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的色彩在安南眼前匯聚,當恢復清晰,他站在一條東倒西歪的巷子裡。
路人都穿着古典的法師、巫師裝束,而自己身材變得又矮又小,像是個地精,又或是身旁的傻大個襯托的。
傻大個領着他走到一間又破又小的商店前,門上的招牌早已脫落,模糊寫着:萊卡姆多:自聖羅蘭歷696年開始經營魔杖商店。
進店之後,門上的風鈴發出悅耳的響聲。店裡空間很小,擺滿了抵着天花板的貨架,像是走進了圖書館。側面則是一大片的靶場。
送他來的傻大個消失了,接着前面划過來一條梯子,站着一個老頭。
“波特先生……終於見到你了……”
“你認識我?”
“是的,是的。我不止認識你,還認識你爹父親和母親。他們在這兒買第一根魔杖的時候就好像是在昨天……”
說着,老頭回身抽出貨架上的一條木盒,拿出一杆塵封已久的火槍。
“初代魔法火槍,3.4寸長,打一槍換一彈,結實可靠,機魂堅韌不拔,用來堅守陣地最好不過。”他輕柔地介紹說。
安南捧過快有自己高的魔法火槍,瞄準靶場的第一個靶子,扣動扳機。
砰——
槍口上擡,差點打到安南的下巴,五十米外的靶心瞬間消失。
這把老頭嚇壞了,連忙拿回安南手裡的魔法火槍。
“這個不行,我再找找……啊,有了。”老頭又拿出一把長度差不多,但粗得多的魔法火槍。
“魔法轉輪火槍,2.8寸長,面試後就風靡艾倫,備受戰士們的喜愛,機魂頑強,一個人就是一支小隊。精鋼槍身,揮起來呼呼響,絕對沒有人想挨它一下。”老頭朝他眨了眨眼。
安南抵在肩頭,瞄準靶子,扣動扳機。
噠噠噠噠——清脆的,宛如金屬相碰的槍火聲從槍口魚貫而出,將前方的靶子撕成碎片。
安南被持續不斷的被後座力震得撞上貨架,依然死死扣着扳機,直到打光了子彈,機倉發出“咔咔”的響聲,通紅的槍口冒出青煙。
“不……不行,它不適合你。”
老頭又收回了讓安南愛不釋手的轉輪魔法火槍,轉身爬上梯子,在貨架頂層抽出一條並不算長,但異常沉重的木盒。
打開木盒,裡面躺着一杆造型獨特,沒有彈匣的截短槍,引人注目的是它的槍口粗得能塞下大拇指。
“魔法散彈火槍,2.6寸長,機魂是勇猛,被它擊中的人身體組織裡會有少量的肉。”
安南端起來,朝新的靶子扣動扳機。
砰!
猛烈的火焰從槍口噴射,靶子瞬間消失,連帶後面的整面牆都佈滿彈坑。
安南也被強烈的後坐力帶的倒飛出去,重重砸在貨架上,撞出一堆木盒。
“不對,不對,絕不是這根……”
老頭驚慌地拿回散彈魔法火槍,繼續找新的木盒。
“我們都說火槍手選擇魔法火槍,不過魔法火槍也在選擇火槍手……啊,在這兒。”
這回拿出的木盒比之前所有木盒都小,打開後是一把比前面幾個都要“小巧”,一隻手就能握住的短槍。 看着安南握住他,被墜的手腕一沉,老頭介紹說:“魔法爆彈火槍,機魂是隱忍與爆發,歷代山銅火銃的集大成者,威力,範圍,射速,穩定性位列前茅,任何詞語形容它都是蒼白的。”
安南不得不一隻手端着,另一隻手握住手腕,才能撐起它的重量,左搖右晃地瞄準第三個靶子,扳動扳機。
噗——
魔法爆彈火槍發出一道沉悶的,宛如石子投河的槍聲,火槍脫手而出,狂暴氣流掀飛商店裡的一切紙張。待塵埃落定,靶場的牆壁上出現一個大洞,能清晰看到街上的行人。
老頭嘴脣顫抖:“很顯然,你還無法駕馭它。”
安南試了一杆又一杆。他一點不明白什麼樣的火槍纔是老頭覺得合適的。試過的火槍放在櫃檯上,越堆越高,但老頭似乎也越高興。
“真是挑剔的顧客,不要緊……我想這裡總能找到一款最理想,最完美,最適合你的。讓我想想……”
老頭似乎想到什麼,露出某種由追憶和痛苦糅雜的情緒,從所有貨架的最深處捧出一條木盒。
“魔能湮滅槍……巫師們的巔峰之作,能讓凡人擁有比肩神靈的力量。機魂是……智慧與毀滅。”
老頭以一種近乎虔誠的語氣,捧起一杆宛如藝術品的槍械。
魔能湮滅槍的槍管是透明的,裡面流淌着蔚藍色的光髓。
迎着老頭的期待,安南朝着露出街道的靶場扣動扳機。
嗤——
魔能湮滅槍外溢溫和的氣流,掀開黑色的碎髮,但對周圍來說,就完全不是這回事了——商店颳起了旋風,抽出貨架上的無數木盒,卷着打轉。隨着剝離驟然破碎而衝上街道。但沒有關係,因爲很快連商店都被狂風掀開,扯碎,只有中間的安南安然無恙。
許久之後,塵埃落定。靶場不見了,商店不見了,前方的整條街也不見了,只有一條望不到盡頭的深深溝壑。
老頭爬回來,抓着安南的手爬起,激動地說:“我賣出的每一杆火槍我都記得,波特先生!每一杆火槍我都記得!你註定要用這把魔法火槍!你知道嗎?店裡只有兩把魔能湮滅槍。一把給了你,還有一把……
老頭湊得離安南的臉很近:鼻子都要貼到安南的額頭:“在你臉上留下了那道閃電傷疤……”
“我不該用它嗎?”
“不,恰恰相反,它很適合你。”
老頭露出釋然的笑容,身形漸漸淡去。
“記住,這纔是你的路……”
……
異世界樹下的安南緩緩醒來。
真是個怪夢……他睡眼惺忪地想道,繼續躺在樹蔭底,回憶夢的細節。
看來是這幾天在忙機魂的事,讓他做了這個怪夢:魔杖變成了火槍,而且一把湮滅了一條街的槍只在自己額頭留了道閃電傷痕。
不過有一個安南很在意的東西。
“他說,這是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