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接受華佗和張方平兩人叮囑,在屋子裡又靜養了兩天之後,終於可以任意行動。
其實所謂靜養,並非是說要靜靜地躺在榻上睡覺,只是讓他儘量多休息的意思。但是劉禪這次可以算一半被人綁架,一半是他自己想要出來的,所以他根本就在榻上躺不住,老想着要到屋外去。
於是,韓龍就天天陪劉禪在莊園裡面閒逛聊天,兩人倒是趣味相投,交情倒是極速升溫。
然後,劉禪總算了解到韓龍家裡究竟有多大了。據韓龍所說,單單他家的家奴和食客就有近600人之多。要是遇到打戰或者盜賊侵擾,張家集的1000多鎮民也會跟着撤入,一同抗擊敵人!
劉禪有些不明白韓龍所謂的食客究竟是些什麼人。他倒是聽過孟嘗君食客三千,連雞鳴狗盜之輩都有。
經過韓龍的解釋後,才知道所謂的食客,其實說白了,就是各地前來依附他的江湖俠客。他們個個都是武藝高強之輩,往往可以以一敵十。其中還有一些韓氏家族的子弟,平日裡也和食客一起負責韓家的防衛工作。這也是爲什麼韓龍的莊園裡面那麼多的塔樓,都有人在防守的緣故。
劉禪猜想,韓龍之所以這樣熱衷蓄養食客,乃是因爲近年荊州地區戰亂不止,以及盜賊猖獗的緣故。就說黃巾餘孽浮雲浮天遠,他和廖化兩人在八嶺山就能夠聚集起一萬多人的隊伍,連官兵都敢誘殺,何況這張家集只是個小小的鎮子,哪裡有不被侵犯的道理!
韓龍接着講了一件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情給劉禪聽。那些前來投靠韓龍的遊俠都是來自五湖四海,不僅觀念有差異,生活習慣也有所不同。他們又個個自命豪俠尚義,一語不合就開打,讓韓龍感覺有些焦頭爛額。後來想想,讓他們這樣整天遊手好閒也不是辦法,所以就讓他們換班去守衛莊園。這樣一則可以讓他們遵守紀律,二來可以將他們區隔開來,不再有過多接觸。
韓龍見到劉禪對他畜養的俠客很好奇的樣子,索性打鐵趁熱帶他到那些塔樓去參觀。這一看不要緊,卻幾乎完全顛覆他心目中的俠客形象。
那些俠客哪裡有像武俠小說中描述的那樣清新飄逸,真是什麼樣的鳥都有——有的完全是一臉宿醉未醒樣子,有的披頭散髮如同瘋子,更有甚者居然提着幾十斤的大鐵錘在塔樓上面晃晃悠悠,難道就不怕將塔樓給壓塌下來嗎?……
看過這些人,劉禪雖然感覺甚爲有趣,但是要是上戰場非話,只要一個有序的戰陣就可以將他們衝的稀巴爛了,他們那以一敵十的實力根本就發揮不出來。
劉禪忽然有些明悟:這些俠客無法在戰場有所成就的話,那麼能夠仗以成名的途徑,恐怕就只有利用自己高超的個人武藝去當刺客!
劉禪心裡有些拔涼冰涼的。將來他要是繼承蜀漢政權的話,爲了保護好自己的小命,也爲了不讓部下有篡位的實力,他一定要嚴令禁止畜養俠客!此時的韓龍哪裡知道劉禪心裡的小九九,依然還是興致勃勃地爲劉禪做着指引。
這時候,前面出現一個身上穿得破破爛爛的中年人,渾身散發出一股臭氣,遠處都能夠聞得到,也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洗澡。
這人也奇怪,見到韓龍之後,並不停下腳步上前見禮,只是拿目光在韓龍和劉禪兩人身上掃過就過去了,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
更讓劉禪感覺奇怪的是,那人的手裡提着一樣挺大的東西,用一面黑布蓋住,不知道里面裝着什麼東西。
劉禪望着那人遠去的背影,好奇地問韓龍道:“韓先生,這又是哪位,怎麼這般無禮呢?”
韓龍似乎對此人的無禮早就不以爲意了,告訴劉禪,那人是他家食客中的異類。此人自稱拓跋威,也不知道是何來歷,三年前來投奔他的,既完全不會武藝,也不通文賦,更不與人交往,成天只以戲弄雀鳥爲樂。
劉禪點點頭說道:“拓跋威,他這姓氏應該是鮮卑族的大姓,恐怕是從北方逃難過來的。韓先生家裡如同當年孟嘗君一般,連雞鳴狗盜之輩都齊全了。不過,他這雀鳥又是這麼回事?”
“此人是鮮卑人恐怕是沒錯。他曾私下說過,他的祖上是個部族的首領,善於養鷹打獵。他曾放言說,他的一隻雀鳥足以抵得上我家的五百俠客。當即就把那些食客得罪了,差點被人給打死,還好我及時趕到才救了他一命。他身上的那身一副就是當時被弄破的,無論我怎麼勸說就是不願意更換下來。你說氣人不氣人?”
劉禪覺得此人也是滑稽,沒有半點武藝,卻又偏偏要去招惹最喜歡尋釁滋事的俠客,這不是活該嗎?他便問韓龍,那拓跋威手裡提着的,是不是鳥籠。
韓龍點點頭,然後告訴劉禪一條有趣的消息。拓跋威最近養了一隻大雁,說是什麼鴻雁傳書,鴻雁傳情之類的,真是莫名其妙。
“鴻雁傳書!”劉禪驚道。那不就是說,可以用大雁來送信的意思嗎?
劉禪立刻意識到,這種技術在這個信息傳遞技術非常落後的時代,一定能夠發揮無法估量的作用。特別是在傳遞情報的時候,用鳥類傳信不僅比用人力安全,而且也迅捷得多!也許將來他征服天下,就靠這項技術了!
劉禪激動地拉住了韓龍的衣襟,請求韓龍現在帶他去找那位拓跋先生。
韓龍不禁有些奇怪了。這孩子在說起跟父母離散的時候都沒有這般激動,這又是怎麼了?他雖疑惑,但是見到劉禪那渴望的眼神,也不忍拒絕了,兩人就向拓跋威的住所而去。
等到兩人來到拓跋威居住的地方,劉禪有些傻眼了。這裡不僅位置是最爲偏僻的,周圍也根本沒有任何磚瓦建築,一片滿是荒草的地上,佇立着兩間如同農家的茅屋,似乎只要大風一吹,就會立刻倒塌的樣子。
劉禪指着那件破破爛爛的茅屋,驚訝地問道:“這就是那個拓跋先生住的地方?”
韓龍點點頭道:“那人來到我家之後,也不去住我給他安排的房間,就跑到這裡自己建了這樣一座茅屋。”
兩人一起過去敲開拓跋威的房門。拓跋威見韓龍親自來到他的破屋,很驚訝韓爺怎麼會想到來他這寒舍來的?
劉禪則笑道:“拓跋先生的這茅屋,確實是夠寒微的了,難道冬天不冷的嗎?”
拓跋威聞言,臉上不由得一紅。他輕輕地咳嗽一聲,詢問韓龍這位小公子究竟是何來歷。韓龍只表明這位楊公子是他的貴賓,今後會在他莊裡住上一段日子。
拓跋威想不到劉禪如此小的年紀,會被韓龍奉爲上賓,猜想劉禪家裡一定是非富即貴,就禮節性地向劉禪抱手一禮。他本來想要請兩人入內坐坐,可是想到裡面太髒亂,就怎麼也開不了口了,只能幹站在門口尷尬不已。
劉禪透過門縫向屋內偷看了幾眼,知道拓跋威爲何尷尬。但是他們要是就此不入屋內,又顯得不給對方面子,對方會更加尷尬。說道:“小子聽說拓跋先生會養鳥。如今風和日麗,不妨讓我和韓先生都開開眼界,拓跋先生覺得如何?”
拓跋威見這少年一直稱呼他先生,顯得非常知書達理,還免去了他尷尬的處境,對劉禪的印象立刻有了極大改觀。他一改平日不近人情的怪僻,微微笑道:“那好,威近日得了一隻大雁,正好要檢驗一下訓練的成果。兩位稍候。”
拓跋威打開另一間房間的門,進去提出來一個鳥籠。原來這兩間茅屋,一間拓跋威自己住,另一間是鳥房。
三人來到屋前的荒地,拓跋威掀起黑布,露出一個木製的鳥籠,裡面關着一隻灰色的大雁。那大雁已經被拓跋威養熟,見到人也不驚不叫,只是瞪着三人看。
劉禪見那大雁長得實在可愛,就用食指去逗它,想不到那大雁去忽然發作,忽然探頭在他手指狠狠地啄了一下,頓時痛得劉禪大叫起來,再也不敢去逗它了。氣鼓鼓地說道:“這大雁實在可惡!拓跋先生要是以後不要的話,一定要送給我燉湯!”
拓跋威平時本來是不苟言笑的,聽到劉禪這般可愛的說法,忍不住和韓龍一起笑了起來。然後,拓跋威纔將那大雁放出來,在它的腳上繫上絲線後,讓它飛走了。原來拓跋威已經在莊外建了一座草堆,它應該會在那裡降落的。
可是,那大雁飛了一小會,就向不遠處的一處小樹林落下去。那裡顯然不可能是莊外。看來拓跋威的訓練失敗了。
拓跋威也許是因爲在韓龍面前丟面子而真的是生氣了,忍不住罵道:“這畜牲真是蠢笨,訓練這麼久還是記不住降落的地點!”
可是劉禪卻並未表現出太多驚訝。鴻雁是候鳥,遷徙的路程非常遙遠,所以古人們就想象,可以用它們來給遠方的親人傳信。其實,用來傳信的鳥類非信鴿不可。劉禪安慰拓跋威不必動怒,大雁本來就是不適合用來傳信。
拓跋威的臭脾氣立刻發作了,很不服氣的反問劉禪道:“你又是怎麼知道大雁不合適用來傳信的?”
劉禪笑道:“我家裡以前藏書不少,種類也甚爲駁雜。祖父曾經告訴我說,上古時代非風后氏,曾經用白鳥來傳書。”
拓跋威有些懷疑地皺起眉頭,問道:“白鳥?這又是什麼東西?”劉禪這才告訴拓跋威,經祖父他老人家考證,這白鳥其實就是如今的鴿子。拓跋先生要是有意的話,不妨去試試。
“原來如此!好,那我立刻就試試!”說着,拓跋威迫不及待地跑掉了,把韓龍和劉禪兩人扔下不管,應該是要到哪裡去抓那白鴿。這拓跋威爲人確實是夠性急的。
劉禪也只能苦笑一聲,高聲呼喊:“拓跋先生,日後要是訓練成功的話,一定要送給我幾隻,拜託了!”可是拓跋威依然是頭也不回地往前跑,也不知道他聽到沒有。
韓龍笑道:“這個拓跋威也真是夠性急的。小公子你放心,他以後要是忘記,我就是搶,也要給你搶幾隻過來的。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卻是如此見聞廣博,實在是世所罕見啊!”
“韓先生謬讚了。”劉禪怕韓龍又要追問他的家世,立刻轉移話題說,這都是祖父當作故事講給他聽的。如今時間不早了,還是趕快吃飯去吧,真是餓死了!韓龍也不再追問,牽起劉禪的手一同回去吃飯了。
(耀羊祖師在看一些小說的時候,每當提到信鴿傳書,就會有人跳出來質問,那個時代有信鴿嗎?其實根據考古發現,在90年代的時候,福建北部地區就曾出土過一件極爲精緻的東漢青銅鴿子。當時的福建地區大部分還是蠻荒之地,可見當時的人對鴿已經極爲熟悉,所以這裡開講信鴿,也並非說沒有根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