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完顏一路的左轉右轉,根本就是一個路癡的白淺,已經徹底的迷路了,迷迷糊糊的被完顏木吒扯到小巷深處的宅子面前,停了下來,完顏一把推開房門的時候他完全就以爲,自己來到了一個貧民窟,而完顏似乎根本就沒有任何窘態的伸出一隻手優雅的行了一箇中原的禮節,邀請的對他說:“請進吧。”
白淺迷茫的看着眼前空落落的院落,沒有假山流水,更沒有涼亭美竹,就連可供人居住的房屋都沒有,只有中間黑乎乎的支起了幾個疑似土包的帳篷,他傻傻的問了一句:“進哪啊?”
“呃......你跟我來吧。”完顏被他的話問得一愣,往外面看了看,合上了院落的門,無奈的拉着白淺的衣袖說。
彎着腰白淺跟着完顏鑽進了還不急他腰高的帳篷,鑽進去後他才發現其中別有洞天,一步一步的下了臺階,還沒到底部,來自一股本能的直覺,讓他停住了腳步,他能夠感受到殺氣,在這看似一片黑暗中存在的危險。
白淺雖然武功不好,只是個半吊子就會些許皮毛,但是感覺是不會錯的,他站定冷眼看着因爲他停下步子,而差異回頭看他的完顏木吒。
“怎麼了?”
“這就是你招待客人的態度麼?”
白淺冷冷的往黑暗中看不見方向的地方瞟了一眼,沒感覺錯的話,那裡就是殺氣釋放的其中一處吧。
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完顏木吒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問題,對着角落裡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隨手一陣風過,黑暗被突然點起的油燈照的通明,之前被白淺察覺到的人已經在各處消聲,就如同根本不曾存在過。
白淺細細的打量了一下,才發現他所在的地方已經是一處密道中了,擡起頭來,是被帳篷遮住了天的入口。再往內部蜿蜒曲折,內部隱隱的能夠看見流彩刺目的金色,不難猜出裡面是一座地下宮殿,他不得不承認,其實不止是中原人有着一雙巧奪天工的手,匈奴人豪邁大氣,也同樣不是七竅玲瓏心。
帶着些許讚賞的目光,白淺沒在停頓,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完顏木吒的身邊,有了之前的遭遇,在加上眼前他所看見的,白淺基本上已經能夠猜出了那些人的身份,是隸屬於匈奴左賢王的暗衛。
而在這樣一個裝置縝密的宮殿中還不知道有多少同樣的人,所以他站到了完顏身邊以後沒有在往前走,而是轉過身來對他說:“有什麼話,我們就在這裡說吧,在我完全的信任你以前,我是不會往裡走一步的。”
在他的面前完顏這是沉默了片刻,沒在強迫他再繼續往裡面走。
過道里面的燭火明明滅滅的,照在完顏木吒的臉上,形成了大片的陰影,棕褐色的眸子被埋藏在陰影中,沉默中白淺突然聽見他開口說:“你想問什麼,說吧。”
“爲什麼會來大宋,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話剛一問完,白淺明顯的看見對面黑暗中一道一閃即逝的棕褐色光芒,半晌他才反應過來,那時完顏的眼睛,澄澈的眸子中盛滿了不耐,眉頭皺了一皺,完顏木吒冷冷的說:“我不是說過了麼,我是爲了救徐崢。”
“我纔不信你會沒有目的,冒着......。”白淺的話還沒有說到一半,就被完顏木吒毫不猶豫的打斷了,白淺聽出了他在話中隱隱透出的火氣,卻也感受到了他的真誠。
“不要拿你們大宋人的那一套來衡量我,我向來隨心所欲,無拘無束,我只是敬佩徐崢是一條漢子,不該死在那個狗皇帝的陰謀中,所以我來了。”
白淺因爲他的話沉默了片刻,整個狹小的空間,都說不出的壓抑,許久他開口問:“爲什麼會找上我。”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大夫,對你的計劃不會有任何幫助。”
完顏木吒抿着脣看了他許久,在燭火的襯托下,他對面的白衣少年顯得分外迷人,完顏木吒記得誰曾跟他說過,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他確實不知道牡丹是什麼樣子,但是眼前的這個名字叫做白淺的少年,卻讓他明白了什麼叫做真國色。
他並不需要華麗的辭藻去修飾,美得自然,純真的無一絲瑕疵,突然他有些相信了下屬呈給他的那份資料,關於他和徐崢兩個人的關係。
完顏木吒不知爲何自己的心頭帶着些許刺痛,他狼狽的撇過眼去,棕黑的臉上覆上了一層根本看不出來的紅暈。
白淺完全處於迷茫狀態,還等待這完顏木吒能夠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卻發現完顏不知爲何突然轉過了頭去,不滿的皺起了眉,耐心的又問了一遍。
“爲什麼要找上我?”
完顏愣了一下,面色不自然的說:“因爲你是徐崢的愛人。”
“信不信由你吧。”
不知是不是被白淺問煩了,完顏木吒幾乎嘆息的吐出了最後一句話,轉身離開就往甬道的深處走去。
白淺錯愕的站在原地,他沒想到除了他和徐崢兩個人之外還有更多的人已經知曉了他們的關係,他的眼前突然浮現了一個英姿颯爽的男子,轉過身看向他的時候冰冷如霜的臉龐上漸漸地漾出一抹笑容,帶着冰雪初融的驚豔,整個人都閃閃發光,就連那身白衣鎧甲都亮的晃眼。
眼圈不自覺地微微酸澀的腫脹,泛上了一層淋淋的水光,他想念徐崢了,只因爲完顏木吒的一句話,他便開始懷念起那個冰冷卻又無比細膩溫柔的人。
發紅的眼看向了完顏離開的方向,原本還帶着一絲遲疑的步子,腳下一轉,便向完顏木吒的方向追了過去。
一陣小跑在空蕩蕩的甬道中蕩的一陣顫抖,白淺執着的追上前方的完顏木吒,一個高大的背影。
其實明明知道前面向一片光暈中走去的那個模糊的人影是匈奴的左賢王完顏木吒,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的把那個被自己追尋的暗影當做是徐崢,筆挺剛毅的脊背,像極了認真緊抿着薄脣的人。
跨越了一道光,他追上了前面的人,不自覺地緊緊的拉扯住前面人的袖子,一拽,那個人轉過身來,強烈的光線將他的五官照的通亮,垂落的捲髮,性感的厚脣,以及一雙迷人的棕褐色眼眸,站在他眼前的人是完顏木吒,依然是完顏木吒。
不可避免的那雙琉璃一樣的眸子中,涌出一陣失落。
完顏木吒看在眼裡,心跟着悶悶的疼,手狠狠一甩就將白淺已經放鬆的手甩開了,冷聲的問他:“有什麼事嗎?”
問話的語氣異常的冰冷,讓人感覺不到他的溫度,但,意外的,他與徐崢兩個人益發的相像,光明磊落,剛毅又堅強,或許是因爲這個原因,他的心裡不自覺地相信的了完顏木吒找上他的理由。
“對不起。”他深深地對完顏木吒一鞠躬,爲了自己剛剛對他的懷疑,宮殿口處的光亦讓完顏看清楚了他認真的眼,五彩的光華流轉,澄澈的琉璃色完完全全的展現了他的真誠,簡單的一句話,奇異的安撫了他心中的煩躁,他聽見白淺在他的耳邊說:“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理由,之前對不起。”
“那麼......。”沉默了一下,完顏微微的側過身,巧妙地掩蓋住了自己剛纔,因爲白淺而出神的尷尬,一邊帶頭往裡面走,一邊說:“大宋的佈防很巧妙,我手下的人也只混進去幾個,具體的徐崢怎麼樣了我也不太清楚,只是隱隱約約的知道,徐崢並沒有死。”
“不過......似乎傷的很重,從太醫院那邊傳回來的消息說,爲了醫治一個宮裡的貴人,大宋皇帝憤怒的賜死了一名太醫,並且那天當值的全部太監宮女都給賜死了。”
說到這裡他的腳步頓了一下,白淺疑惑的擡起頭看了他一眼,才聽他繼續的說:“而那個貴人十有**就是徐崢。”
走在前面的完顏木吒漸漸地停下了步子,等着白淺的看法,他背對着白淺並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過隱隱的猜到了應該並不怎麼好,沉默圍繞着兩個人。
如他猜測的一樣,白淺的臉色並不好,甚至有些鐵青,聽見完顏的話,他都不用猜測他的直覺就已經肯定了徐崢的下落,因爲趙君瀾一直想要得到他,用盡辦法的將徐崢從他的身邊搶走。
失落的,難過的,憤怒的,各種情緒都紛紛的涌上他的心頭。
在宮裡面,他沒有想到,身爲皇帝的趙君瀾竟然真的這麼不念舊情的將徐崢禁錮在宮中,只爲了私慾,只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慾,白淺憤怒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他真的不敢相信,徐崢放棄一切誓死效忠的就是這樣的人,拼了命換取來的勝利,迎接他的不是回朝的封賞,不是平步青雲的仕途,而是沒有自由的禁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