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陳昊天的衆多負面消息,我也沒有想象中開心快樂,也沒有想象中報復成功的興奮感。當陳昊天對自己百般疼愛時,也會有愧疚的,就是受不了白茉地點評。
我將落在自己膝蓋上的報紙拿開,不以爲然地喝着面前的蜂蜜水,白茉那雙眼直直地盯着我,好似恨不得要把我活生生給吞下去了。我也練出了厚臉皮,完全就不當作一回事,朝着白茉露出不以爲然的笑容。
白茉盯着我看了一陣子,見我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臉皮厚得用刀子都割不破了,她也收斂起了自己的表情。白茉這張臉長得純真無辜,真的很不適合惱怒的,我還是習慣了看着她僞善的面孔。
白茉用勺子輕輕的攪拌着咖啡,抿了一口問道“宋暖暖,你這一生就沒有覺得自己有對不起的人嗎?你晚上睡覺就不會因愧疚而睡不着嗎?”
我的睡眠狀況並不好,卻嘴硬地反駁道“謝謝您的關係了。我的睡眠狀況向來很好,這點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白茉的嘴角抽了下,浮現了一抹冷笑,自嘲地說道“對啊,你這種人肯定是不會有什麼愧疚感的,那怕傷害了人。也那麼理所當然,根本就不在意別人怎麼說,也不在意別人。”
很早之前,白茉就總是陰陽怪氣的,偏我又想不明白自己欠了她什麼“你說得沒錯,我就是這種沒心沒肺的人。你今天找我來,難道就是想用這幾句話來羞辱我嗎?那我就要先告辭了。”
我可不想再浪費功夫聽着別人來聽別人來挑自己的刺,說挖苦自己的話,我又沒有受虐傾向,這種活受罪的事,我才幹不出來。
我找來了服務員。拿出錢想要付錢。白茉激動地問道“你還記得張奕嗎?我想你恐怕不記得了對吧?”
白茉的話一出,我驚愕的轉過頭看着她,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張奕呢?他曾經是我堅持學習與生活的動力,在我遭受衆人嫌棄,師生都敬而遠之的時候,他就像是在我黑暗的人生裡點燃了一隻蠟燭。
以前我聽着別人讚美老師就像是蠟燭,我覺得一切都特扯淡,都特別虛假。可張奕真的是一隻蠟燭,燃燒了自己,點亮了別人。那麼多年過去了,我仍是記得他狼狽離開的背影,那是我揮而不去的悲傷。
我激動地看着白茉問道“你認識張奕?你知道他在那裡嗎?”
當年,我找過他的,可一個市太大了,我也問過班主任,再找過去,張奕老師已經搬家了,我再也找不着了。我一直都想找着他,我想向他說一聲抱歉,遭到自己連累了,我也很想對他說一聲謝謝,謝謝他對自己的關照。
白茉毫不客氣地冷笑了聲“真是難得了,你還記得張奕。我以爲你早就忘了一乾二淨了。”
我心裡有着深深的愧疚,連忙追問道“我問你了,他在那裡,你怎麼知道他的?你是他的誰嗎?”
“我是他的誰?”白茉苦澀地一笑“我是同母異父的妹妹,你想知道他在那裡嗎?那年他離開學校就去了深圳,跟着別人幹工程,結果牆倒塌,他被砸死了。他死了,他走的時候,還不到23歲。這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他看你可憐,同情你,他就不會被人說閒話,他也不會辭職,他還是一個好老師,我們家就不會過得那麼辛苦了。你毀了他的大好前程,你也殺了他,你殺了他。”
白茉的話一句比一句尖銳,就像是刀子颳着耳朵,嗡嗡地作響。我整人都定在了原地,彷彿被人點了穴位,就連身體的血液都給冰凍住了。
張奕走了,他死了,怎麼可能呢?在我模糊的記憶裡,他是那麼溫柔,那麼溫暖的一個人,他是個好人,至真至純的人。那麼好的人,他23歲都不到就走了。
白茉衝動地走到了我的身邊,手使勁抓住了我的袖子使勁地甩着,朝着我咆哮,她說“爲什麼死的人不是你,爲什麼從學校辭退的人不是你,爲什麼是我哥?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他做錯了什麼。你就是一個禍水,這都是你害的。宋暖暖,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恨不得要摧毀掉你。”
原來一切的恩怨情仇都是的緣故的,以前我總是不解白茉爲什麼要針對自己,認爲她是出於嫉妒,出於女人狹隘的心理。
這次我沒有底氣再反駁白茉,她恨我是理所當然的。儘管張奕不是由我直接殺死的,但他若是當年我接受校長的勸退,那麼張奕老師就不會離開學校了,那麼他就不會去建築公司上班了,他就不會出事的,有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悲傷。
我再也聽不見白茉對我說了什麼,腦袋是放空的狀態。過了半響之後,我纔回過神來,擡頭呆滯地看着白茉,說了聲“對不起!”
白茉揚手想要給了我一巴掌,她的眼眶裡閃着了淚光,有着隱藏不住的恨意“你說對不起就有用了嗎?我哥就能回來了嗎?他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你根本就不能明白這種感受……”
“我明白的,我也體會過那種疼的。”父親走的時候,我以爲自己流產的時候,也痛徹心扉過,也認爲整人世界都崩塌了,所以我才更加清楚白茉對我的怨恨。
這個世界就是無限循環,我欠你的。你欠她的,她欠下她的,我終究是欠了張奕,也欠了白茉,我硬生生應承了下白茉那巴掌。
白茉擡起的手並沒有落下來,她惡狠狠地說道“你知道嘛?我當初真的很想弄死你的,我想過用很多種辦法弄死把你的,我接近蘇小芸,挑撥你們的關係,我就想看着你陷入了衆叛親離的境界,再慢慢玩死你的。若不是陳昊天出手幫你,保護着你,我早就弄死你了。”
這點兒倒是讓我有些意外,白茉接着又說道“我就納悶了,你就除了長了這張臉,有什麼有點了,你又是走了什麼狗屎運了?身邊總會有人保護着你,鄭琦。陳昊天,杜瑜恆都把你當作寶貝。宋暖暖,你他媽真的不配懂嗎?人家幫了你,你非但不懂得感恩,還是個白眼狼,我要是陳昊天。早就活活掐死你了。”
他們都說陳昊天對我很好,很寵愛我,疼我,但他傷害我的時候,又有誰看見了呢?還有我父親呢?或許有陳雅文用了手段,卻也是陳昊天開了車子。他把我車子撞斷了半條腿,也是他逼死了我的父親。
我並不想向任何解釋,只有處在了什麼位置,才能體會同樣的感受,我又不是聽着別人說上幾句好話,就會原諒對方了。
“你不會懂的。張奕老師的事,我真的要說一聲抱歉,無論你信不信,我還是想要說聲對不起。請問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一碼事就歸一碼事,我滿是歉意地看着白茉,然後緩緩閉上眼,她要是想要打我,我也不會反抗的,那是我欠她的,也是我欠張奕的。
白茉收回了手,嫌棄地望着我“我打你都嫌髒了自己的手。你要是有一丁點兒的良心,那就不要聯合別人來陷害陳昊天了。你居然把盛樂遊樂場方案泄露出去了,你滿意了。陳昊天現在已經被股東們暫停了總經理的職位,可能要讓陳雅文擔任總經理了,這個結果你很滿意對吧,也對。我盼着你有良心,你的心估計都是石頭做的,怎麼還有良心呢?”
我根本就沒有泄露盛樂遊樂方案,根本就不是我,可白茉是無比堅定的表情,根本就不會相信我了。
白茉的話就像是無形的巴掌,一下又一下地抽在我的臉上。卻找不着反駁的話語,那怕我說了,她也不會相信的。
“你回來就不就等着這一天嗎?不過我就納悶了,陳昊天真的沒落了,你的生活就過得好了嗎?你有沒有想過曦之?日後他長大了,從別人的口中得知。自個的母親害着自己的父親失去了一切,也不懂他對你這個母親是不是很失望,根本就不想把你認爲了母親了……”
曦之就是我心裡的一根軟肋,我激動的制止“別說了,別說了好嗎?不要再說,我求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你不想要聽下去了?當時你做出來的時候。有想過曦之嗎?你根本就沒有想過,你就是非但是個惡毒又精於算計的妻子,也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你根本就不配擁有現在的一切,你知不知道許多女人,費了多少功夫。流了多少淚水。也流了多少汗水,就想着過你擁有的生活,而你卻一點兒都不懂珍惜,你還要毀掉這樣的生活。”
白茉冷哼了一聲,趾高氣揚的睥睨着我,她看着我的目光就像是盯着一隻蒼蠅。有着掩藏不住的厭棄。
她抽出了兩百塊甩在桌子上,頭也不回地走了,看得出她真的是不屑,就連多看我一眼都是不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