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楚明泊道:“香瓶碎了,但是還在,竹香盡了,但是我還記得那個氣味,而我還在,我們不陌生,瑾若我知道你孩子沒有了,可是你如此折磨自己,等到北寒陌回來的那天,讓他看到病怏怏的你,他會幸福嗎?你不是總愛爲他人着想嗎?就爲了遠在北堯還是擔心着你的北寒陌,爲了那個日日夜夜都想着回來看你的北寒陌,好好吃飯、睡覺,做回那個快樂、灑脫的瑾若,不好嗎?”
眼神呆滯得看着地面,她默不作聲,直到淚啪嗒掉在她的手上,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我的孩子,我不是個好孃親,我連我們的孩子都保護不了,他該長什麼樣子?他叫孃親的聲音是怎麼樣的?我總在想,可是這一切都沒了,他連看看這個世間的機會都沒有,是我大意才導致的。褚澈哥哥……”她擡眸看着楚明泊,手放在自己心口處:“我這裡很痛,很痛。”
楚明泊不知道怎麼安慰瑾若,他輕輕抱着她入懷,瑾若在他的懷中痛哭,亦如同小時候在成亥王妃那裡受了氣一樣,她哭的聲嘶力竭,在門外的北子桓看着花籠,花籠也呆呆得看着他,北子桓輕笑,轉身走了,可是花籠看出他背影的落寞。
白無骨端着藥碗,喃喃道:“這下好了。”
“她哭的跟什麼似的,這就好了?”北子桓剛走到他身旁看着白無骨,問道。
“我這徒弟,別的本事別有,倔倒是誰都比不上,但是一旦進入死衚衕,是誰都讓她出不來,除非她自己想要出來,找個沒人地方痛哭一場,那就差不多了,可見在她這裡,楚明泊倒是一個出口罷了。怎麼?桓王爺嫉妒不成?”白無骨逗笑道。
北子桓一副不屑的神情:“本王爺風流倜儻,只有別人嫉妒本王的份兒。”說完,打開摺扇,故意擺了很酷的姿勢走了出去。
過了半個時辰,瑾若的哭聲似乎停止了,如微叩響了門,楚明泊開門,如微把茶水放下,便坐到了一旁,並沒有打算跟楚明泊說話,看着如微變成這樣,楚明泊心裡也不快,他先開口道:“如微,最近可還好?”
一刻的功夫,才見如微點了點頭,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茶水好了,趁熱喝了吧,是我們南夕纔有的茶葉,也是新鮮的。”
“好。”楚明泊依言,端着茶就要喝,瑾若從他手中接過來,道:“我也是渴了,如微只沏了一杯,再去沏一杯吧,這一杯茶我來喝。”說罷,就要往嘴邊送。
只見如微忽然衝了過來,使勁打掉了瑾若手中的茶杯,茶杯碎了一地,如微含淚看着早料到如微會如此做的瑾若,楚明泊似乎明白了什麼也站起了身子,表情卻沒有半分的異樣,他的手想要觸碰如微,如微一把躲開:“不要碰我,總有一日我會殺了你。”
她哭着跑了出去,瑾若後退一步,坐在凳上,楚明泊苦笑:“我這輩子都贖不了我的罪。”
楚明泊離開了,瑾若便吩咐下人去找如微,那丫頭膽子小,也不敢跑遠的,果不其然,天未黑的時候,如微自己回來了,瑾若忙拉着她,她開口道:“姐姐,我什麼話都不想說。”
“我們吃飯,好嗎?”瑾若知道有些事情必須由時間去決斷,就算我們說得再清楚,我們心裡的結也不一定那麼快的揭開,如微性子單純,在她的心裡只有黑白,她很想告訴她,有些事情不是我們用眼睛、耳朵就能明白的,可是現實就是如此,她不能說,只能讓時間去告訴如微,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轉眼已經一月有餘,瑾若都沒有見過北寒陌,好在她還有如微在旁,心思也放在如微身上些,但是還是避免不了每到閒時對北寒陌的思念。
每每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瑾若纔會想起曾經的自己是一個現代人,居然好好得活在了這個歷史上都沒有的朝代,她從未想過季楓死後的某一天,她會對一個人那麼依賴,就算當初遇到跟季楓長得一模一樣的北尋楓的時候,瑾若也不曾這麼覺得,閉上眼睛,眼前全是北寒陌的樣子,雖然每次來信都說安好,可是瑾若想肯定是不盡然的,如果真如他所說一切安好,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回到西楚,哪怕只是匆匆見她一面也好。
再次被太后傳召的時候,瑾若還是有些疑惑的,畢竟無論是不是出自她的本意,楚明泊還是順利得登基了,做了皇帝,如今這次傳召,不知是不是跟孃親有關,帶着忐忑的心情,這次她沒有讓芷然陪她入宮因爲聽白無骨說,芷然已經有了身孕,在家休養。
太后依舊在佛堂見她,聞着熟悉的檀香味道,看着面前這個閉目養神的太后,久久不能先開口,一刻之後,太后睜開眼睛,瑾若忙重新行禮。
“罷了,哀家找你來只是想問你一件事情,泊兒登基是哀家要求你勸他的沒錯,可是哀家沒有讓你勸他拱手相讓哀家好不容易纔得來的南夕。”她此話一出,瑾若立即擡頭,她不明白她是何意。
太后接着道:“就算這話很殘忍,哀家也要說,南夕已亡敗在西楚之手,這是事實,如今楚明泊依舊想要讓南夕獨立,選一個南夕王,那哀家的心思豈不是白費了,陌王妃,哀家是低估你了。”
瑾若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但是對她的話卻並不認同,“太后還想讓瑾若做什麼?如果真如太后所言,瑾若對皇上有所求,那麼瑾若的孃親如今早已經回到瑾若身邊了,不是嗎?”
“那是因爲除了哀家,就連皇帝也進不得楚淮別館半步,上官瑾若,你覺得哀家蠢到這個地步嗎?”歷經滄桑的西楚太后,眼睛睿智看着這個初出茅廬的丫頭。
瑾若道:“與其說拿我的孃親要挾北堯皇帝或者我外公沈量,倒不如說是要挾我跟北寒陌,甚至是楚明泊,太后娘娘,你也身爲人母,難道在你心裡,除了皇室,剩下的什麼都不重要嗎?楚明泊是你的嫡孫,難道你只當他是個傀儡嗎?”一句句的反問透露出瑾若的無畏。
此時的太后面無表情,瑾若知道自己的話定是刺痛她了,瑾若起身,跟她行禮:“作爲我自己,我懇求西楚太后放過我的孃親,她也只是個可憐的人罷了。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