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Chapter 27

解蘭婷在聽到謝西陽說起這件往事的時候, 就已經在心裡打起了鼓。她在意謝西陽,她愛謝西陽,比任何人都來得嚴重, 所以她害怕, 怕他會告訴她什麼她一時之間不能接受的事情。或許男人的心是強大的, 能夠容忍, 她卻不能。她無法想象自己愛的謝西陽, 心中還深埋着另一個人。即便那個人已經過世了很久很久,她還是覺得,他總會想起她的, 他們倆之間就是不純粹的。

那不是她一直追求的,夢想的愛情。

而現在, 謝西陽毫不掩飾地把他的心意告訴她。她只有親口聽着他說, 才能安心下來。

她伸手去摟他的脖子:“對不起, 我老是這麼想來想去,不是想這個, 就是想那個。我總是怕,怕得到,更怕得到以後再失去。”

他微嘆一聲:“我知道。我明白這種感覺。我對你,從來就是這樣。”

她把臉貼在他的耳邊:“因爲你太好,所以我捨不得。謝西陽, 我不敢說我沒有愛過別的動物, 我以前還愛阿陽呢, 雖然它就是你, 可是好歹是隻貓, 跟你現在不一樣。我只能說,在你之前, 我沒愛上過別的男人——我知道你是妖,我只是習慣把你當做人。從你以後,我更不可能愛上別人了。你根本不知道,碰上你這種人,愛上你這種人,以後根本就沒退路了。在這個時候我願意承認你是妖,因爲妖總能把人迷得神魂顛倒。如果不是你,還能有什麼人能抵得上你這種感覺。謝西陽,你斷了我的後路,如果你不一直包容我對我負責,我就只能孤老生生世世。”

她說得輕,他卻是聽得眼角溼潤,緊緊地摟着她:“我知道。我不會。只要你在,我就在。你不放手,我就不鬆。你還愛我,我就堅持。你不在了,你放手了,你不愛我了,我就等你來世。不管你是長生不老,我總能等下去。”

她從他耳邊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說:“我是因爲今天阿特失戀了,所以跟着心情就低落了。”

他不說話,只低頭去吻她。她撐起身子:“阿特在我房裡睡覺,我們去你房間。”

他抱起她:“嗯。”

所以,煽情過後,就是例行的滾牀單。解蘭婷覺得她和謝西陽未免活得太矯情太有生理基本衝動了。

她反省,覺得以後她不能這樣隨時隨地都激起她內心強大的對謝西陽的佔有慾,要試着放輕鬆,試着堅定立場相信謝西陽沒了她是不能再找別的女人的。

雖然這個說法很奇怪,但是她只能希望能有點效。這樣兩個人時不時互相感動一把的日子總不能持續到幾百年以後。到時候她雖是長生不老的,倒卻把一口年輕的牙給酸掉了。

阿特恢復單身,一場讓她付出了這麼多精氣神的戀愛就這麼結束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阿特變得比較安靜。至少比以前的阿特要安靜了很多。解蘭婷知道她需要時間去適應這麼突如其來的變化,心裡的難受也不是一時之間就能消失的,所以她也只是配合着阿特,再不提起權偊倫這個人。

她總是希望阿特能夠好起來的。

平平淡淡的日子過了一個月。解蘭婷沒有再見過權偊倫。謝西陽有沒有見過,她不知道。因爲權偊倫也是妖的原因,她潛意識裡並不想知道他的行跡。只要他不是謝西陽的宿敵,她就不會這麼擔心。

五一節快到的時候,解蘭婷就爲這七天的長假在考慮了。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出去旅遊,她問過阿特,阿特也說會出去玩一下。去年阿特就一個人去了西藏,她是很有行動力和莫名的勇氣的。所以解蘭婷並不奇怪她的計劃。只是她自己,以前就很少出去走動,一直窩在家裡,也不超出家周圍的範圍,着實顯得很是無聊。而今年有點不一樣,她是跟謝西陽在一起的。

在某天吃過晚飯之後,解蘭婷一邊幫着謝西陽洗碗,一邊狀似不經意地說:“要不五一節我們去你家吧。反正也沒什麼地方可去。家裡待着太無聊。”

謝西陽手沒有停,把洗乾淨的碗放到櫃子裡,眼睛卻是盯着她:“你想去?”

她擡起頭,看着他:“嗯,我想去看看。看看你生長的地方。你知道我一直對你很好奇。什麼東西都很好奇。”

他擰開水龍頭洗手:“那裡是我們的聚集地,很多妖,還有別的妖。就因爲環境適合,所以大家都往那去。”

她看着他沒有轉移視線:“你不是說你們家住得比較偏,不會跟別的妖捱得很近。”

他點頭:“是這樣,我們家的人都喜歡獨居。只是,雖然這麼說,還是會有點交集的。畢竟妖在世上生活不容易。摩擦也不是沒有。”

她很堅持:“我不怕。反正有你,我天天都跟在你身邊,不離開就是。”

他想開口,結果她一下子打斷:“我就是想去看看你家人。我沒有家人,所以我想看看你的。我們一直在一起,我總是覺得,總要讓家人知道的。”

他看了她一眼,終是沒有再說什麼:“我很久以前就想過這個。我想,要是你提出來,你願意,我就帶你去見我的家人。雖然跟他們聯繫也不會太大,但是,總歸像是你們見家長一樣。蘭婷,你真的不怕,不擔心?”

她笑:“我有什麼好怕好擔心的。我知道你很強。再說了,你自己也說你知道這是見家長了,你不能剝奪我這個權利。不然我跟你在一起這麼久,你家裡人都不認識我,還有什麼搞頭。”

他抱着她笑起來:“是的,夫人,我這就帶你回去見家長。”

五一節如期到來,解蘭婷早在前幾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謝西陽跟她說過,他家裡的條件不比這裡,畢竟是貓住的地方,所以很多東西只能她自己帶過去纔不會覺得不方便。她只是笑:“沒什麼關係,我不是嬌小姐,護膚品都用得少,不用帶什麼。而且你不是說你有自己的家,我們住你家,會舒服很多嗎。會搞定的,你放心。”

所以解蘭婷就只帶着一個小包跟着謝西陽上了飛機。她知道如果謝西陽是獨自回家的話,肯定用不着坐飛機的。只是現在她不會像他一樣迅速移動,所以選擇了最快的方式。

坐下來之後,解蘭婷就對謝西陽小聲說:“你平時跑回家,總不會比飛機還快吧?”

謝西陽輕笑:“快一個小時左右。”

解蘭婷眼睛一眨,默默地選擇閉嘴。

她怎麼能質疑一隻幾百年的妖。

按着時間來,他們是要在飛機上吃東西的。先前解蘭婷就領略過飛機上東西的難吃程度,所以想自己帶着東西來吃。謝西陽淡淡地說不用,省得麻煩,她默了一下,也就沒帶了。而現在拿着飯在手裡,她就糾結了:“我都不敢下口吃了。”

謝西陽在她手中的飯盒邊緣捏了一下:“不會的,你吃吃看。說不定他們改善了。”

解蘭婷看着他鎮定自若地吃着,半信半疑地低頭吃了一口。

她知道他剛纔在她飯盒上捏的那一下是幹什麼了。現在她嘴裡的飯菜,好吃得跟他做出來的一樣。

她斜眼嗔笑着看着謝西陽:“你這妖孽。”

幾分鐘後旁邊的人受不了地把手裡的飯扔在桌上,看着坐在他身邊的謝西陽和解蘭婷,眼神無比之詭異。

靠,這倆人怎麼還吃得這麼香?沒有味覺的?!

下了飛機,解蘭婷只跟着謝西陽,轉了汽車,到了林區邊緣。等站在那森林面前,她纔有種畏懼感。今天天氣不是很好,沒有陽光,陰陰的天空,整片森林看上去黑黢黢的,還有着一股潮氣撲過來。老樹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還有樹根處厚厚的苔蘚。

解蘭婷抓了抓謝西陽的手:“這森林有多大?”

謝西陽揚了揚下巴:“遠比你想象中的大很多倍。我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至今都沒有把它整個地兜一圈。或許是我平時不喜外出的原因。”

解蘭婷驚訝之餘看着他促狹地笑:“是啊,貓都是懶的。”

他不做聲,只笑。

她跟着他往裡走,一邊走一邊說:“那,你們住在這裡,有沒有危險?我是說,被人發現的危險。我知道,你跟我說過,你們用屏障術,可是,真的像電影裡那種的,明明是一所房子立在那,一般人偏就是看不到?”

謝西陽拉着她在森林裡穿梭,耐心地解釋:“我們生性小心多疑,明白自己秘密不能被人知曉的重要性,所以我們在選擇棲息地的時候,本就會擇隱蔽處而居。原始森林裡來的人不多,我們也還是很小心,在森林裡選了那些樹木叢生,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再多加保護。人進來,靠近我們的地盤時,會不自覺地感覺到心裡憋悶,不舒服,會自發地離開。所以我們才得以平安這麼久。”

解蘭婷心裡一緊:“那我是不是也會胸悶氣短?”

謝西陽笑:“不會的,我都安排好了。”

解蘭婷松下勁來,一步一步往前邁:“還好現在國家對原始森林保護得緊,要不然都不知道你們還能住哪去。到時候都像你一樣寄住到人的家裡,就搞笑了。人家主人世世代代換了無數個,家裡的寵物還是那一隻。”

解蘭婷說得自顧自地笑起來,笑了一會兒,覺得走得有點困難,微微地喘氣。

謝西陽拉着她:“是不是走得辛苦了?”

解蘭婷吸了吸鼻子:“有一點。你家還在哪裡?”

謝西陽微嘆口氣:“還在很深很深的裡邊。照着這麼走下去,我們明天早上都走不到。蘭婷,如果你受得了的話,我揹你,很快就到了。”

解蘭婷馬上就往他背上趴:“走到明天早上還是算了,你揹我吧,這有什麼受不了的,你又不是皮包骨,不會硌得慌。”

謝西陽輕笑一聲:“那你摟着我的脖子,抱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