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迫的氛圍因安南的邀請而暫時緩和。
樹皮精靈望向塞拉娜,半人鹿向他頷首示意。
“這裡會和你所理解的所有人類城邦不同的……”樹人德魯伊鼓勵道。
“那麼讓我看看吧,到底是什麼讓樹須願意叛變德魯伊……”樹皮精靈的冷冽視線落向安南:“……安南·波特,帶路吧。”
“跟我來,還有,你叫我安南就好。”
德魯伊們聚集在安南周圍,而德魯伊復仇者們跟在後面。
“樹人先生,你們還好嗎?”安南主動問候道。
樹須像是老人般低笑着:“我們定居在了第三魔獸山脈,那裡沒有鼠人威脅,也沒有人類會跑到森林深處。伱們呢?”
“開始還挺難的……我們當時被迫逃離了北境,星月灣加上微風城的幾十萬人帶到中土後就都疏散了,只剩下一萬多人跟着我們。奧爾梅多帶着他們買下第三魔獸森林山脈的避風塘鎮,我跑來塔圖恩帝國謀求封地……”
安南把這幾個月發生的事說給樹須,德魯伊復仇者們也都聽見了。
“哇哦,我居然都不知道。”“你的城邦居然是浮空城嗎?那爲什麼不升起來?”
假如周圍的是使者團,安南會說浮空城只是逃避危險的方式,成爲一座地面城市的收益更高。要是周圍都是自己人,安南實話實說:奧術能核的範圍太小,什麼時候能讓一個城市的面積浮起來我再這麼做。但這是一羣德魯伊,安南就說:“腳下的大地孕育了我們,我們不該掠奪她的血肉……我多麼希望自由城永遠都不需要升起……”
倒是那位半人鹿依然用好像什麼都知道的微笑望着安南……測謊術應該結束了纔對。
“所以你奴役亡靈?”
樹皮精靈冷冽低語,德魯伊復仇者們已經看見在麥田裡忙碌的骷髏鼠人。
“它們的死亡氣息都被驅散了,現在的只是一羣磨成粉會滋養大地的會動的骨頭。”安南理所應當地說:“我們把本該帶來死亡和枯萎的骷髏變成了保護生命,維護自然的園丁,難道這不可貴嗎?”
樹人德魯伊有多欣賞,樹皮精靈就有多憎恨……
“你們破壞了自然!”
樹皮精靈顯然不擅長辯論,而遊走在貴婦之間的安南早已練就出口才:“我無意指責你們的教義,但……什麼是自然?”
“一切恢復原有的狀態。”
“所有生命都遵循着這個世界給予自己的規律……是嗎?”
樹皮精靈覺得哪裡不對,但安南的話本身沒有錯:“是的……”
“所以我覺得羊吃草是自然,野獸吃羊是自然,我們吃野獸和羊也是自然……我們伐木蓋房,用木柴取暖,種田收割讓自己吃飽……我們都在遵循這個世界的規律,我們從沒爲了滿足私慾而放火燒山,殺戮其他生命……”
但這沒用,就像它們說服不了安南,安南也說服不了它們。
德魯伊復仇者都是遭遇劇變而改變想法的存在。它們僅有的想法就是報復:報復那些破壞自然與平衡的人,讓那些傷害自然的人付出代價。
安南能做的只有種下一顆種子:
“樹須先生教過我許多,比如德魯伊理解的自然:它宏大、無形、恆久而無聲。德魯伊遵循自然的規律和節奏,不做違背自然的事情。它們理解自然就如同理解自身……所以我並不憎恨你們……恰恰相反,我能理解你們。”
樹皮精靈維持着沉默。
“我們被鼠人毀滅了家園,你們也被破壞了自然,在復仇的火焰中,我們都會感到孤獨和無助,我們還能建設新的家園,但你們爲了復仇,正逐漸失去與自然的聯繫,而這是你們作爲德魯伊本來應該擁有的……你們發現自己在追求復仇的過程中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而越來越像你們所恨的人。”假如這段話是一顆種子,那麼它需要陽光和水和泥土讓它發芽。
幾頭藍龍應景的出現在天空上
安南向藍龍們揮手。伊莉摩雅絲沒有理睬他,倒是跟在後面的三頭幼龍發出稚嫩的龍鳴。
“藍龍……”
安南那番話還在心裡迴盪,它們開始覺得樹人德魯伊也許沒說錯……這裡和它們所理解的所有人類城邦不同。
接着,沿着整潔道路來到這座帶有精靈風格,路邊栽種着植物的城邦後,他們又看見了老獸人。
老獸人看着獸人德魯伊,獸人德魯伊看着老獸人。
“你的城邦還有獸人?”
樹皮精靈打量老獸人:沒有鐐銬和奴役的痕跡,因爲蒼老而失去彈性的褐色皮膚耷拉着,只有過去的傷痕……
“過去吧。”樹皮精靈說道。
獸人德魯伊沉穩地點了點頭,來到老獸人面前。
“我們想要創造一個所有種族都能和平相處的城邦。”
本來要領着德魯伊復仇者們去看樹苗的安南改變了主意,來到鐵匠鋪。
地精多萊正指揮着一羣工人把紡紗機擡上板車。
“安南大人……”披着白色長袍的地精多萊望向安南身後。
“來了一些客人,你去喊一下銅須。”
地精多萊跑了進去,沒一會兒索魯曼·銅須的抱怨聲響起:“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忙……德魯伊?你新騙回來的?”
“咳……他們是德魯伊復仇者,我們的客人。”
樹皮精靈看了看多萊,又看了看銅須:“矮人和地精?”
這比看見精靈和獸人還讓德魯伊復仇者們難以理解……記仇的矮人和地精幾乎是世仇,它們居然在這裡和平相處。
德魯伊復仇者不知道索魯曼·銅須和那個組織的關係,還以爲是安南的所作所爲。
接下來安南又讓黛菈、半人馬她們出現,最後來到森林山脈腳下,眺望彷彿望不到盡頭的樹苗。
“所以我們沒有不可瓦解的矛盾存在。”
這個時候,德魯伊復仇者們纔對安南有所改觀。
格瑪驕傲地仰起頭,旁邊半人鹿靈動的尾巴像是絨毛球,帶給安南的衝動比格瑪的栗子頭還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