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轉眼到了七月底,北城迎來了最熱的一個月,明燭也從姜導那邊得知,陸焯峰還沒有回來,姜導是主創團的導演和負責人,那邊有什麼事都會跟他聯繫。

這次反恐演習由韓靖指揮,時間定在七月最後一天,演習結束後第二天就回北城。

姜導徵集大家的意見,還要不要再回邊疆一次。

明燭的回答是:我想去。

幾天後,主創團再次動身去邊疆。

與此同時,雲南中緬邊境某深山深處,一羣穿著野.戰服的戰士藏身於叢林中,坐在地上整理行囊,一邊警惕地往峭壁上的山洞看,“隊長,你說他們手裡有沒有人質?”

陸焯峰正低頭畫地形圖,手上一頓,擡眼看去,沉聲道:“現在還不清楚,不過從剛纔搜尋出的土炸.彈數量來說,他們肯定早有準備,所有人保持警惕。”

“是!”

突擊隊連續半個多月的追蹤,終於在這裡發現了暴徒的蹤跡,搜尋了一天一夜,終於找到暴徒的藏匿點。不過,這個山洞易守難攻,就算找到他們,也要好好部署作戰計劃,最重要的是要確定有沒有人質。

如果沒有人質,在必要的時候,可全部殲滅。

陸焯峰蹲在地上,把地圖擺在中間,所有隊員圍過來,他開始部署戰略:“狙擊手在這裡定點,副狙擊和觀察手注意支援,我帶兩個人進去看情況,其他人埋伏在洞口。”

男人手指在地圖上不斷劃拉,一個個命令下達,站起身,“天黑後行動。”

大家稍作休整,繼續商量作戰計劃,等待夜晚的到來。

距離天黑還有幾個小時,大家商量完後,蹲坐在地上吃東西,偶爾聊幾句笑話,狙擊手彭戈啃了口壓縮乾糧,笑:“想女朋友了,每次出任務就特想。”

觀察手孟恆說:“每次出任務你都說這話。”

大家笑,開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話。

陸焯峰瞥了他們眼,低頭笑笑,給獵犬扔看塊乾肉,“來,黑虎。”

黑虎用力搖著尾巴,把乾肉叼進嘴裡,陸焯峰半蹲在地上,摸摸它的腦袋,想到那個怕狗的姑娘,她的腳應該好了吧?

當年明燭高考結束後,他不知道她考得怎麼樣,專程休假回去看了她一回,還是隻呆兩天。天剛亮,他照舊起來跑步,剛出院子,就看見小姑娘站在門外,捂著嘴打哈欠,眼睛水霧朦朧地看他,彎起眉眼笑:“陸哥,早啊。”

陸焯峰挑眉:“今天怎麼起那麼早?”

明燭一副還沒睡醒的模樣,有些迷糊,“想跟你一起去跑步,鍛鍊身體。”

他掃過她身上的粉色運動服,低頭笑笑,“走吧。”說著,跑在前面。

小姑娘跟在他身後,跑得呼哧呼哧,沒一會兒就氣喘吁吁,跟不上了,陸焯峰在河岸邊停下腳步,有些好笑地看她,“就這點兒體力?”

明燭狡辯:“那是我剛高考結束,用腦過度,體虛。”

陸焯峰沒拆穿她,直接帶她去早飯,小姑娘點了豆腐腦,小口小口地吃得很斯文。他看著她,笑著問:“以前體育考八百米,跑第幾名?”

明燭臉色微紅,老老實實地說:“就……倒數第七第八吧。”

陸焯峰哼笑:“這麼慢?”

她不服氣:“我也有跑得快的時候的。”

“被狗追的時候?”

“……嗯。”

……

陸焯峰想起往事,低頭笑笑,隊員一看,以爲自己眼花了。

隊長……

對著一條狗笑什麼?

彭戈膽子大,愛調侃,“隊長,你是不是也想女朋友了?”

孟恆也聽說了,隊長在追之前劇組主創團的美女編劇,真追到了嗎?

一羣人興致勃勃地看向陸焯峰。

陸焯峰看了眼天色,天快黑了,他直起身,低頭睨著彭戈,難得跟著調侃了句,“就準你想女朋友?”

彭戈:“……”

其他人:“……”

臥槽啊!隊長真有女朋友了?

陸焯峰沒給他們八卦的機會,收斂神色,沉聲道;“天馬上黑了,大家準備一下,開始行動。”

夜黑風高,山洞裡透出一點點火光。

十幾個戰士攀爬上陡峭的懸崖,迅速就位,陸焯峰拉下面罩,手執槍械,黑眸凌厲地注視前方,一步步往洞口靠近,地面泥土鬆散,軍靴避開那些地方,緩緩靠近。

隱隱約約傳來一陣抽泣聲,很快,聽見清脆地一聲“啪”,“再哭就把你手砍了。”

小姑娘捂著臉,哭聲噎住,驚恐地看著這羣人,害怕地往後縮,整個人抖作一團,卻不敢再哭。

火光搖晃,陸焯峰目光掃過他們手上的槍.械,黑眸驟然眯了眯,一步一步退出洞口,冷著臉說:

“有人質,等天亮後,先跟他們談判。”

“他媽的,這羣畜生。”

第二天早上,趙遠帶隊來支援,部署戰略之後,站在陸焯峰旁邊,拿起喇叭大喊:“裡面的人聽著,你們把人質放了,我們一切好商量。”

回答他們的是,一聲響亮的槍聲。

陸焯峰抿緊脣,冷聲大喊:“你們的條件。”

又是一聲槍聲。

趙遠放下喇叭,“媽的,他們什麼意思?”

很快,他們就知道那羣暴徒什麼意思了。

一個腰上綁滿炸.彈的小姑娘高舉雙手,一邊哭一邊抖著腿,慢慢走出洞口。

陸焯峰臉一沉,咬緊牙關。

其他人都低罵了幾句。

“操,這幫畜生,等會兒就乾死他們。”

“這姑娘纔多大,初中生?”

“真他媽不是人。”

……

陸焯峰拿著對講機,沉聲:“彭戈,確定一下人質身上的□□是什麼?”

藏身高點的彭戈低聲:“是。”

小姑娘看著這羣軍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叔叔,我不想死,救救我……我爸爸媽媽還在家等我回家……他們、他們肯定急死了……”

“隊長,是遙控炸.彈,三根線……”

彭戈頓了一下。

陸焯峰:“說。”

彭戈咬牙切齒地說:“線被處理過了,三根線都是黑色的,這種裝置很難判斷,一旦剪錯……”

陸焯峰很冷靜:“還有多久?”

“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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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十幾個戴著面罩的暴徒手執槍械走出來,爲首地大喊:“都別開槍。”他高舉著手裡的遙控,“誰敢開槍,我就炸死她。”

陸焯峰冷厲地看著他:“你們想怎麼樣?”

“我們要下山。”

山腳下往南就是緬甸,一旦暴徒越境,他們就沒辦法了。

這羣人逃到這裡,打的就是這個目的。

趙遠看向陸焯峰,陸焯峰依舊冷著臉,看不出神色,“好。”

“不許耍詐。”

陸焯峰看了眼快暈過去的小姑娘,沉著臉說:“我只要人質平安。”

那羣人看著他,像是在確定他話裡的真假,陸焯峰依舊冷笑:“你們最好快點兒出境,別落在我手裡。”

“走!”

爲首的一咬牙,一羣人圍成圈,槍口對著衆人,警惕地往山下走,他們很聰明,遙控暗中傳遞了好幾回,身體擋住視線,狙擊手看不見裡面的情況。

陸焯峰看人影已經不見了,眉頭微蹙,“彭戈,怎麼沒開槍?”

彭戈咬著牙,把情況說了,“我不確定遙控器到底落在誰手裡,不敢開槍,怕激怒他們。”

陸焯峰看了眼趙遠,趙遠一愣,明白了,等那羣人看不見他們後,立即從另一條路下山,這裡是他的地盤,他比陸焯峰,更比那羣暴徒更瞭解地形。

陸焯峰舔了下嘴角,走向那個快嚇暈的小姑娘。

“隊長……”

“隊長,小心。”

陸焯峰沒說話,走到小姑娘身旁,小姑娘模樣很狼狽,眼睛全哭腫了,可憐兮兮地看他。

陸焯峰半蹲著,檢查她綁在腰上的裝置,凝神看了一會兒,仔細查看線路,這炸.彈不知道他們從哪裡弄來的,線路很複雜。

小姑娘看他臉色凝重,怕極了,顫聲問:“叔叔……我會死嗎?”

陸焯峰擡頭看她,“不會。”

小姑娘看著他的臉,忽然覺得安心,“我相信你……”

陸焯峰笑笑,低頭繼續檢查那個裝置,拆開外蓋,還有兩個小時,只要那羣暴徒速度夠快,兩個小時之內肯定能下山越境,他深吸了口氣,“彭戈,繼續找機會。”

“是。”彭戈已經從樹上一溜滑下,跟孟恆謹慎跟過去。

一個半小時過去了。

“他們已經到山腳,馬上就要越境了。”

再靠近國界線,他們就不好開槍了。

陸焯峰額前不斷泌出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滑,他舔了下嘴角,拿出剪刀,“我找到了,10秒鐘後,你們就開始行動。”

站在遠處的隊員,看見陸焯峰拿出剪刀,冷汗都出來了,屏息不敢說話。

陸焯峰捏著中間那根黑線,眯了一下眼,小姑娘抖成一團,緊緊閉上眼睛,嘴脣顫抖,就在陸焯峰要動手的時候,突然又哭了出來,“叔叔,你要是不確定……就不救我了……我是蘇州水湖鎮[虛構鎮名]人,期末考試結束後,跟爸媽去旅遊的時候被擄的……”小姑娘一邊哭,一邊把家裡地址告訴他,“如果……”

“咔——”

線斷了。

陸焯峰把她身上的炸.彈解下,扔到一旁,鬆了口氣。

小姑娘呆了。

很快,山谷裡傳來一聲槍聲,緊接著,槍聲不斷。

“隊長,打死三個了。”

“他們跑得太快了,要抓活的嗎?”

陸焯峰臉色微冷:“別讓他們過鏡,抓不住就直接殲了。”

“是。”

剩下的隊員去山洞裡搜索出不少炸.彈,丟在洞口,等待處理。

陸焯峰看小姑娘還呆著,揉揉她的腦袋,笑了:“說了你不會死。”

小姑娘張大嘴巴,呆呆地看他,到底年紀小,確定自己徹底安全後,心理防線全部崩塌了,跌坐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我、我……以爲我肯定要死了,我特別特別害怕……”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半蹲在小姑娘身旁,笑著安撫,小姑娘像是沒聽見,依舊在哭。陸焯峰安慰了幾句沒用,就由著她了,幾分鐘後,看她還在哭,低聲問:“你家在蘇州水湖鎮?”。

小姑娘停了一下,點頭。

陸焯峰問她:“劉漢君認識嗎?”

小姑娘噎住,抹了一下眼淚,懵懵懂懂地點頭:“認識啊,漢君秀坊,在我們那裡很出名的,很多人想找她買繡品……”

“明燭認識嗎?”

“啊,認識,明燭姐姐。”小姑娘眼睛微亮,“她好漂亮的,穿旗袍的樣子最好看了,比別人都好看。”

陸焯峰低頭笑笑,拍拍小姑娘的腦袋,“認識就好,我也認識她們。”

小姑娘驚呆:“你認識她們?!”

陸焯峰:“對。”

小姑娘崩塌的心理慢慢好轉,注意力被引到了其他地方,她抹乾淨眼淚,不再哭了。她看著陸焯峰,想了想,小聲問:“你喜歡明燭姐姐嗎?”

陸焯峰直起身,東邊紅日普照,山林青青鬱郁,以前他每次完成任務的時候,都喜歡找個地兒安靜地呆上一會兒,看著這滿目山河,就會想起明燭。

這次格外的想,想早點兒完成任務回去見她。

以前也想,但那不一樣。

那時候心裡沒有太多牽掛,偶爾會在心裡描繪她的模樣,她現在在幹嘛呢?寫劇本有沒有熬夜?徐奶奶和外婆是不是又催她找男朋友了?她和那個軍科院的男人怎麼沒成?沒成也好,那小子也不一定靠譜……

他是一個自控力很強的男人,感情往心底一壓,外人連一丁點兒蛛絲馬跡都尋不著,那時候想她的心態很平和,是屬於一個男人的熱血和胸襟——

他守國家和平,護她一世安寧。

那就夠了。

現在,想她的時候,心會變軟。

光想還不夠,他想見她,迫不及待地想見她,拋開所有的顧慮而言,他也不過是個凡人,有血有肉,有喜歡的姑娘。

“嗯,我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