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攤牌了,我就是雨夜!只有經歷極致的痛,才能體會涅槃之美!
很難想象,在一位作家身上,竟然會有如此之強烈的報復之心?
用睚眥必報這種詞彙來形容江海肯定不合適,畢竟這種詞彙它本身也不是什麼好的形容詞。
可是
你讓正處於青春發育期的孩子們,去看《熔爐》這種純黑暗致鬱系的現實悲劇題材文學著作?
這會不會有點兒過於不當人了?
孩子們,那可是祖國的花朵,屬於是祖國的未來。
其他不論,單只是蕭琳瑜這個成年人,在乍一聽有關於《熔爐》這本書的初步構想之時,她的內心都有點兒承受不住。
永遠也無法伸張的正義。
深埋於地底的無辜孩童屍體。
壞事做盡的校長最後逃脫了法律的制裁,反倒是想要爲孩子們發聲的記者倒是死了一批又一批。
代表着正義的警察署署長成爲了販賣孩童器官的保護傘,救死扶傷的醫生也向孩子們揮出了罪惡的鐮刀,原本指責是披露真相的媒體在目睹這一切之時,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甚至還在上層的脅迫之下幫忙銷燬證據.
人性的醜惡以及社會的黑暗被書寫的淋漓盡致。
殘障兒童的無助和知情人士的冷眼旁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江海所構思的整個故事之中,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公平公義可言,故事給到人的感覺極爲壓抑,壓抑到讓人根本就感受不到黎明的曙光,所能感受到的只有無盡的絕望與恐懼.
而就是這樣一個讀了讓成年人都感覺承受不住的故事。
你竟然把它視作爲兒童讀物
向一些青少年文學期刊投稿?
你讓正處於三觀成型階段的孩子們去閱讀這種故事?
“你不是畜生東西誰是畜生東西?”
其實蕭琳瑜一直都屬於是比較文雅且有素質的高學歷女性,在她的日常生活裡,除卻科研戲劇寫論文,幾乎就沒有什麼別的東西可以影響她的情緒,更別提罵人說髒話這種陋習。
可是,當初步聽聞江海這個提議之後,蕭琳瑜的第一反應直接就是:
“你是真的好狗.”
要論現實程度,《三毛流浪記》直接就屬於是讓孩子看了難受三天的類型,這點絕不誇張。
可要論起這《熔爐》,這可能壓根就沒考慮孩子們的死活
主打的就是一個全都得死?
都別提影視劇,要真讓孩子們完完整整的讀完《熔爐》這本書,那可能真就變成孩子們的童年陰影?
“我看了《三毛》最多難受三天,但你要是讓我完完整整的讀完《熔爐》,那可能我十天半個月都不一定能緩的過來”
“我一個成年人看了都這麼難受。”
“更何論價值觀和世界觀都還沒有完全發育成熟的孩子?”
想到這裡,蕭琳瑜用一種鄭重的眼神看向江海:
“有時候,事情不能做的太絕,我的建議是可以把書裡的劇情稍稍修改的光明一些,你也要適當考慮一下讀者的承受能力,不能一昧爲了劇情刀而刀,你這樣寫結局過於黑暗,過於悲情。我擔心有相當一部分讀者和觀衆都接受不了.”
“就比如想要拯救孩子們於水火之中,也是想披露這件事情真相的美術老師姜仁浩,他是劇裡爲數不多的正面人物,伱最後不應該讓他患癌病死在披露真相的路上,我覺得你應該改寫一下他的命運,讓他親眼目睹孩子們從地獄裡被解救出來。”
“這樣的結局,可能才稍顯光明”
很少有見到這樣一本書,又或者說影視劇本,竟然寫着寫着——
直接把主角都給寫死了?
而江海想要寫的這本《熔爐》,他不止把主角給寫死了,甚至於主角的親友團,以及他們拼上性命想要拯救的人
一個都沒落得什麼好下場?
反倒是那些壞事做盡,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反派角色,活的一個比一個滋潤,一個比一個瀟灑。
主打的就是一個禍害遺千年好人不長命?
其他不論,光是禍害上百位殘障兒童的校長張光,他竟然能逃脫法律的制裁並且壽終正寢的活到生命的最後。
這等結局,和主流價值觀顯然就不相符合,也根本就讓人無法接受。
而對於蕭琳瑜做出的提議,江海則是回答得理直氣壯:
“讀者的死活與我何干?”
“你們看得舒不舒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寫的很爽就是了.”
一方面,江海的確是覺得這樣寫很爽,全書透露出的那種無聲且窒息的絕望之感,令得他相當之滿意。
另一方面,江海自認爲自己不是原作者,沒有資格去改動原書的結局。
除此之外,更爲重要的是,在現實世界裡——
即便是畜生校長壞事做盡,可他最後就是逃脫了法律制裁,壽終正寢,在養老院裡度過了一個非常之安逸的晚年。
即便美術老師姜仁浩是個好人,可他最後就是遭受到了來自於財閥階層的迫害,再加上自己身體長期患有惡疾,最後倒在了拯救殘障兒童的路途之中.
“我只是個文抄公,有什麼資格去改動原著的結局?”
“故事的結局雖然黑暗,但這就是現實不是嗎?早點讓天真無邪的孩子們認清現實這沒什麼不好的”
“正所謂,人間即煉獄.”
想到這裡,江海隱隱就有些激動,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孩子們在閱讀《熔爐》之時,究竟會露出什麼表情。
以及到底會是個什麼反應?
“誒嘿嘿嘿嘿”像是靈感猛然迸發一般,江海拿起桌上的水筆,開始在草稿紙上繪稿着有關於《熔爐》的各個人物結局,“這個得死,這個也得死,你們全都得死”
“爽死我了,誒嘿嘿嘿嘿嘿”
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會有人在死自己書裡精心塑造的善良人物之時,邊寫邊笑?
這等情景,放眼整個創作屆——
那也是極爲罕見!
“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
見到江海這一副喪心病狂的模樣,饒是一向鎮定的蕭琳瑜,也不禁緩緩從嘴裡吐出一句:
“你是真變態啊”
這段時間,蕭琳瑜一直和江海,就《熔爐》的改編探討了許多意見。
可誰料,探討來探討去,最終還是沒能改編他的心意,最後還是落得了個——
全都得死的結局?
這點令得蕭琳瑜有些接受不了。
對於創作之人來說,在它們的認知裡,它們筆下所勾劃的每一個故事,其實都是真實存在的。
哪怕現實就是如此之齷齪,非常灰暗,但是
如果可能的話,蕭琳瑜還是希望,江海所創作的這部名爲《熔爐》的小說裡,這書裡的孩子們能有個好的結局?
“我覺得是不是再考慮一下?”蕭琳瑜略微有些遲疑地看向江海,“如果你寫的結局過於灰暗,那我擔心,你這本書在國內大概率過不了審。”
“如果你連審覈那關都過不了,那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站在過審的角度來考慮,我個人還是覺得”
誰料,蕭琳瑜甚至連話都沒說完。
門口值班的小林,徑直從門外便走了進來,樂呵呵地看向江海:
“海哥,又有人找你.”
這幾天,在文化館,江海可是個出了名的大名人。
大家都知道,雖然這江海看起來年輕,但是這江海的文采那可不得了!
年紀輕輕,就是個出了名的大作家!
你別看江海年紀小,但他在20歲出頭的年紀,便能在《大公報》這種國內權威文學期刊上擔任主筆。
可想而知,這江海的作家之名——
那可真非浪得虛名!
當文化館的館長,向館內職工宣佈,江海在大公報上發表了一部名爲《三毛流浪記》的長篇漫畫,號召大家向江海學習。
館內在職員工,幾乎就馬不停蹄地跑到附近的書店和報刊,各自購買了一份《大公報》,大家都想看看江海連載的這《三毛流浪記》畫的究竟是有多神奇
不得不承認,作爲兒童期刊來說,江海創作的《三毛流浪記》的確是有些過於悲情。
這造成了相當之一部分家長和小孩的不適應。
但不可否認的是,《三毛流浪記》這漫畫之中所透露出的人生哲理,它的確是有一定的道理。
“雖然老師教導我們出門在外要樂於助人,但如果你走在路上真的看到了摔倒的老人,身上沒有個百八十萬的存款你敢扶嗎?”
“雖然老師一直在教導我們這個世界非常之美好,但你真的要用自己一輩子的積蓄,去賭對方的一句謝謝嗎?”
“如果走路上你發現有兩對壯漢在互毆,在你想上前制止的時候,就應該要明白:見義勇爲換來的不一定是獎章,也可能是一身傷痛甚至於付出自己寶貴的生命.”
做人,要學會拒絕。
只要你足夠冷漠,就可以減少90%的麻煩。
這纔是江海通過【三毛的悲慘遭遇】,想要告訴孩子們的生存道理
雖然這些道理,稍微有點社會閱歷的大人都懂。
但在一些過激家長看來——
江海不應該在孩子三觀形成的重要階段,過早將社會的險惡透露給天真無邪的孩子們,這不利於孩子們價值觀導向的成長。
所以,自從《三毛流浪記》開始在《大公報》上連載,就陸續有不少上頭的家長,開始到這文化館來找江海的麻煩。
“這次又是誰?”像是頗爲無奈一般,江海擡頭看向特意過來通報的小林,“一天找我三四次,煩不煩?”
“還真是沒完沒了了.”
辦事員小林先是不着痕跡地瞄了眼模樣氣質都極爲出衆的蕭琳瑜。
然後又以一種略帶羨慕的眼神,低頭看向江海:
“你誤會了,這次找你的不是家長。”
“是個女生。”
“準確來說,是個長得還蠻漂亮的女生.”
長得漂亮的女生?
找我?
江海正想着找自己的這個女生會是誰。
身穿一襲素樸長裙,模樣還算標誌的沈月,手裡提着一個印有hellokitty的粉紅色布袋,一臉溫和地便走了進來:
“江海,我父親讓我過來找一下你”
其實自己入選魯迅文學院青年培訓班的事情。
上一次,陶春芳老師借蕭琳瑜師姐之口,便已經告知過自己。
只不過.
江海實在是想不明白。
就這點兒事情,真就值得沈月大老遠坐飛機,從燕京飛到澄海,還特意跑到文化館來告知自己?
“你發個消息告訴我一聲不就得了嗎,這點事兒也值得你專程跑一趟?”
面對江海的詢問,沈月也是無奈的笑了笑:
“我昨天剛好回學校拿點兒東西,想着學校我們這一屆好像就只有我們兩個入圍青年培訓班,所以就想着順路過來告訴你一聲。”
“到時候一道去魯院的時候,也順便有個照應.”
有些事,哄哄別人還可以。
但這種理由想糊弄江海?
那肯定是狗都不信。
從燕京,順飛機到澄海,再從澄戲學校,順路順到文化館?
這未免過於巧合.
“成。”江海倒也沒揭穿沈月的小心思,直接就沿着她的話說了下去,“不管怎樣,總而言之——”
“我還是謝謝你.”
其實江海對沈月這麼一號‘才女’雖然沒什麼好感,但也算不上討厭。
沈月的缺點,無非就源自於她的高傲。
她的高傲是骨子裡透露出來的。
對於她的這種高傲,江海也表示完全能理解。
這就好比於你高考成績能考七百分,本來應該是上清華北大的材料,結果因爲一朝發揮失常,直接就從清華北大的重點院校檔次,降檔到了一所普通高校,本身就有不輸於清北這些尖子生的學習能力——
卻淪落到和二流院校的學生成爲同學?
這落差能適應得了嗎?
這人骨子裡能不帶點兒傲氣嗎?
當沈月褪卻了骨子裡的傲氣,開始變得真誠與和善之時,江海也就覺得面前站着的這人沒那麼討厭了。
閒着也是閒着,江海坐辦公室裡和沈月多聊了兩句,也藉着這個契機,沈月向江海透露了一個訊息:
“當初我們班內部,向外界媒體舉報你抄襲的同學,是穆婷婷.”
雖然早就有預料,但真從沈月口中確認這個信息之時,江海也是有些無奈:
“孔夫子誠不欺我。”
“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沈月是燕京人,放假之所以大老遠從燕京趕回澄海。
一方面,是爲了父親的囑託,她父親想要了解一下江海近期的創作心歷。
畢竟,江海這段時間鬧出的動靜可不算小。
從《三毛流浪記》,到《忠犬八公》,再到現在正在創作的《熔爐》小說和影視劇本。
這其中的每一項要是單拎出來,對於普通編劇又或者作者來說——
那可都是一個巨大的工程量!
但偏偏,江海就是完成得如此輕易?
雖然貴爲清華大學中文系的院長,但沈學林還是想和江海討教一下,他創作速度如此之恐怖的原因。
至於另一方面,沈月之所以大老遠前來見江海,也是爲了解開她困惑在內心非常之久的一個心結。
“江海,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以選擇回答也可以選擇迴避。”
“不論你回答是怎麼樣的,我都絕不勉強。”
感受着沈月眼神裡透露出的認真。
江海默默點燃一支香菸:
“你問。”
“其實.”沈月深呼口氣,像是在做着什麼心理建設一般,猶豫半晌後,她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你就是雨夜帶傘不帶刀對不對?”
“不管是《窮鬼的上下兩千年》又或者《我的26歲女房客》,其實都是你寫的對不對?”
“你就是雨夜帶傘不帶刀,雨夜帶傘不帶刀,其實就是你”
其實江海有設想過沈月到底會問什麼。
但他也沒料到,這沈月
竟然會如此之生猛?
她竟然直接就開始扒起了自己馬甲?
雖然有些東西自己很想隱瞞,但是紙終究包不住火,不論怎樣隱瞞,總歸也會是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既然這件事都已經被擺在明面上來說,那不如索性承認,倒也顯得自己坦蕩?
沉默半晌,只見江海熄滅了手裡的香菸,頗爲坦然地看向沈月:
“沒錯,我就是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