牆,燕州鐵騎當即奔了過去,將周懷安接住。
燕王周棣大笑道:“文景,這就是本王的兒子!這就是燕州的下一任王!你用高官厚祿誘惑又如何?依舊搶不走本王的兒子!”
周懷安仰頭城牆,他看到了勇親王眼中的欣慰和不捨。
曹吾鳴同樣如此,可他眼裡更多的是期待。
與其在上京城,被他和勇親王守着,他更像看到周懷安一飛沖天,成爲燕州新王。
“王叔!讓郡主幫我養着大橘!它沒什麼缺點,就是有點費錢!”
“曹公,兩位頭兒,有空請你們喝酒!替我跟曾哥告辭!”
“陛下,那賊尼姑,你還是少招惹爲妙!”
周懷安說罷,便已經躲進了燕州鐵騎陣中。
氣得城樓上的文景帝破口大罵:“豎子!竟然敢污衊國師!”
轉身看向身後,卻發現妙音師太不知何時,已經失去了蹤影。
“既然目的已達,我等便先行告辭。”
周棣深深地看向勇親王和曹吾鳴,三人同時拱手行禮,都希望再次相見之時,不會是在戰場之上。
“懷安!”
周棣看向兒子,心中感慨,“都這麼大了!爲父,愧對於你!當時我燕州實力弱小,只有將你送入上京城,博取一線生機……”
周懷安嘆氣道:“算了,我既然選擇回去,就沒有打算追究這些過往。那些指揮使,也會乖乖聽話退兵麼?”
見兒子是如此發問,周棣不解道:“你是擔心那狗皇帝?”
周懷安搖頭苦笑道:“我擔心他作甚?若是那幫節度使突然發難,遭殃的還是上京城百姓!我可不想無辜百姓罹難!”
周棣聞言,大笑道:“不愧是本王的兒子!心懷天下,濟世安民!”
說罷,燕王調換馬頭,單騎衝出陣中,大吼一聲:“汝等還不退兵,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