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虛趕回山上的時候,看到的是小師妹立在桌子邊上,手裡死死的攥着一張紙,整個人一片茫然。
“師父。。師父。。”清溪的眼淚一滴一滴掉在紙上,浸溼了宣紙,洇開了字跡。“不可能,不可能,師父不可能死的。”清溪喃喃自語,忽而像想起什麼似的,在屋子裡來來回回走個不停。嘴裡不停叫着。
“師父,師父,你在和清溪開玩笑呢吧?快出來吧。別嚇唬我了。師父。。。師父。。。。”
聲音漸漸低下來,“師父,我求求你,出來吧。。”清溪縮在屋子的角落裡,抱着膝蓋,無聲的抽泣着。
蘇虛走上前,手放在清溪的肩上,清溪一驚。
臉上一時多了幾分喜悅,輕聲的問,“師父?”等寧了神,才發現看到的是蘇虛,喜悅一下子全都轉成了失望。
“怎麼了?小師妹?”蘇虛輕聲問。
“大師兄。。。”清溪哭着撲過去,抱住蘇虛,失聲痛哭,“師父死了,師父死了。”
蘇虛一愣,手裡的包裹掉在地上。
“師父。。。死了?”蘇虛重複着。
“虛哥哥,師父消失了,師父說她死了。”清溪哽咽着,“我再也見不到師父了。虛哥哥。”
“師父?”蘇虛驚道,“師父怎麼了?我走的時候她不是好好地?”
清溪的淚不停地落下來,“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我一起牀,就發現師父不見了,還有師父留下的信,師父說她死了。”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蘇虛輕輕勸着清溪,“沒事的。”
清溪哭倦了,就這麼睡着了。蘇虛將青熹放在牀上,爲她蓋好被子,又從她的手裡抽出那張信紙,展開細細的讀起來。
吾徒清溪:
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不在人世上了。
二十年前,師父中過一種蠱毒,兩相守。這種毒,是師父從未曾教你的一種毒,相愛的兩人若服下此毒,可使一人死而復生,從此兩人同生同死,無藥可救。當年師父重傷垂危,完全斷了生機,他就給師父下了這種蠱毒,留着了我二十年。這幾年裡,你見到的師父,其實早就是一抹孤魂了,只不過苟活於人世,欲死不能。
幸而師父遇見了你,這幾年我過的很欣慰。十年前我在山崖下看見重傷的你,便救你回來,你醒來的時候便失去了記憶,又身中劇毒。那是你還太小,請原諒師父的自私,沒告訴你實情,又留了你這麼多年,你當年穿的衣服和戴的首飾,師父都爲你好好的收在紅楠木的箱子裡,帶上它們,去尋找你的家人吧。
師父很慚愧,救了你的命,教授你武功和醫術,卻始終醫不好你所中的毒,我只是暫時壓制它,以後可能還會發作,紅楠木的箱子裡同樣有我鑽研多年的醫書,你自己好好鑽研吧。
切忌從此不得動怒,不得大喜大悲,否則毒氣攻心,就算是大羅神仙再世恐怕也救不了你。
你師兄蘇虛應該快回到寧水了。記得把盒子裡的玉拿給他,告訴他這個是他爹留給他的唯一東西。盒子裡還有一封信和一塊玉牌子,把它也拿給虛兒。無論是天涯還是海角,任你們遊歷,我所教的醫術和武功足夠你們不被任何人欺負,但是你們要切記,絕對不可以去盛京,絕對不要和朝堂扯上任何關係。師父希望你們能快樂幸福的活着,而不是糾結一生不得解脫。
我只是一抹孤魂,死後什麼都留不下,你們不要立什麼碑,也不要悲傷,把我生活過的痕跡都抹去,開始你們的生活吧。
百里蕪虛絕筆
蘇虛嘆了口氣,拿起那個紅楠木雕花的盒子,盒子裡有一塊成色上乘的玉佩,上面刻着一個“磐”字。
還有一封信,蘇虛用力抓着那信,力氣大的彷彿要撕破那信紙。讀過之後,蘇虛將那信揉成一團,擡手要丟掉,猶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攤開鋪平,摺好收在盒子裡。
“請原諒我騙了你這麼多年,你不是我從山下撿來的孤兒,你是我親生的兒子。還有你其實應該姓楊,蘇是我的姓氏,我的真名叫蘇鳶。”百里蕪虛信裡說的事實雖然自己早已知道,卻還是免不了那一份震驚。
還有信裡的他,那個血緣上是自己的爹的人,居然是那麼遙不可及。怪不得當年他會棄了了娘。
“賢侄可有掌控天下的願望?”沈塘的話再一次在蘇虛的耳邊響起。
“。。。萬人之上。。。”
蘇虛諷刺的笑起來,那個高高的地方真的有那麼好?若是真的好,他如何又會棄了娘。娘又怎麼會如此的終老一生。
再回頭看看還在熟睡的清溪,面上猶自掛着淚痕。想到娘在信裡說的清溪身中的毒,蘇虛決定等清溪醒了之後,便帶她離開這裡,四處遊歷求醫,或許終有一人能解了這毒,也好了了孃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