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下起來暴雪。 喬圓站在落地窗前,欣賞着蒼茫的大雪紛紛揚揚,在天地間盡情揮灑,將萬事萬物鍍成一片連綿的白色,整個世界變得純淨而美好。 顧知寒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要不要出去看雪?” 喬圓搖搖頭,“疫情當前,還是狗命要緊。” “我們可以去屋頂。” 喬圓眼睛一亮,“還有屋頂花園?住這麼久我都沒有發現。” 顧知寒給喬圓套上了一件極厚的羽絨大衣,戴上厚厚的圍巾和棉手套後,自己隨意套了件大衣,圍了條圍巾,戴上皮手套後牽着被裹成糉子的喬圓上到屋頂花園。 屋頂的面積很大,積了厚厚一層平平整整、潔白無瑕的雪,像一塊巨大的棉花糖,喬圓小心翼翼地踩上去,每走一步都會踩出“咯吱”的一聲,像是爲雪白的絨毯上繡出一個個花紋。 喬圓看向顧知寒,只見面容清俊的年輕男人在落雪中負手而立,眉目間一片寧靜祥和,簡約高級的黑色長大衣和圍巾襯得他氣質出塵,柔和的陽光爲他鍍上一層柔光濾鏡,明明從頭到腳都是現代裝扮卻莫名有種古代君子的味道。 真是清極不知寒。 此刻喬圓只能聽見兩個聲音,一個是雪靜靜落下的聲音,一個是自己如鼓的心跳聲。 喬圓不禁幻想他老了以後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帥,得出的結論是即便他容顏老去,通身的氣質怕是也不會消減分毫的。 什麼人能陪慢慢老去呢?起碼得是個上輩子陪唐僧取過經的人吧。 似是察覺到她注視的目光,顧知寒輕側轉回頭來,朝她微笑着張開了手臂。 喬圓衝到他面前,雙手撐着他的肩膀用力一躥,雙腿靈活地勾住的他精瘦的腰身,顧知寒雙手交叉就勢一託,穩穩地接住了她。 喬圓吻上了他潔白的額頭,毫不吝嗇地誇讚道:“你長得可有點兒犯規!” 大概是第一次收到這麼直白的誇獎,顧知寒有些靦腆地笑了,與她額頭抵着額頭,“沒有你犯規。” 此刻沒有任何激盪的情緒,有的只是寂靜的心動。 冰涼的脣相互碰觸,舌頭和牙齒細細纏繞廝磨,一秒一秒地不斷升溫,一寸一寸地佔有彼此的全部感官,不知不覺兩個人身上溫熱起來。 怕他這樣的姿勢抱久了會累,喬圓學着顧知寒每次親吻完後的習慣性動作用舌頭勾勒着他好看的脣線,輕輕地蓋了個章後蹦了下來,建議道:“我們比賽堆雪人吧!” 顧知寒舔舔嘴脣,似乎在回味剛剛的吻。 “好,怎麼比?” 他已經習慣了喬圓的比賽模式。天要下雪,女朋友天天想贏自己,還能有什麼辦法? “我堆你,你堆我。” 喬圓從家裡蒐羅出胡蘿蔔、香蕉、鈕釦、松果、墨鏡等小物件拿到屋頂,將雪攢壓實後攢成一團,然後放在地上推着滾啊滾,雪球越來越大,堆出了雪人的大身子、兩條圓滾滾的胳膊和圓圓的小腦袋,用手戳出兩個圓圓眼和帶着弧度的嘴巴。 站的遠些看看不甚滿意,把墨鏡給雪人戴上,怕它冷又摘下自己的圍巾給雪人大白圍了上去,喬圓欣賞着自己的作品,眉眼彎彎,拍了拍手套上的積雪,社會哥版大白搞定。 喬圓看着在從容優雅地堆雪人的顧知寒,原來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是大白——溫暖體貼、堅實守護,最重要的是同樣有一顆純良正直的心。 很快,顧知寒懷裡抱了只憨態可掬的小雪豬,活靈活現,非常精緻。 舉到她面前問:“像不像你?” “太萌了吧!”喬圓是屬豬的,面對眼前萌出血的同類自然是喜歡得不得了,愛不釋手地欣賞着,顧知寒默不作聲地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給喬圓圍上。 喬圓把“自己”放在大白肩膀上,挽着顧知寒胳膊指着社會版大白說:“這是你!” 顧知寒挑挑眉,“是不是還差叼根菸?” 喬圓搖搖頭欣賞着和諧的大白與小豬說:“吸菸有害健康,我們大白不抽菸。” 顧知寒提議道:“要不要打雪仗?” “不。” 喬圓態度堅決,“你打我,我疼,我打你,還是我疼。” 顧知寒摘下手套,用溫熱的大手捂住喬圓凍得通紅的耳朵,“你真好。” 喬圓抱住他,“要是沒有疫情,倒是可以叫上晴晴和祥川一起打雪仗誒,也不知道祥川什麼時候能回來。” “春暖花開的時候,差不多就該回來了。” 二人又玩了好一會兒纔回去,顧知寒給喬圓煮着生薑紅茶,門鈴響了。 “我去開。”喬圓蹬上拖鞋起身。 打開門的瞬間,她卻愣住了。 五十多歲的男人的大半張臉被口罩遮住,負手而立,氣質溫和儒雅,一雙眼睛卻透露出幾分商人的精明。 賀毅鈞。 賀毅鈞看見她顯然也頗爲意外,從頭到腳地上下打量着她。 喬圓本就不喜賀毅鈞現在更是被這樣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卻也心平氣和地由着他打量。 喬圓客氣道:“您好。” “你好,顧知寒在嗎?” 顧知寒端着一杯生薑紅茶麪無表情地走了過來。 賀毅鈞:“這位是?” 顧知寒淡淡道:“女朋友。” 又向喬圓象徵性介紹道:“這是我父親。” 喬圓瞬間恢復營業姿態,伸出手笑道:“叔叔,您好。” 賀毅鈞微笑着跟她握了握手,隨後問道:“知寒,能否讓我進去坐坐?” 顧知寒側身,喬圓也連忙讓出身子,站在顧知寒身後。 顧知寒把杯子遞給她,神色如常道:“沒事,你先進屋吧,茶要趁熱喝。” 顧知寒像招待平常客人一樣給賀毅鈞沏茶,把茶盞推到他面前,然後坐在沙發上抱臂平靜等他先開口。 賀毅鈞抿了口茶,語氣溫和道:“知寒啊,我想求你放了釗兒,這對你而言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他是跟法律過不去,我沒那麼大權力。即便是有,憑什麼放了他?” 賀毅鈞壓住怒火,繼續心平氣和地說:“別忘了,你是我養大的,我是你親生父親,釗兒也就是你的親兄弟,你怎麼能跟他記仇?” 顧知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您養大的?我從來不用父親的標準要求您,也請您不要用兒子的標準來要求我。” 賀毅鈞忍了又忍,纔開口道:“知寒,你就不能看在澤惠的面子上……” “嗤。” “你笑什麼……” 顧知寒起身,盯着賀毅鈞的眼睛,隱忍道:“我笑我曾天真地幻想過,您會有過一絲一毫的後悔。” 賀毅鈞不喜歡這種被人俯視的感覺,也站起了來。 沒等賀毅鈞開口,顧知寒繼續說:“如果不是因爲媽媽,您恐怕早就不能安享晚年了。” 說罷徑直去把門打開,明顯送客的架勢。 “你他媽……”賀毅鈞剛想發火,卻見喬圓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在外人面前一向好面子的他生生咽回了剩下的話。 “叔叔,您這麼快就要走了?我送送您。”喬圓笑道。 賀毅鈞走後,顧知寒牽着喬圓坐到沙發上,雙手十字交叉小臂架在腿上沉默片刻後,努力地牽了牽嘴角示意她沒事。 看着顧知寒勉強而又疲憊的笑容,喬圓覺得心臟像被狠狠地戳了一刀,直接用手指把他盡力提起的脣角按得平直,“不許在我面前強顏歡笑。” 喬圓心裡氣不過,口吐芬芳道:“無事太子爺,有事你兄弟,這老東西能不能要點兒臉?” 顧知寒頭一次見到喬圓氣得罵人的模樣,還是在爲自己鳴不平,心中一動,一瞬間突然不想再花費力氣裝作若無其事,伸手把她抱在懷裡,毫不掩飾自己的疲憊。 喬圓第一次感受到他整個人是放鬆下來的,好像把全身的重量放心地交代給自己,喬圓有點感激,她知道什麼也不需要說和做,只要靜靜存在着陪着他就好。 過了半晌,顧知寒在喬圓背上輕拍了兩下坐直身體,表情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自若,並非是裝出來的,抿着誠懇的微笑道:“謝謝你。” 轉眼間就到了四月初,國內疫情趨於好轉,大多數城市已經恢復正常運轉,孟祥川等一線醫護人員也凱旋歸來。 火車站內,一衆醫護人員推着行李箱往出走。 同行的男醫生問孟祥川:“我表妹看到咱們的合影之後,想加你微信,祥川你也沒個女朋友,我表妹各方面條件都挺好的。” 孟祥川笑,“你怎麼知道我沒女朋友?” 男醫生:“這麼長時間也沒見有人給你打電話,待會兒怎麼回去?” 孟祥川:“打什麼長途電話啊!微信多省錢。我開車回去,就停火車站邊兒上了,你去哪兒?我送你。” 男醫生:“……開的什麼車啊?” “夏利,去年新買的。”孟祥川心疼道,“這麼久了也不知道我的愛車髒了沒有,洗車怪貴的。” “不至於吧?你工資就買輛夏利?”男醫生咋舌。 “嗨,這不是得還房貸車貸呢嘛。”孟祥川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不過幸好,我女朋友不嫌棄我,說要幫我還貸呢。哦對了,你妹不是要加我嗎,把我微信推給她就行!” 男醫生:“……” “孟祥川!” 衆人聞聲擡頭,只見一個很小隻的蘿莉張着雙臂朝她們跑過來。 “晴晴!” 孟祥川一把撒開行李箱,衝過去抱起撞進懷裡的莫雨晴,以莫雨晴飛翔的姿態原地轉了不知多少圈。 二人扶着額頭左搖右晃地站在地上傻笑,孟祥川俯身隔着口罩就親了上去。 “家屬來了,先走一步,各位後會有期!”孟祥川心情極好地朝目瞪口呆的一衆人抱拳行禮。 莫雨晴也笑着朝衆人抱拳行了個禮。 二人手牽着手撒腿就跑。 一個醫生率先反應過來:“哎!你行李箱沒拿!孟祥川——!!” 剛一坐上車,莫雨晴的身體瞬間被仰着帶進一個有力的懷抱。 二人同時摘下了對方的口罩。 孟祥川靈巧的舌滑入她口中,貪婪地攫取着屬於她的氣息,用力地探索着每一個角落。他這是朝思暮唸了三個月的甜美與柔軟。 莫雨晴緊緊勾住他的脖子,同樣用力地迴應着,肆無忌憚地在他口中攻池掠地,直到二人同時休戰重重喘息着,彼此呼吸交纏,對視了兩秒後同時笑了出來,繼續新一輪的脣槍舌戰。 停戰後,孟祥川聲音低啞地說:“晴晴,我好想你。對不起……唔。” 莫雨晴用吻頂回了他後面的話,“這三個月我都想明白了,你做的特別好,特別對!之前是我不懂事,川川~有你這樣的男朋友我特別驕傲!” 喬圓打開門,三個月未見的莫雨晴衝上來給喬圓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聲音細又甜:“喬圓!我想死你惹~~” 顧知寒聞聲走過來,孟祥川突然向後退了幾步,學莫雨晴的樣子小碎步助跑,朝顧知寒懷裡蹦蹦跳跳衝過來,嗲嗲道:“知寒~~人家也想死你惹~” 顧知寒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在距離一尺的地方及時伸手阻止了孟祥川的基友抱,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他,隨後二人都繃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兩個男人也結結實實地抱在一起。 莫雨晴捂住喬圓眼睛:“基情畫面,非禮勿視!咱們也百合大法好吧!”說罷嘟起嘴作勢要親上去。 顧知寒和孟祥川趕緊鬆開彼此,眼疾手快地一人抱走一個。 四個人笑成一片。 食物下鍋,火鍋咕嘟嘟地冒着熱泡,熱氣騰騰地往上竄,氤氳在空氣中。 “只能喝一杯。” 孟祥川看向顧知寒,顧知寒和喬圓相互對視,三個人同一時間說出了同樣的一句話。 孟祥川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委屈道:“晴晴~” 莫雨晴不厚道地笑出來,給孟祥川滿上,“今天我陪你不醉不歸!” 四人起身,孟祥川說:“祝願山河無恙,國泰民安!” 顧知寒:“慶祝祥川平安歸來。” 喬圓:“希望我們四個能每年都能聚在一起吃火鍋~” 莫雨晴:“喬圓你就知道吃!乾杯~” 顧知寒和喬圓只喝了一杯酒,就轉爲了鮮榨果汁,默默看着莫雨晴和孟祥川兩個活寶旁若無人地你一杯我一杯,時不時再來個交杯酒。 喬圓悶頭吃顧知寒遞來的涮得正是火候的毛肚。 莫雨晴忽然用力拍了下喬圓肩膀,醉醺醺道:“喬圓兒!你家顧總最近是不是還不行啊?” 顧知寒一口果汁嗆進嗓子眼裡。 喬圓連忙放下筷子捂住莫雨晴的嘴,尷尬地笑着地看向顧知寒。 同樣喝醉了的孟祥川用力甩甩頭,打了個酒嗝兒,拍了拍顧知寒的肩膀認真科普道:“你別總憋着,雖然男性可以通過遺精來釋放性慾,不至於憋出毛病,但褲子都脫了你丫就給我看這個,人家喬圓得怎麼想?” 顧知寒黑了臉,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尷尬之際,莫雨晴頂着猴屁股臉開始唱歌。 莫雨晴一手比作蘭花指大聲唱:“我這裡將海哥,好有一比呀啊啊~” 孟祥川興奮地接:胡大姐! 莫雨晴:哎~ 孟祥川:我的妻~ 莫雨晴:啊? 孟祥川眼神迷離道:你把我比作什麼人囉哦! 莫雨晴:我把你比牛郎,不差毫分哪啊啊~ 孟祥川:那我就比不上囉哦! 莫雨晴小拳拳錘他胸口:你比他還要多囉哦! 喬圓:………… 顧知寒:………… 二人相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讀出同樣的不解,看向正一個口一個劉海哥和胡大姐的兩個人的迷惑性爲。 同爲九零後你倆咋就這麼洋氣呢? 顧知寒適時翻起舊賬,“喬圓,聽說我不行?” 喬圓只覺脖頸處陣陣陰風吹得她汗毛直立。 只見胡大姐勾着劉海哥的狗頭跌跌撞撞摔進沙發上,兩個人已經換了首歌。 莫雨晴:“你耕田來你織布,你挑水來你澆園~” 閉着眼躺在沙發上的孟祥川嘟囔道:“那你幹啥?” 片刻後,喬圓伸手指了指四仰八叉疊羅漢般地倒沙發上的兩個人。 二人同時嘆了口氣。 各搬各的吧。 喬圓解開莫雨晴和孟祥不知怎麼系在一起的腿,直接把小隻的莫雨晴公主抱起來放在牀上,貼心地蓋好被子。 顧知寒則是一把扥着胳膊架起孟祥川,直接把他撂倒在牀上擺正,動作毫不溫柔,勉爲其難地把被子給他蓋上。 二人退了出去,顧知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喬圓,開始一粒粒地解開襯衫的鈕釦。 喬圓撒腿就跑。 顧知寒手疾眼快一把撈起她走進臥室,踢上了門。 “知寒你聽我解釋……唔!” “還是我來解釋吧。” 直到第二天早晨,顧知寒都不曾解釋過一個字,卻用行動證明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