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當苦工幾天的克拉格再難忍受,丟掉鐵鏟,在大型元素的凝視下來到一名工人面前,俯視着他:“平民,告訴你們的領主,我們想要見他。”
“領主大人不會見你們的。”
那名黑瘦工人冷漠地說。
“你知道我們的身份嗎?”
“知道,囚犯,入侵者,殺戮平民的人。”黑瘦工人越說越激動,將鐵鏟攥得死死的:“哈韋才十七歲,他經歷過失去家人,成爲乞丐,當奴隸販賣,被安南大人救下後剛要開始新的生活,就被本該保護他但一直沒出現的騎士殺死了!”
“那不是我們……”格拉菲特想要辯解。
“區別在哪?”他反問。
五名俘虜入沉默,克拉格不想向平民低頭:“只是幾個平民死了……”
“領主大人出席了‘幾個平民’的葬禮,獻上了向日葵。”黑瘦工人刻薄地說,扛起鐵鍬,不想再和這些混蛋談論:“忠於王國的子民被他們的國王屠戮……所以我們現在只聽領主大人的話了。”
“……我們好像親手將星月灣推到了另一邊。”格拉菲走到他旁邊說。
“伱別被他騙了。”被平民頂撞的克拉格漲紅着臉,逞強地說:“你們見過這麼說話的平民?他只是那個逆王派來盯着我們的。”
至於真相是什麼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五名俘虜從早忙到晚,隨着他們身體的恢復,監工稱讚他們五個人幹了十個人的活——
除了希勒,沒人爲此高興。
午飯時間,捧着餐盤的五個人分成了三夥,這也是他們的派系。
格拉菲,他們之中唯一的真正貴族,繼承於祖輩的男爵。他和他的狗腿子克拉格一夥,格拉菲說什麼,克拉格就做什麼。他倆只想逃離這裡。
巴杜,那場攻城戰傷到了他的喉嚨,至今也沒法說話,也不再合羣。
希勒,一個從最低層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天才騎士。要不是這場錯誤的戰爭,他的未來說不定會成爲傳說的背景板。
格拉菲特來自一個騎士家庭,忠厚老實,要不是他的父親是一位伯爵的家族騎士,他這輩子也沒法成爲精英。
希勒和格拉菲特站在一起,因爲他們有着共同的迷茫——星月灣的所見所聞讓他們懷疑騎士團是不是真的錯了。
三塊麪包和一份肉湯,讓他們剛好不夠飽又不會餓。吃完了東西繼續幹活,忙到傍晚,副典獄長才出現領着他們回“地牢”。
說是地牢,其實就是貝塔爾的救贖裡的監獄。只是據說地下真的有一層地牢——那裡用來關押真正的罪犯,比如據說一夥海盜被關在那裡,已經死了不少。
騎士團撤退後,星月灣和微風城的道路恢復,漫長的商隊堵住了喧囂的街道。五個俘虜被副典獄長帶着換了一條路。
他們經過一座類似公館的建築,但窗戶裡坐着成排的人影。
“這是什麼?”
聽到希勒喃喃自語的副典獄長回答:“我們學習的地方。”
“學院……?”
“領主大人說是學校,我們就是在這兒學習。”
“學習什麼?”
“耕種,算術,木工什麼的。”
“種田還要學習?”克拉格刻薄的話從旁邊飄來。
“打仗還要學習?”副典獄長諷刺回去。
克拉格望了眼冷淡的格拉菲,咬牙繼續道:“呵……連字也看不懂的平民……”
希勒他們以爲克拉格要倒黴了,但是副典獄長驕傲地擡起頭:“噢,你們還不知道,安南大人請來法師,讓所有星月灣居民都擁有了通用語精通。”
這一刻,只是普通人的副典獄長彷彿在雲端高傲俯視,而精英騎士們卑微地埋在土裡。
讓近萬居民掌握通用語精通……
忽然,絢麗的魔法光輝從沙灘上升起,在夜空中綻放。
副典獄長停住了腳步,和臉龐映照着光輝的五個俘虜說:“你們也看一會兒吧,這跟你們還有關係呢。”
“爲什麼?”
周圍的居民們趕往海灣,副典獄長幸災樂禍地說:“安南大人在爲防禦了星月灣的衛兵發放勳章。”
“你的勳章呢?”
“我那時在看守地牢。”副典獄長惋惜地搖了搖頭,但隨後就炫耀地拿出一枚在光輝下閃爍的金色勳章:“不過我參加了冰霜巨人防禦戰,這枚勳章是星月灣的第一枚勳章。”
五名俘虜遠眺,看見星月灣奢侈的爲那些衛兵和平民發了數百枚勳章。
希勒和格拉菲特越來越迷茫……讓每個人認字,上學,擁有工作,爲他們發放勳章,甚至讓魔法師像是馬戲團的演員爲他們表演……那位領主爲什麼要爲平民做這些?
希勒懷揣着疑問,在魔法焰火結束後繼續回到地牢。本來今天就要結束,但回去的路上他們遇到了那位領主。
他只有十五六歲大,披着法師袍,黑髮神秘而高貴,溫和的英俊臉龐讓人想要親近。
這個時候,希勒忽然衝向安南。一名精靈守衛從陰影裡現身,和土元素一起擋住他。希勒停下腳步,向着他喊道:“北境之王閣下,我有一個問題!”
黑色的眼眸落向這邊,希勒繼續說道:“您爲什麼要背叛王國?”
“我從未背叛這個國家。”安南平靜地看着他:“我警告王都鼠人來襲,但王都通緝了我,你們愚昧地進攻我,我被迫反擊,僅此而已。”
“您是說真的?”
“這個問題不該問我,要問你自己。”
副典獄長從後面趕來,向安南致意,帶着迷茫的希勒和俘虜們回到監獄。
從安南的態度猜測到什麼的副典獄長沒再關押俘虜們,希勒站在監獄的空地。這裡是“安迪”沉思的地方。
四周的高牆阻擋了他的視線,但沒有遮住星空。然後,他相信了北境之王。
那個男孩爲這個城鎮,這些民衆做的事。本地人對他們的唾棄,對領主的尊敬。那些握不住武器,甚至因爲他們才臨時招募的新兵。
但一切都晚了……
“父親……娜塔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