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成婚

“紀悅心,我需要你。你想要的,我也會盡力給你。婚後,我們好好過。”

眼眶的熱意洶涌而出,紀悅心別過頭,看着遠處的殘陽,胸腔漲得痠軟。

他可知,就這一句話,她等了多少年,是懵懂年少,到激情少年,最後歸於細水長流。

他都這樣說了,她怎麼捨得拒絕他,她怎麼捨得讓他失望。

不管是替身還是利用,她都認了。

不管未來如何,她都想陪着他一起渡過。

澤文十七年,繁花盛景的四月,言紀兩家的世族聯姻舉世矚目。

州南全城言家酒樓飯莊,免單三日,流水席長擺不散,共賀良緣。

十里紅妝的盛景,德貌相配的新人,大手筆的婚宴規制,哪怕之後幾年,也仍在州南茶餘飯後被提起。

百姓無不感慨:怕是上都迎後的盛景,也不過如此了吧!

而州南經濟的攀升,則隱晦地反映了言紀聯姻帶來的微妙變化。

身穿火紅繡鳳嫁衣的新娘,紅蓋頭下的面容嬌豔如花,感受夢想成真的一幕,恍然如在夢中。

她知道自己不該再喜歡他,可是看着優雅矜貴的男子對自己說需要她的時候,紀悅心拒絕不了,好像,她對言洛辰,從來都拒絕不了。

“……送入洞房!”

一身鮮紅喜服、氣質如筆直青竹般出塵絕豔的新郎,扶着紀悅心去新房。

在離開之際,他聽見了很輕的一句,“言洛辰,我喜歡你。”

牀上的紀悅心心跳快得如小鹿亂撞。

他聽到了嗎?他聽到了吧?

她是願意嫁給他的,嫁給他她是歡喜的。

言洛辰愣了愣,待他看去,頭蓋蓋頭的女子安靜優雅地端坐於喜牀上,剛剛的話好像是他的錯覺。

但是言洛辰知道,那不是他的錯覺,他聽到了,但是並沒有做任何反應。

世族聯姻,談喜歡太廉價了。

轉身出門面向賓客的時候又是矜貴含笑的完美表情。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婚後的紀悅心和言洛辰,過着相敬如賓的夫妻生活。

紀悅心幫着言夫人打理府中事務,孝順公婆,爲言洛辰免除後顧之憂。她在與人相處上左右逢源,心有七竅,爲言洛辰攢下不少人脈。

言洛辰事務繁忙,但每次歸家,不管多晚,都能見到她在等他。

她永遠比言洛辰晚睡,永遠比言洛辰先醒,做着一個妻子應該做的所有事。

言洛辰不願與她說話的時候,她便不開口,可偏偏她準備的一事一物無不合言洛辰心意,讓言洛辰挑不出半點錯處。

言洛辰也會向她告知行蹤,應酬之間潔身自好,會在遠出做生意時爲她待會小禮物,爲和她商量事情,考慮她的感受,給足她安全感與禮遇。

只是紀悅心能感覺到,他對她總是禮遇有餘,情意不足。

他們之間,到底隔着一個對兩人都重要至極的紀語思,那必然導致,她們再如何,也做不到真正的傾心相交。

只是同牀異夢的夫妻,在不知不覺中早已習慣了彼此的存在。

州南權貴們在宴會的時候越來越多地看見言家少爺帶着少夫人出席,言辭舉止頗爲恩愛,就連在生意作風,也和如春風。

不知不覺間,這對初時多有磨難的豪門聯姻,成了羨煞州南的模範夫妻。

時光流轉,日子不平不淡地過着,直到上都將一個燙手山芋丟到了州南。

澤文十九年,上都嘉靖侯府顧氏,開國功臣,累蘊世族,家風深厚,至今仍有兩代手握軍權,門生無數,是皇室權臣。

哪怕是在權貴雲集的上都,嘉靖侯府也是皇權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顧家最年輕一輩的獨子,顧瑾曜,受盡萬千寵愛,在上都橫行霸道,行事狂悖,百無禁忌。

近年來,仗着軍功在身,更是肆無忌憚。

今年年初,顧瑾曜御街縱馬,意外傷人,致三死兩傷。

百姓鬧開,被顧家政敵抓住把柄彈劾,上達天聽。

上都權貴,誰身上沒背點髒東西,但只要處置得當,背靠家族的他們便能獨善其身。

更遑論正如日中天的嘉靖侯世子。

只是此事發生的時間很巧,正值立儲關鍵時期,顧瑾曜又在三皇子的手底下當差,而彈劾的文臣皆是大皇子的人。

近年來大皇子功績平平,反倒是三皇子,接連辦了不少漂亮事,常受皇帝稱讚。

皇儲之爭,本來佔嫡佔長的大皇子處處被三皇子壓了一頭,大皇子正愁怎麼對付三皇子,沒想到就有人送上了“刀”,於是大理寺立案調查,又撕扯出顧瑾曜衆多舊罪。

消息外露,上都一片唏噓。

三皇子爲及時止損,也爲在儲位之爭中佔得先機,不得不斷己一臂,只是顧瑾曜下獄的聖旨未出王宮,便被嘉靖侯攔下。

第二日,聖旨重出,附帶着一紙供詞。

大意是: 嘉靖侯世子縱馬傷人乃是有人故意給馬下藥,讓馬發瘋,以嫁禍嘉靖侯府。現太醫署已查明原因,真兇也認罪伏誅。念嘉靖侯世子曾立下軍功,也錯不在他,現調往州南任七品參軍事,無詔不得歸。嘉靖侯勇威將軍顧恪教子不嚴,連降三級,禁閉一月。

顧瑾曜一介貶謫之身,安安分分出了上都沒兩天,便故態復萌,一入州南,一長串首尾不見的華貴馬車佔滿了州南的主街,高調至極。

大手一揮,買下了城東昌平街最大的豪宅,順道把整條街都佔了,街上的其他住戶都被趕走,行事狂悖。

被告到刺史府,陵川氏沒探明情況,只能輕拿輕放。

之後顧瑾曜要辦洗塵宴,穿着三首赤狼紋黑甲的嘉靖侯府府兵,一家一家親自把請柬送到州南大大小小的權貴家中。

洗塵宴當天,州南不上不下的富豪皆缺席,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更何況顧瑾曜貶謫之身,很有可能終身不得歸上都,在這州南城中自生自滅,憑他一個人,即使手裡有些餘錢和私兵,也無法讓這些唯利是圖的權豪拉下臉去參宴。

更何況,之前那延沐伯世子來州南,最後還不是灰溜溜、一事無成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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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些存了看笑話心思的人則欣然前往。

而真正有心而去的,只有頂頭的四大世家以及有自己的門路和遠見的家族。

嘉靖侯府與延沐伯府這種半吊子的伯府可不一樣,那是真正的累世權貴,使用戰場廝殺掙出來的實權與地位。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顧瑾曜作爲嘉靖侯府這一代唯一的孩子,更是顧家和淮暮家百般溺愛長大的金貴少爺,嘉靖侯和丞相是不會任其流放在外,過兩年風頭過了,嘉靖侯府施壓,定然又完好無損地回去了,州南一趟,權當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