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決定再次進入建業城,去對付步氏夫人母女之後,也不再耽擱,當即找來房主,請他給自己和他的那些護衛找些舊衣服來。他現在可是通緝犯,進入人家的都城,你至少要易裝一下吧?
可是房主也就是一窮漁夫而已,家裡本來就沒有幾件衣服,哪裡有那麼多破衣服給劉禪?後來,房主只好挨家挨戶去找破衣服,總算是給劉禪找到一件勉強合適的小孩衣服,以及六件大人的衣服,再多可就真沒有了。
看着眼前的一堆破爛,幾乎都快要成爲一堆爛布條,散發出濃濃的黴味,劉禪的眉頭皺的如同兩條小水溝。他的心裡也在暗歎,整整一個漁村裡面找遍了之後,居然只能找到這些東西而已!他心裡不免憐憫起漁民們的生活。
劉禪走過去拿起給自己穿的那件,據房主說,以前是一件青布衣。但是其實現在看起來,完全是一件黑不溜秋的黑布條吧!而且上面至少已經出現十八個小洞。
劉禪看了看,依照其樣式,似乎並非是小孩的服裝,應該是由大人的服裝改過來的。其實,一般尋常人家的生活情況便是如此,大人穿過的衣服就留給小孩穿,大哥穿過的,就留給小弟繼續穿。
劉禪的前世楊漢聲,也不是沒有經歷過那樣的生活,故而頗能理解這些漁民的情況。所以,他只是輕輕地將衣服放下——其實他已經沒有勇氣,去聞上面的氣味,然後請房主老婆,趕快將之都拿到河邊去多洗個四五遍。他也不怕這些爛布條,會被洗成爛布絲了!
房主那麼大的舉動,早已經驚動這個小小漁村的所有住戶,自然是瞞不過趙風與歐冶常的。很快地,趙風和歐冶常就找來了。
趙風對劉禪的性格那是再瞭解不過。他從來不會浪費時間,去做那些不知所謂的事情。如果真的有閒餘的時間,他絕對更加願意靜靜地躺在榻上,望着頭上的天花板發呆,根本就不可能去找什麼破衣服,何況他還有點潔癖呢!所以趙風心裡已然猜到,劉禪這次恐怕又有動作了。
劉禪見到兩人進入屋裡,就知道他們的來意了,他也不待兩人開口詢問,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兩人。
趙風身爲劉禪的護衛隊長,當然不可能贊成劉禪如此冒險,立刻站出來反對道:“公子,我不贊成你進入建業城。那樣的話,實在太危險了!”
劉禪擺擺手,說道:“你現在要做的,第一,爲我挑選出六個最優秀的護衛,跟隨我入城;第二,我可能會在建業城內待上一段時間,你們除了好好養傷之外,也要隨時準備收拾東西離開這裡。到時候我會派人給你們送信,然後我們一起去甘露寺!”
劉禪此話一出,分明是不再給趙風爭辯的機會。而趙風一時間也是陷入兩難的境地,因爲劉禪要離開這裡,本來是一件好事,但是他當然知道,前提是等公子做完這一單!
歐冶常的神態有些異常。他雖然並未去過甘露寺,但是大概也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孫尚香郡主現在就住在那裡的。
而且趙風已經告訴過他,他們乃是劉禪的護衛,所以歐冶常心裡雖然好奇,但是感覺現在的世態恐怕真的比較嚴重,而且不是開口詢問此事的時候,也就沒有打擾趙風與劉禪。
趙風想了想,感覺還是讓公子儘速離開這裡比較妥當。他自己和歐冶常身體本來就強健,現在身上的這些傷痛,挺挺也就過去了,但是公子的安危確實是耽誤不得的。他只得說道:“請公子讓趙風與你一同前往!”
劉禪笑了笑道:“你的忠心本公子可以理解,只是你現在有傷在身,行動並不方便,還是留在這裡多修養幾天。接下來的十幾天,咱們可是要一直趕路的。”說着,劉禪也看向歐冶常,向他點點頭算是做個告知。
歐冶常也向劉禪點頭,表示自己並無意見。其實,他的傷勢現在倒是已經恢復了一些,長途趕路對他而言可能是辛苦些,但是隻要從建業城裡,給他找一輛馬車的話,應該也不至於會出現問題的。
趙風知道公子的設想一向周到,也就不再反對了,便要與歐冶常一起出去。但是劉禪卻請歐冶常留下,因爲歐冶常對建業城熟悉,劉禪需要向他了解城內更多的情況。
兩天後的清早,天氣分外好,太陽已經生得老高,耀眼的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似乎連地上已經枯黃的野草,都要因此再次返青似的。
這樣的天氣,總會給人以一種似是而非的錯覺:春天已經來到了。其實,按照時令來推算,春天,真的還是挺遙遠的。
看守城門的幾個士兵,身上穿着號衣,手裡拿着武器,無精打采地靠在城門口打着哈欠,眼睛裡還留着淚油。這些人如果昨晚不是失眠,就是又去通宵打牌了!
這時候,城門口走過來幾個衣衫襤褸的人,身上髒兮兮的,衣服上到處都是洞,這要是夏天穿,倒也算合適,但是現在是冬天,看起來未免太寒摻。
他們的人數只有七個人,其中還有一個半大的孩子,身材有些瘦,一雙大眼睛撲簌撲簌地眨着。
這些人分明不是乞丐,就是災民。守門的士兵見慣這樣的人,只是在他們身上瞟了一眼,連上前去盤問一下的興趣都沒有,就放任他們大搖大擺地入城了。
七人進入建業城之後,腳下的步伐立刻加快,不禁讓人感覺,這些乞丐恐怕是見到城內的繁華景象,已經忍不住開始要進行乞討了。
但是這些人轉過街道,進入一條僻靜的小巷之後,那個半大的小子,忍不住跳了跳腳,叫道:“這衣服不是已經洗過好多遍了嗎?怎麼穿在身上,還是感覺有很難聞的味道?!”
其實他沒說的還有,這衣服不僅難聞,而且穿在身上實在不能保暖,以至於他現在都快要凍僵了——雖然今天的天氣還算暖和,但是冬季的天氣總是冷的。
那六個大人連忙從包裹裡面,拿出一件青布衣,恭恭敬敬地遞上前道:“公子您先將衣服換上,免得凍壞了。”
這個公子卻分明是劉禪嘛!劉禪點點頭,將那件衣服抓過去,脫下身上的破衣服,丟到了小巷裡。衆人換好衣服之後,果然都感覺舒服很多。
那個給劉禪衣服的護衛,這才問道:“公子,接下來咱們應該怎麼辦?”
劉禪當然已經有計劃的步驟,說道:“咱們現在先找個落腳的地方。然後,你就帶上三個人分頭去打探步夫人和孫魯班的消息。我自己這邊帶上餘下的兩人去辦事。”
那護衛應諾,他不是趙風,自然不敢對公子的絕對提出任何的異議。
於是,七個人就在建業城內,一處比較偏僻之地找了一間不大的客棧,包下里面的一整個廂房。這樣大單的生意,價錢自然是每日結算的。然後,劉禪就吩咐店家給大家燒水洗澡,身上殘留的味道,實在讓人感覺頭痛。
等到洗完澡之後,劉禪頓時感覺神清氣爽。他也不再耽擱,畢竟留着建業城內多一秒鐘就多一分危險。他立刻將人手分派出去,自己帶着兩個護衛,到外面僱了一輛馬車,就向着城下守衛營緩緩而去。
劉禪自然是要去找孫桓。可是劉禪爲什麼不去找諸葛喬,卻要去找孫桓呢?這其中當然是有原因的,諸葛喬現在的狀況,絕對是不適合讓劉禪去找他的。
而孫桓的情況不同。他身爲孫氏一族的子弟,沒人會懷疑他會跟一夥水賊勾結的。而且這個人也很講義氣,又跟步夫人有過節,劉禪找他幫忙自然不會錯。
但是當劉禪來到守衛營,要守門的士兵入內通傳的時候,卻纔得知,孫桓因爲被水賊事件牽連,已經被右大都督孫皎解職,如今正窩在家裡思過呢!
劉禪心裡不免有愧於孫桓了,即使如此,也真難得他還肯爲諸葛喬的事情出力。他就又問起顧通的事情,不想那人居然還真的知道,告訴劉禪,顧通已經被趕到鄉下去。這讓劉禪心裡的愧疚感更增一層。
於是,劉禪就驅車來到孫桓家,讓看門人入內告知孫桓:門外有故友求見,君可記得當日守衛營之賭局?
看門人見劉禪年紀尚幼,但是說話卻這般老成,雖然感覺有些揶揄,但是還是恭恭敬敬的入內去通傳了。
不一刻,劉禪就見到孫桓急匆匆地從裡面衝出來。他一見到劉禪,當即驚呼一聲,然後警覺地看了看四周情況,發現似乎沒人跟蹤,這才稍感放心。
劉禪笑了笑,拱手道:“叔武兄,幾日不見,你可還好?”
孫桓哪裡還敢跟劉禪客套,二話不說,上前就將劉禪拉進家門,吩咐看門人立刻將大門鎖上。
孫桓驚疑道:“我的小兄弟啊,現在這個時候你怎麼還敢來這裡!你可知道諸葛恪那小子,正在到處搜找你的消息?虧你當初還敢住在諸葛府內!”
劉禪正色道:“叔武兄,我並非什麼水賊頭目,都是朱氏和步氏在冤枉我!”
“我當然知道,否則也不會幫那諸葛喬。不過,你不是已經離開,怎麼現在又回來了?”
“自然是來步夫人和孫魯班算賬的!這次你可要幫我。”
孫桓臉上頓時現出怒色道:“那兩個臭娘們真是把老子和達遠搞得好苦!你來了倒是正好,我正有收拾她們之意吶!”
然後,孫桓挽着劉禪進入自己的書房,兩人開始商定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