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繞的陰冷之風不再迫害傻貓,化作一道指引的無形之繩。
垂頭喪氣的傻貓跟着來到三樓的走廊,擡頭望着書房門的把手,扒着門站了起來——
咔嚓——
相距不遠的臥室門忽然被打開,安南走了出來,看見掛在門把上的傻貓。
“喵嗚~”
傻貓裝傻充愣地迴應。
“這裡不能進去。”安南走過無形之繩悄然消散的走廊,抱起傻貓,“我養了一隻小蜘蛛,你不太聰明,我怕你弄倒玻璃瓶。”
“喵嗚?”
不過讓它們認識一下倒是可以。
安南主動打開門,午後的斜陽落進書房,瀰漫着愜意的氣息。
傻貓蹦上桌面,和安南一起盯着玻璃瓶裡的小蜘蛛。
“喵嗚?”
傻貓像是在問爲什麼小蜘蛛在這裡……但安南知道它沒那麼聰明,最多在問這是啥。
“它比你和莉莉要早,記得叫姐姐。”安南拍了拍傻貓的腦袋,“以前的小蜘蛛很乖,我總放它出來玩,不過後來變得不太聽話,我怕它跑丟了,只好把它關在玻璃瓶裡……”
安南最近在想要不要做一個更大的玻璃缸給小蜘蛛做家。
就算是自己的第一個寵物,安南也要給小蜘蛛一個完整的人生。
他的話讓傻貓和蜘蛛巢穴裡的小蜘蛛同時有了想法。
破天荒地,小蜘蛛忽然從巢穴裡出來,沒再主動躲避安南,而是貼近了玻璃壁。
“難道是因爲伱?”安南驚訝地說。
傻貓一臉膩歪但又不得不裝作友善,小蜘蛛滿腹憎恨卻也不得不裝作好奇。
看着它們倆隔着玻璃瓶釋放友好,安南打開玻璃瓶,讓它們的接觸更近一些。
陰冷之風凝聚成束,鑽進傻貓耳中。
“就是現在……殺了我……”
安南忽然疑惑地環視一圈書房:“怎麼還有蚊子叫……都這個季節了。”
“喵嗚喵嗚喵嗚~”
傻貓胡亂地叫喚,小蜘蛛聽不懂,但從祂微抿起的愉悅嘴脣能猜得出意思:我纔不去惹安南生氣。
這時,小蜘蛛開始沿着蜘蛛瓶往上攀爬,光滑的玻璃壁無處落腳,它又不斷滑落。
安南感到新奇:“看來小蜘蛛還挺喜歡你……”
傻貓和小蜘蛛同時升起一陣膩煩。
安南想了想,從書架上取了幾本書圍攏起來,再橫放起玻璃瓶,讓小蜘蛛能出來。
“你們在做什麼?讓貓看看讓貓看看~”
莉莉拉着綿音從走廊外跑了進來,跳到桌子上嗅了嗅爬出來的小蜘蛛,釋放友好。
比起頭一次見的小蜘蛛和傻貓,莉莉總是跟着女僕艾比一起喂小蜘蛛。
傻貓滿是不可思議……那可是蜘蛛神後,惡意的代名詞,以殺戮和虐待取勝的深淵位面之主……居然能容忍一隻普通的花貓表示親近?
這個蘿絲是假的吧……
“爲什麼不動手!”
細若蚊蚋的聲音再次響起。啪——
安南條件反射地拍打在了手臂上。
傻貓也能低語:“你還沒告訴我原因。”
“先動手!”
“想也別想……你是蛛後,我不信你。”
“艾比!艾比!這裡有好多蚊子!”安南邊說邊往外退去:“找到它給小蜘蛛加餐!”
“……世界的規則在變化,神靈和人間的聯繫越來越弱,一場浩劫正在降臨,所以吾來到人間,你也是這樣不是嗎?”
傻貓若有所思。因爲祂想起自己降臨是因爲信仰越來越少,再這樣下去就要失去神火了,跑下來發展信徒,結果發現回不去了……
“你還是沒解釋爲什麼你變成了這樣。”
“……吾太強大,聖者無法容納吾之力量,而在降臨之時,動盪再臨,我被牽引到它的身體裡,和它共生。”
“那你爲什麼不改造嗯……這個軀殼?”
“因爲意外……軀殼的意識還在,和吾爭搶控制權。”
蛛後的任何強化同時也會強化到小蜘蛛身上。所以祂在想辦法殺死這幅軀殼,小蜘蛛死了,祂只是失去一具軀殼,脫困後的蛛後還能通過竊取軀殼再次復活。
傻貓當然不信蛛後的胡話。黑暗精靈出生都是帶着謊言,別說是所有黑暗精靈之主蘿絲……
“這次不是謊言,吾即使殺了你,花園的那個存在也會殺了吾……”
傻貓想到那個讓自己顫慄的凡人。祂甚至懷疑在動盪之年,所有降世的聖者都打不過她……起碼在前幾年是這樣。
別說是蛛後,就算把死亡三神牽過來也是那晚的一個法術的事。
蛛後同樣沉默。
神靈幾乎不會被凡人殺死……但聖者除外。降臨人間的它們只是能適當使用神力的傳奇。但花園裡的那個年輕人類女孩……祂甚至懷疑她曾經殺死過神祇,不然那被衆神纏繞的詛咒是怎麼回事……
“蛛後,我會給你創造機會,但別指望我會動手。”出於對惡名遠揚的蜘蛛神後的忌憚,傻貓還是拒絕了。
“怎麼了?”
女僕艾比趕來過來。
安南疑惑地四顧:“剛纔突然冒出兩隻蚊子,但我沒看見它們……算了,說不定是我耳鳴。”
回到書房,莉莉和傻貓兩隻貓都在看着小蜘蛛。
“看來它們相處得很融洽呢。”女僕艾比的心都快融化了。“小蜘蛛也在到處亂跑,很高興的樣子。”
安南還是心軟了,畢竟從來到自由城後小蜘蛛就沒離開過玻璃瓶。他試着把書挪開:“莉莉,你看着它。”
“交給喵!”
莉莉是個合格的衛士,每當小蜘蛛想要跑出去,莉莉就會伸出貓爪將祂拍住。
安南看了一會兒就放心了,坐在沙發裡,隨手翻動起沒放回去的書。
這些天他一直在忙碌北境的事,沒有什麼閒暇時間。
不遠處,小蜘蛛還在和莉莉鬥智鬥勇。在挑釁莉莉殺死自己失敗後,祂盯上了窗臺和牀縫。
只要鑽出去,跳到地面,誰也找不到祂——
小蜘蛛裝作閒逛分散莉莉的注意,爬上窗臺,離縫隙越來越近……就在這時,一堵厚實的絨毛牆突然躺在窗戶前。
四隻眼睛愣愣盯着趴在窗臺上舔着爪子的莉莉,氣急敗壞的小蜘蛛撲過去想狠狠咬一口,結果被貓毛戳到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