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個皇帝的‘私’心,現在你該是正在縱馬殺敵,醉臥沙場,爲了大宋的榮譽而戰,爲了保家衛國而戰,那纔是你屬於你的天下,但是你看看你現在落魄的樣子,被那個人‘逼’得到處奔逃,連最愛的那個人都不敢面對,明明什麼錯誤也沒犯,卻不得不帶着那個大夫躲在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你真的甘心麼?”
是啊,明明什麼錯誤都沒犯,卻落得個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下場,真的甘心麼?
一個細小的聲音在那個怔愣的男人心中不斷迴響,沒有人是聖人,他徐崢也同樣不是,從那日他拒絕了逸之的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什麼聖母,過去的堅持已經在一次一次的欺騙中已經被摧殘的消失了,被那個他所認定的明主毀了,徹底的毀了。 如果......還是原來的他根本就不會像現在一樣沉默,而是立刻出口反駁,甚至拿劍來捍衛自己的尊嚴和信仰,可是當着一切都已經被那三個人親手摧毀以後,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剩下的只有沉默,以及心底一邊又一遍回‘蕩’的不甘。
“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憑什麼他們趙家生來就比別人高一等,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憑什麼別人就應該任由他們來欺壓迫害,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少年眼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一點被他說動的意向,他就已經無法忍耐的從凳子上面站了起來,撕裂了最開始時假裝的沉默,氣惱的在原地開始來回踱步。
“我們成家就是被他們一家害的如此,你更是被那個皇帝‘逼’到這個地步。”
“我覺得不值,我爲你不值,我也爲我爹不值,將軍,我知你在軍中的威名,有了這幾樣東西,就算師出有名,只有你肯站出來討伐他們,天下必有無數的有識之士響應的,到時候無論是另立其他人爲帝還是你自己願意爲皇爲帝都不是不可能的,到時候天下在手,你又何愁需要到處躲藏官兵,提心吊膽的怕被抓回去。”
說真的,就在剛剛一瞬間成璇的話,在他的腦子中一轉,他就心動了,至少有那麼一瞬間他是心動的,世界上恐怕沒有幾個男人會不爲錢勢權利所動的,當皇帝,成爲天下之主,掌控所有人的命運,這樣一個巨大的‘誘’‘惑’擺在他面前,只要他想要的就能攥在手心裡,沒有人能夠拒絕,也不想要拒絕。
沉默,在這一片空闊的屋子中迴旋,徐崢慢慢的擡起頭來,看向站在他眼前的少年,腥紅的眼睛充滿了血絲,他在掙扎。
青灰‘色’的玄衣在昏黃的燈光下說不出的冷峻,檀黑‘色’的發披散在肩上,無言的帶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古銅的皮膚冰冷的凝結成霜沒有表情,寬肩窄‘臀’,筆‘挺’的雙‘腿’,越發威武凌然的像一尊雕塑。只有看見他的眼神纔會讓人覺得他還活着,刺目的眸光如跗骨之刀,如影隨形的,讓人覺得不安。
剛剛還‘激’憤大着膽子想要謀反的成璇,就被這樣一個無聲的眼神,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惶恐的低下了頭,莫名的心虛起來。
“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
“成璇,你不可能,也沒有膽子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就算這幾樣東西確實是真的,但成老爹十幾年的教育也不是假的,你們成氏滿‘門’忠烈,如果沒有人刻意的利用你,你根本就不可能生出反叛之心,我看的出來你眼中的憤怒都是真的,所以我不怪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指使你說出來這些的。”
徐崢冷冷的盯着眼前這個驚慌的少年,沒有錯過他那份心虛的模樣,這更加肯定了他心中的猜想。
成璇按不過就是一個少年而已,就算他將他當時將他送到了軍營歷練了半年,但就算他再怎麼變本心也不會變,徐崢不知道他這半年的時間遭遇了什麼,不過看他現在的樣子,恐怕......除了被有心人利用,這裡面那個二殿下也,也出了不少的力吧。徐崢的目光又轉回了桌子上面的那三樣東西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東西,究竟是福是禍?
其實不用成璇說出來,這件事情他的心理面已經有了猜測,隱隱的浮現出了一個人的身影,高大‘陰’翳的男人有着鷹一樣的眼神,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英雄與英雄之間的惺惺相惜,完顏木吒這個男人,就算才分開沒有多長時間,也很難讓人放心啊,無時無刻不在算計着別人,就算他明確的想他表明了不會再介入兩國之間的政事,他還是不放心的過來試探,想要引起大宋帝國內部的戰爭。
“是完顏木吒吧,那個指使你的人。”
沒有意外的,徐崢的話一出口,就看見眼前心虛的少年一臉惶恐的擡起頭來,那雙原本天真的烏黑眼眸中滿是驚慌詫異,少年人的身體忍不住戒備的往後退了一步,留出一段安全的距離,警惕的看着他。
成璇沒有說話,可是他身體的反應已經告訴了徐崢答案,徐崢的眉頭忍不住跟着一抖擰了起來,忍不住嘆息出聲道:“還真是他?真是一個不能讓人省心的對手。”
“他就沒讓你對我說什麼嗎?”
“恐怕他早就已經猜出來我的答案了吧,沒叫你帶給我什麼東西麼?”
徐崢那雙平靜的眼根本看不出來任何的‘波’瀾,靜靜的看着少年,等待着他的回答。
經過一開始的驚慌,看出着半年在軍中帶的也有所長進,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卻明顯不再相信徐崢的舉動,像幼狼一樣退得很遠,依然戒備的看着他,生澀的眼神是小心翼翼的試探,過了許久,他才低聲的說:“爲什麼你能猜出是他,難道......難道我,我就沒有這樣的謀略麼?”
“我難道,難道就不能夠想要謀反麼,還是我跟原來一樣看起來沒用,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殺了我爹,在看着他們一步一步的‘逼’迫想要殺死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不知徐崢的那一句話觸到了他的心絃,成璇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撰的鐵青的拳頭狠狠的錘在了桌子上面,發出一聲巨響,聲音還未落下,‘門’就被一隻腳給踹開了,離影一臉緊張的衝了進來,他的身後面跟着臉‘色’微微蒼白的白淺和莫道子,進屋的三個人都對屋中的少年怒目而視,一時之間,劍拔弩張。
不過成璇並沒有看向後進屋的三個人,那雙含着憤恨的眼死死地盯着徐崢,接着說:“你告訴我,難道你就甘心嗎,你就甘心被那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壓在身下那麼長時間麼,你就甘心被那個狗皇帝‘逼’到這種地方麼,別以爲我不知道那個小白臉懷了你的孩子,你難道都不想給他們一個安穩的家麼?”
少年的話一出,後進屋的三個人都變‘色’了,不約而同都面‘色’難看的看向徐崢。
只不過被所有人注視着的徐崢依然面無表情,已經褪去了白日裡面的瘋狂之‘色’,異常的平靜,就好像那些經歷過的不是他本人而是別人,可越是這樣的平靜越讓人覺得不安,直到許久之後,他低啞着嗓音開口。
“我也不甘心,我怎麼會甘心,其實就在剛纔你提出那個意見的時候,不得不說就連我都心動了,除了能夠報復以外還允諾我天下之主這樣一個是人都會心動的地位,這天下恐怕很少有人能夠拒絕吧。”
“那你爲什麼還......。”
“成璇,你還記不記得你爹生前跟你說過什麼,除了你是成璇,我是徐崢之外,我們還有另外的一個身份,我們都是大宋人,既然都是大宋人,怎麼能夠將自己的刀口對準自己的想要保護的國人,刀是用來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的,就算我遭遇了這些又怎麼樣,上天他將逸之給了我就已經足夠了,我雖然恨他,但我知道一點,二殿下他雖可恨確是能夠帶給百姓另一個太平盛世的人,既然明知如此,我有怎麼能夠忍心讓這天下生靈塗炭呢?”
“你難道真的以爲一個匈奴人會好心的幫助你,給你指條明路復仇?”
“成璇,別傻了,完顏木吒會幫助你,無非就是看中了你的價值,你手上東西的價值以及你的身份,如果我真的被你說動了,藉由着我的名望和你的身份挑起這場內戰的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以爲匈奴人會怎麼樣?”
徐崢的分析如夢灌頂,不光那個少年被他的推策驚得後退了一步,就連後進屋一知半解得三個人都都驚駭的目光看向徐崢,恍然之間一場戰爭消弭與無形。
成璇醒悟過來時,全身脫力,沉悶的發出一聲悶響過後,癱坐在身後的藤椅上,許久之後,才幽幽的問:“爲什麼,你會猜到是他?從這件事開始計劃到現在也不過才小半個月的時間,就連今天遇見你都是偶然,爲什麼你會知道那個給我出主意的人是完顏木吒,我哪裡‘露’出了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