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海邊姐弟戀
鐵標的步子慢了下來,忍不住回頭又望了一眼,小芭也站在原地望他,鐵標看不清小芭臉上的表情,但他相信那表情是淒涼的,一個把握不住自己人生命運的女人對生命的最後擁抱。如果是一個壯舉,她會擁有許多鮮花;如果是天災人禍,她會得到愛憐。可如今,小芭什麼都沒有,在她的生命就要結束的時候,她得到的是一堆不光彩的唾棄。
鐵標忽然想他也許是個沒有襟懷的男人,擺脫不了世俗在自己身上的陰影。他本應該原諒小芭,在小芭的生命危在旦夕的時候,溫暖她一下,幫助她一下,畢竟他們是初戀的朋友,畢竟彼此之間同牀共枕了多年,可他做不到這一點,他男性的寬容在世俗面前早已分崩離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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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如今,鐵標才明白了一個道理,你想做好事的時候,社會未必能讓你做成,人是社會的一分子,被方方面面的物質粘着,必須擁有特別大的力氣才能掙脫這個網。鐵標感到自己沒有這樣的力氣,至少目前沒有。
鐵標就這樣在路上走着,想了很多問題,他發現獨處可以讓人思索,並漸漸深刻。他盼着自己快快成長,快快增加閱歷,快快成熟起來,像任大舉那樣練達,遇事不慌。而一個成熟男人的最佳氣質就是舉重若輕遇事不慌。只有到了這樣的境界,才能擔當重任。
這是一片大海,一望無際的大海。秦宇飛躺在海灘上,就像到了一個安全的島嶼,現在他的確比較安全了。
整過容的秦宇飛已經改名叫李熊了,他確信秦宇飛在世界上消失了,他爲這種消失歡呼雀躍了很久,眼下他躺在海灘上,再也沒有了那種心驚肉顫,他坦然地聽着大海的聲音,想着被他的身體經歷過的那些傻女人,心中禁不住一陣陣發笑。
下一步,秦宇飛還是要行動,要面對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只要他一息尚存,他就不可能停止報復。他望着大海,此時的大海正融入太陽的金輝,遠遠望去,像是波動着碎金一樣,這是北方的大海,粗獷而豪邁,沒有一點委婉和細膩,秦宇飛最喜歡這種一覽無餘。
他正看得出神,一位女人走了過來,她穿着三點式泳衣,外邊罩了一件粉色的睡衣,睡衣在海風中揚起來,正好露出裡面的三點,使她看上去特別性感。
秦宇飛的心突然動了一下,暗想上等的獵物又來了。
女人開始並未在意秦宇飛,她一個人站在那裡,面對大海。風吹起來的時候,她的長風衣在風中飛舞,她索性坐在沙灘上,燃了一支菸,煙很細,是專爲女士設計的那種,秦宇飛發現女人的手指很好看,細細的,手指甲染了色,是一種純粹的綠色,像鳥的爪子。秦宇飛認真端詳着那隻手,思索着靠近女人的思路。
“能給我一支菸嗎?”秦宇飛衝着女人說。
女人這才發現了她身後的男人,她有意往他的身邊靠了靠,這時她看到她身後的這個男人不醜,而且還很年輕。
“我這是女士香菸,您抽得慣嗎?“女人說。
秦宇飛伸手接過煙說:“我不會吸菸,感覺女士吸菸的姿勢蠻漂亮的,也想湊個熱鬧。孤木難以成林嘛。”
女人哈一聲笑了起來,邊笑邊說:“你還挺文學的嘛,滿嘴是詞啊!”
秦宇飛將煙燃着了,大口吸了一下,吐出一圈煙霧說:“小時候曾經想過當一個作家,但只是一閃念,很快就把這念頭扔掉了,比起這個神聖的職業來,我更需要錢,沒有錢我做什麼都沒底,於是只好去外邊掙錢,現在我有錢了,那種當作家的靈性卻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女人很感興趣地問:‘你崇拜作家嗎?“
“當然崇拜了。”秦宇飛說。
“那我告訴你吧,我就是一個作家,你看過《紅鶯》這部小說嗎?”女人問秦宇飛。
秦宇飛搖頭。
女人接着說:“很多人都沒讀過
這部小說,不過這絲毫不影響我的創作情緒,我知道我目前的知名度還不夠,我一定要做一個知名度很高的作家,像樑鳳儀一樣家喻戶曉,既有知名度,又有自己的實業。”
“樑鳳儀我知道,她的書拍成電視劇了,還有一個男作家叫海巖,也是一位實業家,他寫了一本暢銷小說《拿什麼拯救你我的愛人》,在報紙上連載過,我斷斷續續看過一些,有點意思。”秦宇飛說。
女人顯然來了興致,進一步搭訕說:“你叫什麼名字?”
秦宇飛說:“李熊,木子李,熊貓的熊。”
女人說:“李熊,你挺不錯的,還能談點文學,如今談文學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看樣子,我這根菸的支出很值得。”
“真的嗎?”秦宇飛試探地問,他內心裡特別渴望女人對他發生興趣,那樣他就可以進一步實施他的報復方案了。
女人一笑說:“我騙你幹嘛?一看你就是個小弟弟。”
秦宇飛說:“現在可是流行姐弟戀啊。”
“是啊,是流行姐弟戀,你嘗試過嗎?”女人問。
“沒有,我只是跟妹妹們戀過。還沒找到一個姐姐戀愛。”秦宇飛說。
“那不妨試試嘛,實踐出真知呀!”女人有點勾引秦宇飛的意味了。
秦宇飛沒有很快作出反應,他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要穩住勁,這叫欲擒故縱。於是秦宇飛說:“我是個窮光蛋的時候,特別渴望有錢,也渴望有女人,但那個時候沒有一個女人理睬我,就連鄉下的村姑見到我都不給好臉色,我知道女人很勢利,都是愛錢的人。那時開始我就發誓,一定多多賺錢,只有賺足了錢,才能玩到女人。可我真正賺到錢的時候,我又對女人沒有興趣了,我的女朋友後來也跟我分手了,她說她受不了我的冷淡。”
“那你現在還沒有女朋友?一個人生活?”女人問。
“對呀,所以我也很輕鬆。”秦宇飛一副天地自在的樣子。
“生活給了你很廣闊的空間啊,你現在可以從容自在地選擇女人,不對任何人負責任,不對生活負責任。”女人說。
秦宇飛暗笑了一下,心想這個蠢豬又要上鉤了。但他還是壓抑了自己的興奮說:“可惜沒有現成的女人供我選擇。”
女人呵呵一笑說:“要是有現成的女人站在你面前,你敢選擇嗎?”
秦宇飛知道女人在挑逗自己了,他暗自得意,仍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緒說:“天下哪有這等好事啊?!”
女人不再吭聲了,她感到秦宇飛是一個很笨的男人,未經過風月場,思想十分地簡單。不過這樣的男人倒是情感上靠得住的人,女人在失望之餘心裡又有點小小的踏實。
秦宇飛不知道女人在想什麼,便試探着說:“我怎麼稱呼你呢?”
女人手裡掂着打火機說:“我姓趙,趙錢孫李的趙,在百家姓中排在你的前邊。”女人有點漫不經心,秦宇飛看出來了。
停了一會兒,雙方好像都沒有說話的慾望了,秦宇飛很怕失去這個機會,便說:“趙姐,能講講你的創業史嗎?讓我開開眼。一個女人的創業史,一定是有故事的。”
女人這纔將臉轉向秦宇飛,並興致勃勃地說:“你想聽什麼故事?”
秦宇飛說:“先說賺錢方面的吧,然後再說寫作方面的,反正我都有興趣聽。”
女人望着海,臉上沒有一點波瀾,她的心是靜下來了。
女人說:“我的第一筆生意是靠羊毛衫起家的。我們那個地方的鄉鎮企業生產羊毛衫,出口。這就需要質量上的絕對保證,可有時候會出現跳紗等情況,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整件羊毛衫就做次品處理了,我把這些次品帶到國營百貨大樓裡,以低於他們的訂購價賣掉,大樓再出售給顧客,就這樣我賺了第一筆錢。我發現做生意不錯,有很大的偶然性,說賺就賺了。
有相當長的時間,我都在賺錢,一下子就脫離了貧困線。生活開始穩定了,這個時候我就想寫作,因爲我人生的理想就是當一個女作家。……”女人突然停下來,對秦宇飛說:“我這樣講是不是太快了?”
秦宇飛急忙說:“接着講,我正聽得有滋有味呢。”
女人面對大海繼續講述:“後來我才發現,寫作比做生意難多了,它不是你想寫就能寫好的。爲了寫好第一部小說,我每天只睡兩個小時的覺,把所有的時間都傾注給了文字,可當我從頭到尾讀上一遍的時候,文字並沒有令我滿意,我就撕碎了再寫。
寫好了開頭,有個朋友給我提供信息說去作家協會找個作家輔導一下,我拿着稿子就去了,到那裡一看,感覺那裡並不是藝術的殿堂,而是一幫老頭的天下,他們雖然沒什麼架子,但之乎者也說了一通,讓我由衷感覺這批人快被社會淘汰了。
不過,我當時還是請他們吃了頓飯,因爲這頓飯,他們很高看了我一眼,對我剛開頭的作品吹捧了一通,這下我更看不起他們了。
回來以後,我按着自己的思路寫下去,一直寫完了爲止,再也沒找什麼作家輔導,文學本來就是很個人的東西,別人的意見僅供參考而已。還不錯,有位書商看中了我的作品,主要是我書裡的性描寫很生動,書商要賺大錢,於是我想也沒想就把稿子給他了。
書出版後,有位老作家還給寫了個書評,我一看就是上次我請吃飯的那夥人。我忽然感覺文學也變得俗氣起來了,而它本來是很有理想境界的東西。
這本書未在社會上引起太大的反響,因爲是處女作,只有一少部分讀者讀過,但書商沒賠錢是真的,書商小賺了一筆。這本書的出版,讓我感覺自己還行,能在文學圈子裡混,同時也讓我感覺我不想當一個玩文字遊戲的窮作家,我想當一個像樑鳳儀那樣既有實業又能揮筆寫書的女人,因爲這個社會對錢的崇拜遠勝於對作家的崇拜。
你剛剛說的那位作家海巖也是一位實業家。作家是有錢人的標籤,可以擡高他的身份和社會地位,但這離不開錢的支撐。”
秦宇飛接過話說:“趙姐很有悟性啊,我如果早認識你幾年,說不定也當上作家了。“
女人深情地望着秦宇飛說:“現在認識也不晚啊?“
“真的嗎?“秦宇飛這會兒才露出男人的本色,他覺得正是時候,不早不晚,不偏不倚。
女人伸出自己的手,秦宇飛也伸出自己的手,兩隻手握在一起,很有力量地握着。
大海發出陣陣快慰的吼聲,像是爲他們奏樂。
秦宇飛和趙姐一直在海灘坐到天黑下來了,仍沒有離開的意思,海濤聲越來越響,嘩嘩的,攪着耳朵。
秦宇飛問:“趙姐,您肚子有沒有感覺,我們是否需要吃點東西。”
趙的眼睛一直望着大海,她沒有回頭看秦宇飛,不在意地說:“我的肚子沒有向我喊口號,我對吃的概念一直模糊,我必須節食,保持身材的苗條。”
“那也不能不吃飯吧?”秦宇飛反問道。
“可我沒有感到肚子餓呀?”趙也反問道。
秦宇飛本來已經從沙灘上站起來了,聽了這話,他又坐了下去,他怕自己不當的行爲引起她的不快。
趙仍望着大海,好像能在黑暗的濤聲中望見什麼。
秦宇飛望着趙,忽然有一種感慨,壞女人不僅具備一般女人的漂亮、矯情、風情等特徵,同樣是生性自由、爲人曠達、處事灑脫的獨立新女性,正所謂女人不壞,男人不愛,壞了才愛,那誰不壞?
趙回過頭,看了一眼秦宇飛:“這是一個物慾的時代,也是一個盛產愛情的時代,將金錢和愛情放在一起,人們往往流露出沒有錢我們的愛情怎麼辦的疑惑?你能告訴我,你身邊的女人是怎麼對待愛情與金錢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