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邑的黃昏來的非常快,日夜之間顯得非常平均。
全琮一直都站在旗艦威南號的甲板上面,一整天都沒有離開過。
他即使身處在戰線的後方,但是身爲軍事統帥,他需要時時關注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以至於這一整天一來,他除了喝了一些水之外,根本就連一顆米粒都沒有入腹,他的時間實在是太緊張了。
不過,隨着黃昏的快速到來,從側面斜射過來的金黃而強烈的夕陽的光,干擾了全琮的視線,讓他的眼睛感覺很不舒服。他忍不住伸手擋住陽光,才感覺眼睛好受了一些。
然後,他才意識到,黑夜即將要來臨,他已經在甲板上面站了好長時間,以至於自己的小腿都因爲充血而出現了腫脹的感覺。
金燦燦地陽光照射他威南號和全琮那身亮銀色的衣甲上面,將他們都染成了金黃的顏色,海水的表面微波起伏,無規則地閃現着金黃的光芒,如同海的下面堆積這無數的黃金。
全琮隨即判斷了風向,又查看了一些天空的浮雲,覺得接下來的幾天海面上應該還是天氣良好纔對。
不過,時間已經晚了,水鬼部隊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作業之後,身體應該都已經吃不消了。加之,如今的光線已經逐漸變得暗淡下去,已經不再適合他們在海水下面展開作業了。
所以,全琮便傳達命令下去,收回了水鬼部隊,他們針對沉船的作業,明天再繼續展開。然後,全琮還宣佈,今天給全軍上下加餐。
全琮發佈完畢命令之後,這才轉身進入了船艙。經過了這麼長時間沒有進食之後,他現在也已經感覺飢腸轆轆,他也只是個凡人,也會想到要吃飯。
夜色很快來臨,天空的月色並不明朗,只有一彎斜月吊掛在天邊,散發出微末的光芒。
全琮的那些大型戰艦有些微微地隨着海水的晃動而輕輕地起伏着,身形卻隨同底下黑色的海水,幾乎完全融入了夜色之中,只有船上面燃起的並不多的燈火,從遠處看起來如同一顆顆閃爍的繁星,在顯示着它們的具體位置。
一切都很安寧,而且在海風的吹拂之下,天氣也已經變得涼爽了很多。
諸葛恪急匆匆地找到了範統。
其實,諸葛恪在範統緊閉戰場的城門的時候,就在四處尋找範統了。但是範統顯然並不準備要見他,他最終是花費了好大的功夫才終於是見到了範統的人。
諸葛恪心裡不由得感覺很憤怒,也感覺無奈,但是在這兩種複雜情緒之中,還夾雜了一種焦急。這也正是他爲什麼要急着見到範統的原因。
當諸葛恪見到範統的時候,他正用着他的那雙烏黑而乾瘦的手,諸葛恪感覺那不應該叫做手,而是應該稱之爲爪子更加合適的東西,在急速地從盤子裡面抓起食物,狼吞虎嚥的往自己的手裡送。
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爲範統這個大將軍一定有半個月沒有吃過東西,要麼就是個餓死鬼投胎轉世。
諸葛恪輕咳一聲,試圖提醒範統自己的到來。
但是範統似乎是真的餓壞了,又或者他吃東西吃得太過全神貫注了,所以根本沒有對諸葛恪的輕咳做出任何反應。
諸葛恪眉頭一皺,再度加大了音量又咳嗽了一聲。
這次範統倒是聽到了,便立刻擡起頭看向了堂下,發現諸葛恪來了,嘴角和嘴邊沾滿了油膩的事物,手上也沾滿了東西,也不知道他們林邑人爲什麼總是喜歡用手抓東西吃,看着真的感覺非常噁心!
範統連嘴邊都不插,嘴裡也在不停地咀嚼着食物,對着諸葛恪笑道:“諸葛先生,你來得可真是準時啊!本將軍現在正在吃晚飯,你要不要也來一點啊?”
諸葛恪自從中午登上了戰場的城頭知道這個時候,確實一直是滴水和粒米都未入腹,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應該說,諸葛恪還是非常樂意,有人在這個時候請他吃上一餐飯的。但是看着範統那種噁心的吃相以及右手抓飯吃的方式,諸葛恪忍不住感覺自己的腸胃裡面一番翻滾,大有因此要嘔吐的可能性。
所以,諸葛亮立刻拒絕了範統好意,說道:“多謝範將軍的好意,在下剛纔已經吃過晚飯了。”
範統哦了一聲,就請諸葛恪在下首入座之後,便也就不再管諸葛恪了,繼續埋頭抓起盤子裡面的食物猛吃了起來。
範統的吃相頓時看得諸葛恪直搖頭,然後他纔想起來自己現在急着來見這個範統的原因。
諸葛恪忍不住就說道:“範將軍,現在可不是狼吞虎嚥吃飯的時候啊!”
範統擡起頭,用着好奇而模糊不清的聲音問諸葛恪道:“現在是飯點,不在這個時候吃飯,要在什麼時候吃飯?”
範統說話的時候,還把嘴裡的食物噴到了桌案上面,真的是個噁心的人。
諸葛恪立刻說道:“範將軍,現在蜀漢的軍隊已經攻佔了戰場外圍的海港,接下來很快就會出動軍隊過來包圍占城了,您現在應該趕快去向國主報告情況,讓他在敵人還沒有完全包圍占城之前,向林邑全國各地召集軍隊過來勤王啊!”
範統擺擺手,說道:“國主方面,本將軍已經派人入宮去稟報了。國主是個聖明的君主,他自己會處理相應的情況的。而且,國主已經把占城的防禦全權交給我來處理了,所以不必過多去勞煩國主。現在蜀漢的軍隊龜縮在海港裡面不敢出來,我們何必立刻去招惹他們呢?”
其實說白了,範統現在已經有些被蜀漢軍的水軍陸戰隊的戰鬥震懾住了。
諸葛恪聞言,眉頭更加緊皺起來了。
他再對範統說道:“範將軍,你所言差矣。”
範統臉色一整,問道:“我的話差在何處了?”
諸葛恪不再給範統留面子了,當即說道:“蜀漢軍乃是遠道而來,而且還是今天剛剛來到占城。他們即使可以從步騭那裡得到很多的情報,但是還是對占城的情況並不熟悉。所以,他們今晚必然會在港口裡面加強防備。”
範統奇道:“那麼又怎麼樣?”
諸葛恪立刻說道:“所以,你今晚就更加應該率領一支軍隊夜襲蜀漢軍。”
範統立刻高聲叫道:“你這不是害我嗎?既然敵人已經在加強防備了,我再率領軍隊前去襲擊的話,豈不是自討苦吃嗎?”
再次想到蜀漢軍的那超強的戰鬥力,範統頓時連吃飯的心思都沒有了。
諸葛恪說道:“範將軍你沒有看到另外一點:林邑的軍隊今天的港口之戰使得他們士氣大損。你今晚若是能夠乘着夜色進攻,蜀漢軍應該可以阻截住你的軍隊,但是他們必然不敢乘夜主動出來接戰。所以,你今晚的出戰必然是跟蜀漢軍打成平手。這樣一來,必然可以重新提升軍地的士氣!”
範統卻連連搖頭,說道:“不行、不行,這樣做實在是太過冒險了。”
諸葛恪即使自認爲口才了得,但是在怕死麪前,終究沒有能夠說服範統連夜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