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辯論這種事情,江海並不擅長。
這個世界上最難改變的東西,就是一個人的個體認知。
你要江海三言兩語,在交談的這短短十幾分鍾之間,就勸說動甚至於改變一頭老倔驢堅持了幾十年的觀點?
這明顯就不可能。
辯論這種事情,江海的確是不擅長。
但你要說起氣人.
現場應該沒幾個人能是他的對手?
如果雙方有發生爭執,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去反駁他的觀點,而是應該順着他的話繼續說下去:“經典”“太唐了”“沒毛病”“你說的太對了”。
在對方察覺到你並非是在真心實意的誇讚他,而是在陰陽怪氣,他氣憤想要進一步繼續和你深討下去,甚至於激動到從座位上站起來,想要強迫你接受他的觀點之際。
一句話,足以讓他破大防:
“急了。”
“你看,伱又急.”
所謂辯論,無非就秉持着兩個原則——
當事實對你有利的時候,就去強調事實。
當規則對你有利的時候,就去強調規則。
當事實和規則對你都不利.
這個時候,你應該怎麼辦?
毫無疑問,自然是應該把水攪渾。
就比方說現在——
這老派作家派出的代表遲子建,因爲和江海的辯論太過激動,一不留神被氣得高血壓上升,直接一個烏鴉坐上大飛機,筆挺挺的栽倒了下去。
不論如何,別人也算是長輩。
就算兩人的意見有所不同,你也沒必要把別人給氣昏過去?
事實,顯然是江海不佔理。
規則,明顯也不能幫到自己。
面對旁人的指責:
“你怎麼能把遲老氣成這樣?他是你的長輩,你知不知道”
江海反手就開始把事情攪渾,主打一個用魔法打敗魔法:
“拋開事實不談,難道他就沒有一丁點兒錯嗎?”
“年紀大了,明明身體本來就不好,怎麼還這麼多話.”
這邊,甚至還沒開始指責江海。
江海這邊,竟然已經開始了甩鍋?
這就是職業選手的反應速度嗎?
本來,遲子建被隨行隊醫猛掐人中,好不容易被救醒了過來。
可他剛一清醒,就聽到了江海的經典發言:
“拋開事實不談”
連事實都拋開了,那你還有什麼是拋不開的?
“你,你你你你.”急火攻心之下,遲老直接氣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你,你怎麼能.”
話未說完,他便顫巍巍的再一次陷入了昏厥。
“大家都看到了啊,我可沒碰他啊.”江海攤開雙手,一臉無辜地看向身邊的衆人,“是他自己要和我吵的,本來就是開個玩笑,誰曾想竟然有這麼當真”
“都少說兩句。”中作協主席鐵寧見吵得不可開交,便主動站出來控場,“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爭吵上面”
有時候,身上多幾個職銜其實是非常有用處的。
就比如說,【高育良】這個名字非常之平平無奇,但你要在【高育良】之前加上【書(sheng)記(wei)】這兩個字。
那這個普通的名字,就能變得非常之有含金量
鐵寧不愧爲中作協主席,他一出場,鬧哄哄的現場頓時就開始變得井然有序了起來。
江海剛坐回座位,屁股還沒坐熱。
陳丹青手裡拿着一包硬中華,一臉欣賞地就坐了過來:
“你小子,可真是個混蛋啊”
法國的天氣和中國其實沒什麼區別,並沒有《意林》裡面的形容的那麼誇張——
這裡的天空,是澄澈的。
這裡的空氣,是香甜的。
這裡的人民,是那樣的優雅且有禮貌
實際走在大街上的時候,江海並沒有聞到所謂香甜的空氣,他走到中央大街深呼吸一口氣,感覺這裡的空氣非但沒有傳聞中的那麼清新,甚至於空氣中.
還瀰漫着一股尿液的氣息?
江海感覺情況不對勁,他又猛吸了兩口:
“就算空氣不是香甜的也不至於有一種騷臭的感覺吧.”
他想着想着,一側頭。
剛好就看到旁邊有homeless(流浪漢),在對着路上的歐式建築的電線杆噓噓。
“尼瑪的”宛若遭受暴擊,江海趕忙後退兩步,宛若遭受到了真實傷害,“說好的空氣香甜呢?”
“這怎麼還有人在大街上撒尿.”
宛若少見多怪,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情景。
法國外交部派來的接待人員,無視掉街邊撒尿的流浪漢,徑直把中國作家代表團的成員,帶到香榭麗舍大街旁邊的一座高級酒店。
外交部接待人員約翰·傑森,也就是那個紳士模樣的黃髮大背頭老外,再三向作家代表團的人員叮囑道:
“首先,請大家及時休息,務必在明天早上九點鐘,前往愛麗捨宮參觀兩國的換旗與升起儀式,到時候我們會有專車前來接送。”
“其次,晚上八點鐘過後,儘量待在酒店別出門,這裡雖然是市中心,但晚上的治安其實並不是太好。”
“還有.”
很多東西,只有你在親自抵達並且見證過後,你在心中對於它的濾鏡纔會消失掉。
這就好比於你去追一個漂亮的女生——
你沒追到之前,你會幻想這個女生好可愛,如果這麼漂亮的女生能做自己的女朋友,那自己應該會很幸福吧?
可但凡真追到手過後,你在無意間得知女神也是要拉屎的,女神脫下的襪子不是想象中香香的味道,她照樣會有腳氣,甚至在拉屎的時候還會放屁.
那可能你對於女神可能也就沒有那麼喜歡了?
現在江海就是這種心情。
江海入住的酒店是在香榭麗舍大街,這裡距離巴黎市中心巴黎七區很久,站在酒店房間裡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埃菲爾鐵塔的夜景。
江海想象中的埃菲爾鐵塔,是很雄壯,很壯觀的,它擁有悠久的歷史以及非常之雄偉的外表
可是,當他站在酒店裡,朝着遠方望去之時,他頓時發現
好像也就那樣?
你要說高?
這玩意兒還真沒多高,19世紀建造的標誌性建築,就當時的工藝水準你指望它能高到哪裡去?
你要說他雄偉?
這好像和雄偉根本就不沾邊
盯着埃菲爾鐵塔塔尖看了半天,江海頓時有了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這不純純爛慫大雁塔?”
江海抵達巴黎的原定計劃,是想趁着夜色的美景,去到埃菲爾鐵塔下散散步,去到塞納河邊吹吹海風,再整杯咖啡citywalk(散步)一下.
可是,晚上八點鐘,正當把行李放好,洗了個澡,想要出去溜溜圈放鬆一下之際。
酒店負責安保的人員徑直攔住了他:
“江海先生,這個點兒,你最好別出去”
原則上,夜晚的巴黎是可以出去吹風散步的。
可在大多數情況下
原則掌握在那些流浪漢手上。
試想一下,當你在塞納河邊散步,吹着河風,賞着美景,這時候你迎面走來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膚色奎桑提——
他看着你一人在河邊散步,默默收起了MP3,反手從兜裡掏出一把MP5。
這種時候,你又應該如何應對?
頭一天抵達巴黎,不能出去逛街,也沒辦法出去玩。
江海只能坐在酒店的陽臺上,對酒當歌,欣賞着並不雄偉埃菲爾鐵塔的夜景。這令得他心情相當不美麗:
“無腦吹國外的牧羊犬都應該被拉去浸豬籠.”
一不能打遊戲。
二不能出去玩。
無奈之下,江海只能躺在酒店的大牀上,沉沉睡去
巴黎,素有浪漫之都的美譽。
如果忽略掉街邊的流浪漢,以及在街拐角隨處可見的大黑耗子。
其實這個城市還是相當之不錯的,古色古風的街景隨處可見,頗有一種19世紀歐式建築遺留到現代的美,不同於北上廣深現代化的繁榮與繁華,從美輪美奐的歐式建築就不難感受得到——
其實巴黎這座城市還是相當之有歷史底蘊。
早上七點半鐘,江海準時從牀上醒來,他用沾有潔面泡沫的毛刷仔仔細細的掃了一圈自己的臉頰,然後剃了個相當之乾淨的鬍子,趁着時間還早,又衝了個非常之舒服的熱水澡。
早上洗澡,把自己打扮得乾乾淨淨,會讓自己這一天都充滿了幹勁。
從衣櫃裡挑選了一套合身並且相當之考究的禮服,這套禮服是江海在來法國之前,專門找國內的裁縫大師純手工定做的,整個製作的過程,非常之考究,或許你無法感知到它繁瑣的製作工藝到底是有講究,你只需要知道這一套西服——
就花費掉了江海十二萬人民幣。
或許便能從這昂貴的價格之中窺其一二?
老話講先敬羅裳後敬人,這些古人留下道理是一點兒沒講錯。
本來江海還在想:
“什麼禮服要他媽十二萬?”
“你知道十二萬老子打工要賺多久嗎?你怎麼不去搶.”
可當禮服上身,看着鏡子裡那位英俊而又充滿了儒雅氣息的翩翩俏公子,江海一改往常的態度,頓時甩了甩額頭前的劉海:
“這錢,花的真值。”
“貴,果然有貴的道理”
衣服這種東西,是要講究質感的,廉價的衣物一旦上身便能看得出一二,那種皺皺巴巴充滿了塑料氣味的感覺,絕對沒辦法靠人的氣質來掩蓋。
爲什麼有錢人身上總是會有一種莫名的韻味?
因爲貴氣,真的是一種感覺.
實際冬天是最能區分人階級的季節,夏天的時候,因爲天氣炎熱,大家都穿的比較少,所以沒辦法透過衣物來區分同學家庭的經濟狀況。
但冬裝不一樣。
冬裝廉價與否,真的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幾萬塊的鵝絨服和幾十塊的棉衣,不管是材質還是外貌,都有着本質的區別。
上萬塊的大衣和幾百塊的大衣,只要一上身,那種質感上的差別真的立馬就高下立判。
江海穿上這身富有質感的禮服,再用啫喱水,給自己打理了一個精緻而不失年輕的髮型——
立刻,就變得無比之英俊。
他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都感覺有些吃驚:
“怪不得大家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
如果說,江海在出國之前,只是一個蹲在街邊狂炫盒飯的青年屌絲。
那今天,他精心打造完造型,再換上這身禮服之後
英俊。
年輕。
帥氣。
這之中的任何一個形容詞,都可以成爲讚美他的詞彙。
他儼然從中二小青年變成了人人豔羨的翩翩貴公子
本來江海還看上了浪琴的一塊手錶,但當得知一塊浪琴的手錶,就要花費掉驚人的三百七十二萬之後。
江海果斷轉身離開:
“我是有錢,但我不是傻逼.”
八點四十分,江海整理完畢。
他打開房門,徑直走向樓下集合的大堂。
一路上,不斷有視線朝着他開始彙集。
對於江海而言,他本人其實並不在意自己是個什麼形象。
但是,從他走出國門開始,他所代表的.
就是中國人!
就是中國作家這個羣體!
或許,在才華方面他並不是作家之中最耀眼的存在,但在氣質和長相方面——
必須拿捏!
“窮家富路,絕對不能給咱們中國作家丟人.”
大堂內。
各國作家代表團彙集。
來自於中國、法國、日本、英國、韓國的作家代表團,都在大廳內耐心等待。
衆人,交頭接耳。
現場,頓時陷入了熱議
今天是個特別重要的日子,今天是中法建交五十五週年的紀念日,在這個重要的場合,大家受邀前往法國總統府也就是愛舍麗宮,見證這個偉大而又神聖的節日——
自然,需要盛裝出席!
身穿一身華貴淡白色長裙的陳涵影站在禮堂正中,精緻的妝容令她在人羣之中看起來是哪樣的別緻,華貴的長裙,閃耀的高跟鞋,宛若一顆璀璨的寶石閃耀於禮堂。
她,就宛若爲這種大場合而生的一般,縱然她身邊都是來自於世界各地的名流作家,但從她身上看不到任何哪怕是一丁點兒膽怯,出塵的氣質令得衆人紛紛側目,非常之吸引旁人目光。
縱然周圍絕大部分的視線,都被陳涵影所吸引,但她卻絲毫沒有在意。
她環視四周,絕美的臉龐略顯侷促:
“江海呢?”
“他怎麼還沒下來?江海在哪裡”
大堂門口。
一輛頗具十九世紀風格的加長林肯,穩穩當當停在大堂前。
車門打開。
法國總統巴蒂斯特之女朱莉·莫嘉娜,身穿一身盡顯典雅別緻的黑色長裙,她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看向面前來自於實際各地的名流作家:
“歡迎大家來到法國,我是朱莉·莫嘉娜,請諸位跟隨我一起,前往愛舍麗宮”
衆人,正準備動身。
見江海還未出現,陳涵影用着一口流利的法院,略顯侷促的朝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
“非常抱歉,敬愛的朱莉·莫嘉娜爵士,請問能不能稍等一下?”
“我們,還有一位作家沒有到齊.”
如此重要的場合,竟然還能有人會缺席?
朱莉·莫嘉娜笑了一下,隨即就準備開口:
“對不起這位美麗的女士,你這個要求請恕我沒辦法答應。”
“我們,恐怕得趕一下進度.”
誰料,她話還未說完。
九點整。
一位衣着考究的翩翩貴公子,徑直從樓上走了下來:
“不用等,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