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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業替身

周翔去找蔡威了,在知道蔡威沒在公司後,直接去了他家。

蔡威的妻子今天不太舒服,蔡威就在家陪着,在周翔找上門後,先是愣住了,隨即一把抓住他的領子,怒罵道:“你他媽這兩天去哪兒了!你要是沒死我看你他媽怎麼解釋!”

周翔一臉的疲倦,推着蔡威的胸口把他推進了屋,“威哥,進屋說吧。”

蔡威也發現了周翔臉色一片死灰,好像經歷了什麼大的劫難一樣,他不由得更加擔心了。

他認識周翔十多年了,周翔是一個很有責任感、非常靠譜的人,約定的事情從來沒有說憑空消失放人鴿子的,交給他的事都會有一個交代,就算周翔是臨陣怯場改變主意了,也不會手機關機玩兒失蹤,一定會跟他說清楚讓他們有個準備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周翔自己控制不了局面了。

所以蔡威急壞了,就怕周翔是出意外了,昨天晚上本來就打算去周翔家裡,無奈他老婆又不舒服,他一夜沒睡,分不開身,蘭溪戎這時候已經跑去周翔家了。

蘭溪戎那邊還沒信兒呢,周翔居然在他家出現了。

蔡威把他拉進屋裡,甩到沙發上,他老婆從裡屋出來了,有些擔憂地看着他們。

蔡威讓他老婆先進屋了,順手把臥室的門也關上了,這才坐到周翔旁邊的沙發,一臉凝重地問,“你到底怎麼回事。”

周翔這時候也懶得編理由了,緩緩開口,“晏明修不讓我去。”

“晏明修不讓你去?爲什麼?”蔡威很快反應過來,晏明修是汪雨冬的小舅子。

周翔看了他一眼,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想,“汪雨冬給他打電話了,讓他攔住我,他……總之,我沒去成。”

“操,真他媽仗勢欺人!”蔡威氣得差點兒把茶几掀了,“他怎麼攔住你的?難道他幫你綁起來了?”

周翔沒說話,就等於默認了。

蔡威怒道:“什麼東西!你們好歹在一起那麼久,他一點情分都不顧?別說汪雨冬已經和他姐姐還沒正式結婚,就算結婚了,他做事也不能這麼絕啊!”

周翔嘆了口氣,“威哥,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王導那裡,王總那裡,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也不敢見了。”

“你也別想見了,王導氣壞了,王總也是,阿翔,我早說過,你不來,你真的沒法在圈子裡混下去了,你明白嗎?”蔡威小心觀察着周翔的臉色,就怕他受不了。

周翔二十出頭剛畢業的時候,他給他安排去跟這劇組做雜活,大部分都是體力活,收入也低,漸漸的才能混到一些露一次臉或者有一兩句臺詞的角色,又過了三四年,纔開始接觸武替這個職業。雖然武替在娛樂圈也算是比較低等的職業,但起碼就收入來說,比普通白領好多了,周翔沒有娶妻養老的負擔,這一塊的收入足夠他過不錯的生活,他也很知足,何況這些年憑着人脈的積累,他已經開始接一些武打配角和武術指導的工作,前景肯定更好,這些都是多年努力換來的,就因爲這麼一件事,全給毀了。

周翔不僅得罪了汪雨冬,也等於得罪了王導,而且把他們王總都給誆了,他這麼一個小角色,以後在圈子裡怎麼混?不言自喻。

周翔苦笑了一下,“威哥,我怎麼會不明白,但我也沒有辦法……”

蔡威長嘆一聲,心裡也充滿了無奈。周翔是上學的時候就跟他關係很好的小老弟,他實在不想看到周翔從此要失去工作。

周翔低着頭,沉聲說:“威哥,我知道我以後沒法做武替了,我想問問你能不能給我介紹一些其他的活兒。我再攢一點錢,以後開個店什麼的。”

蔡威嘆道:“你先別急,休息幾天吧。”

周翔露出窘迫的神色,“威哥,我不能不急,我現在……晏明修還呆在我家不走,我沒辦法,我現在想躲開他。”

蔡威啞然,“晏明修?賴在你家不走?這個不要臉的還想幹什麼?”

“我不知道,我想躲一躲他,過段時間他可能就走了,所以現在有什麼活,我想馬上去做,我不想閒着。”閒着會讓他胡思亂想很多,他實在是過了自艾自矣的年紀,現在擺在他眼前的頭等大事,不該是那不切實際的愛情,而是生計。

蔡威抱着腦袋想了半天,勉強開口,“倒是有一個,不過太苦了。”說完之後,他非常猶豫,似乎不太願意說了。

“威哥,我又不是吃不了苦,你說吧,能掙錢就行,我現在出去找活兒幹,什麼都不會,只能找你,只有你能給我介紹一些合適我的。”

蔡威耐不住他的堅持,只好說,“前段時間認識一個人,是專門拍紀錄片的,這次要進十萬大山,跟蹤拍一個從來沒出過山的神秘的原始部族,拍他們的生活習性還有一些古老的傳統之類的。他現在正在籌集人,你是在劇組幹過多年的,什麼片場幾乎都混過,你正是他們需要的人。但拍攝紀錄片是很苦的,跟娛樂圈的光鮮完全沒有關係,他們不以盈利爲目的,只是爲了做科學記錄,他們的資金來自於國家和一些民間組織,絕對沒有普通演員那樣的待遇,而且爲了拍攝某一個場景常常要遭很多的罪,未知的地方也伴隨着很多危險。”蔡威深深地看着他,“可能一去就要好幾個月甚至一兩年,周翔,我真的不希望你去,但是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

周翔想了想,“我去吧,這個工作很合適我,現在也不是我挑工作,是工作挑我了。”

蔡威連連嘆氣,“阿翔,你再想想吧,進原始森林裡工作,肯定特別苦,還有帶很多器材之類的。我是建議你多等幾天,我再幫你問問,這段時間你住我家就行。”蔡威說完之後就很後悔,他還是不希望周翔去,雖然隨行人多,安全方面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是那種深山老林裡,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兒呢,周翔一輩子活在城市裡,能受得了嗎?他真後悔自己嘴快。

周翔搖了搖頭,“威哥,這個挺好的,真的,讓我去吧,紀錄片的劇組跟娛樂圈的聯繫不大,也不會因爲汪雨冬的事情而排斥我,說不定以後我還能專門做這方面的工作呢,這次也當積累經驗了,威哥,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蔡威猶豫了半天,架不住周翔一再要求,只好打電話給了那個劇組的負責人,把周翔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蔡威在圈子裡還有是有些聲望的,他介紹的人都很靠譜,那邊爽快地就答應了,讓周翔第二天就過去,除了兩套換洗衣服外什麼都不用帶,進山的東西他們都準備好了,平常的衣物根本也用不上。劇組似乎急着走。

蔡威沒想到他們這麼急,這讓周翔也有些措手不及,蔡威再一次問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去。

周翔想了想自己的處境,又想了想晏明修那讓人心寒的態度,最終點了點頭。

他跟負責人會面之後,直接坐飛機就去了廣西。

這期間他的手機一直關機,他知道晏明修和蘭溪戎都會找他,可他現在不想聽到任何人的聲音,他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也許一年半載之後再回來,一切都平靜下來了,到時候他再重新規劃自己的生活。

他唯一還有聯繫的是蔡威,不過是蔡威打給負責人,輾轉聯繫他的,蔡威知道他不肯開機的理由,不過這可苦了蔡威,他現在電話幾乎都要被晏明修和蘭溪戎打爆了。

雖然不知道他們知道什麼,但是顯然他們都覺得蔡威知道周翔在哪裡。

周翔正處於人生低谷,蔡威雖然不勝其煩,最終也沒有告訴他這些事,只是囑咐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過個一年大家都忘了他的事了,也許他還能回來繼續他的老本行,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只要他把自己照顧好,活蹦亂跳地回來。

那通電話是在進山的路上打的,他當時絕不會想到,等待自己的是怎樣詭異的命運。

最開始一切還是順利的,他們循序漸進,在當地嚮導的帶領下,終於挺近了十萬大山的腹地,這裡遠離塵世喧囂,景色綺麗,空氣清新,給幾個同樣從小在都市中長大的工作人員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在他們離目的地還有一百多公里的時候,他們還能借宿在村落,那些村子裡還能接收到手機信號。不過再往裡走,不超過兩天,別說手機信號了,就是一隻雞都再也看不見了,到時候他們就要開始風餐露宿的生活。不過那時候大家還是抱着愉快而崇高的爲人文科學奉獻的精神去進行這項工作的,大家相處得很和諧,在陌生的森林裡互相幫助、團結一致,這讓周翔感覺比在娛樂圈裡的劇組好太多了,起碼這裡沒有勾心鬥角,無論是那些癡迷自然學的科學家還是熱血的冒險家,內心相對都比較單純。

跟他們相處了幾天,再加上廣袤大自然對心胸的薰陶,周翔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好了很多,由於每天疲憊不堪,他想起晏明修的時候也變少了,這簡直是一項意外收穫。

進山的第八天,他們借宿在最後一個跟外界有通訊的村落,再往裡,已經沒有公路,他們只能揹着沉重的器材,徒步前進。

大家當晚都吃了不少,然後早早去睡了,第二天太陽一出來,他們就要出發。

周翔躺在牀上怎麼都睡不着覺,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在作祟,讓他輾轉難眠。

他看了看手錶,才晚上十點多。

他忍不住摸出了手機,打算給蔡威打個電話,不知道爲什麼,他覺得很心慌,他害怕是不是嫂子出了什麼事,畢竟嫂子的臨產期將近了。

這已經是最後一個有信號的地方了,一旦他進山了,就再也聯繫不到了,要是那時候再想聯繫就太晚了。

他給手機草草衝了二十分鐘的電,然後拿着手機走到了村裡最高處,哪裡信號最強。

一開機,一下子跳出了幾十條短信和未接來電,把他嚇了一跳。

那些電話和短信全都來自晏明修和蘭溪戎,他一條都沒看,他害怕看到什麼他不想看到的。

他撥通了蔡威的電話,沒想到蔡威卻關機了。他不知道蔡威是被晏明修和蘭溪戎騷擾得煩了索性關機,還以爲自己的擔憂真的應驗了,只能在心裡祈禱嫂子能母子平安。

他看了看手機電量,決定給蘭溪戎打一個電話,蘭溪戎急成這樣,他心裡也很愧疚。

電話很快接通了,蘭溪戎大叫道:“翔哥!你去哪裡了爲什麼不接電話!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嗎!威哥只說你去工作,根本不告訴我你在哪裡,你就這麼不信任我嗎。”說到最後特別地委屈。

周翔愧疚道:“我確實出來工作了,最近太忙了,所以沒開機……”

“你連我也要瞞着嗎。威哥早就跟我說了,你關機是爲了躲着晏明修,那天我去你家,結果家裡沒人,如果我看到他,我一定要揍死這個沒良心的畜生。”

周翔嘆了口氣,“溪戎,算是翔哥求你,你離他遠一點吧,他這個不是咱們能惹的,我跟已經斷了,你也當他不存在吧。我現在挺好的,這個工作我很喜歡,過幾個月我就回去了,到時候咱們再聚。”

蘭溪戎長嘆一聲,“聽到你的聲音我就放心了,你至少告訴我你在幹什麼,在那裡吧。”

周翔就簡要說了一下。

蘭溪戎聽完之後有些擔心,“那裡安不安全啊。”

“沒事兒,我們一個劇組二十多個人呢,無非是苦一點,但是很長見識,不用爲我擔心。我手機電量不多了,明天進了腹地,就沒信號了,以後我們出來再聯繫你嗎,別擔心我。”

蘭溪戎依依不捨地跟他說了好幾句話,最後深情地說了一句“我等你回來”。周翔知道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他現在無法做出任何迴應。也許一年半載之後他回來了,能放下晏明修了,他會考慮和蘭溪戎試一試,但是現在,他想都不願意想。

剛掛了和蘭溪戎的電話,晏明修的電話毫無徵兆地打過來了,周翔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接了。

晏明修的聲音疲倦中帶着怒意,“你終於開機了。”

周翔隱隱覺得他這個時間點抓的太巧了,忍不住吐口而出,“你監聽我的電話?”

“沒錯,不然我要二十四小時撥你的電話嗎?”

周翔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就是爲了躲我?”晏明修這些天已經被周翔的事磨的發不出火來,當他通過軟件聽到他和蘭溪戎那些“友好”的對話的時候,他就覺得心臟隱隱抽痛,恐怕周翔絕不會主動打給他吧。

“我是爲了我的工作。”周翔儘量讓自己平靜地說。

晏明修疲倦地說,“周翔,你回來吧,你爲什麼非要跟我對着幹?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沒有和你對着幹,我進山是爲了工作。晏明修,你從我家搬出去了嗎。”

晏明修咬牙道:“沒有,我會在你家,等你回來。”

周翔沉聲道:“你爲什麼不肯放過我?”

晏明修沉默了一下,“我想和你重新開始,我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這些理由夠嗎?”

周翔心亂如麻,“如果在你抱着我叫汪雨冬的名字之前說這些話,我什麼都會答應你。”

“周翔!你不要太過分了,你還想我怎麼樣?”

周翔看着漆黑一片的森林,聲音有幾分空洞,“明修,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你把我當成汪雨冬的替身,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你也不明白,那個角色對我有多重要。我們兩個無法溝通,就這樣吧。”

“周翔!”晏明修意識到他要掛電話,急忙叫住他,晏明修的語氣中,帶着不易察覺地委屈,“你還喜歡我嗎。”

周翔感覺心臟傳來悶痛。

晏明修緩緩地說,“你還喜歡我吧?翔哥,你繼續喜歡我吧,我不會再把你當成汪雨冬了,因爲我已經……”

電話毫無預兆地斷了。

周翔看着漆黑的屏幕,果然沒電了。

他盯着那部手機看了很久,才返回屋子裡,躺在牀上,徹夜難眠。

和晏明修第一次見面時那驚豔地一瞥,成了他腦海中全部的畫面,讓他心如刀絞。

在周翔獲得新生後,他前世最後的那幾天,是他最不願意回憶的。

他們進山之後的第四天,突逢暴雨。大雨把路面沖刷的泥濘不堪,他們舉步維艱,每個人都憑着意志在一步步前進,因爲這裡沒有可以讓他們休息的地方,就連嚮導都一籌莫展。

後半夜的時候,他們遭遇了要命的泥石流,把他們的隊伍衝得七零八落,阻斷了道路,在黑夜中,所有人都失去了方向了,周翔也不例外。

周翔一直在隊伍的後半段,泥石流來的時候大家四散着逃命,他也跑進了深山裡,結果等安全下來之後,他發現他已經和所有人失去了聯繫,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他身上揹着價值一百六十多萬、重達十多公斤的攝影器材,絲毫不敢懈怠,只能憑着記憶往前走。

他在野外缺乏求生經驗,不知道這個時候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更加危險,他那個時候也慌了,哪怕有一個人做個伴,他也不會做出這個錯誤的決定,可是在漆黑一片、充滿了未知生物的原始森林裡,一個城市人所能做出的判斷,多半要受到恐懼的影響。他越走越慌,指南針指向的方向大多被大雨造成的破壞阻隔了,他只能不停地繞路,到最後精疲力竭,完全迷失在森林裡了。

周翔永遠都無法忘記,那一腳踩空。急速下落的感覺,那是一種深埋入骨髓的恐懼。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走到了斷崖邊上,他連腳下的路都看不見,就那麼隨着傾盆的大雨,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墜入了萬丈深淵。

他來不及恐懼、來不及呼叫,他的腦海中迅速掠過了他三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是不是要留言說“終於死了”,呀滅跌你們別這樣啊,有點同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