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尾辮,T恤衫,牛仔褲,再配上一張素淨的圓臉,幾乎沒人有相信,這個女人已經是一個八歲孩子的母親了!
“抱歉,抱歉!我來遲了!”冷思月一到公司,忙不迭地向着等她的各位同事道歉道。
“算了,趕緊集合一下,去山頂拍攝!再遲下去,恐怕太陽都要上山頂了!”方小美喊道,幾個同事搬了攝影器材,化妝箱,和模特兒一起坐上了車子。
冷思月剛想跟着上車,肩膀被死黨拍住。
“對了,悅悅去上學了?”方小美問道。
“是啊,我媽一大早帶她去學校了。”她答道。
“你八成連早飯都沒給她做吧。”她白了她一眼。好友懶散的個性,她太瞭解了。
“嘿……嘿……”冷思月尷尬地扯扯嘴角。
“我實在佩服,你這種懶人,居然也能把女兒帶到八歲!”
“什麼懶人,我這不每天都在勤勞工作,養家餬口!”
“是,是,你勤勞!”方小美悄悄地湊近到冷思月的耳邊,“老實說,你有沒有想過要再找一個男人當悅悅的老爸?”
一個趔趄!冷思月幾乎摔在地上。
“小美!”
“你也真是的,我和你都多少年的死黨了,你居然死活不肯告訴我悅悅的親生父親是誰!既然你不說,那我也就不問了,但是悅悅總不能一直沒有父親啊,再說你也還年輕……”
“我……一個人可以帶大悅悅的!”她深吸一口氣道。視線,似乎朦朧了!那張容顏,那種僅僅只是隨意地站着,就會讓人心跳加速的氣質,那從他口中緩緩吐出的清清語音……似乎都在一點點地吞噬着她的靈魂。
她離開了他,努力地不去想他……只因爲那份愛太過灼熱,太過強烈。在那人的愛裡,沒有自由!所以她逃離了,用着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方式逃離了!
可是……真的可以徹底離開嗎?
若是可以的話,爲什麼他的容貌,他說過的一字一句,還如此清晰地印在她的腦海中呢?
冷思月背起照相機,朝着不遠處的公司麪包車走去。
“思月!”方小美喊道,“你——是不是忘不了悅悅的父親?”既然忘不了,又爲什麼不去找呢?這句話,方小美當然沒有說出來。
可怕的寂靜,如同預料般的沒有任何的回答。
悅悅的父親,猶如一個禁忌一般,思月從來不會透露一絲一毫。即使那麼多年的朋友,她依然不曾對她說過些什麼。
還記得年少時候的她們,都是恣意奔放的。
但是,在那一天,似乎所有的不幸都襲來的時候,曾經的瀟灑都開始慢慢地改變了。
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天,思月拼命地跑着來找她,蒼白的臉頰,被雨水淋透了身子,還有那破碎的聲音——
“小美,你有沒有事?我……我不要你再發生不幸了,不要!”
“怎麼了,思月?發生什麼事了?”
“我不知道,怎麼辦,我逃不開了,逃不開!”
“告訴我,那天,下着大雨,你跑來我家,你說的‘逃不開’的,究竟是什麼?”方小美澀澀地開口。
“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冷思月垂眼,望着手中的相機,“是什麼時候的事?也許時間太久,我忘了。”
“既然忘了,那算了。”方小美看了看好友的表情,隨即道:“莊賢下個月就要回國了,到時候大家聚一聚吧,都好多年沒見了。”
“嗯,好。”淡淡的聲音,慢慢地飄散在了風中。
真的……已經好多年沒見了,久得甚至讓她覺得——
恍如隔世!
八點的山頂,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美。鬱鬱蔥蔥的山林,那翠綠色的枝葉上還沾着昨晚的露珠,空氣中似乎都透着絲絲的甜味,陽光,像一層又一層的金色光環,落在了那蒼翠之上。
冷思月架好了三角架,幾個助手拿着反光板調試位置。
今天的模特兒是周純一,一個很MAN的男人,渾身上下充滿着陽剛氣息。古銅色的肌膚,黑硬的短髮,還有那賁張的肌肉,在在可以和狂野劃上等號。
化妝師在給周純一上妝,因爲是給某男裝品牌拍攝宣傳廣告照片,所以各種步驟更是詳細。
冷思月估算了一下時間,約莫還要半個小時,周純一這邊纔可以弄好,於是和方小美打了個招呼:“小美,我先四處轉悠一下,看看還有什麼好的點可以取景。”
“注意時間,別晃悠到太遠的地方。”方小美提醒道。
“OK!”她擺擺手,脖子上掛着照相機,開始四處溜達。
拍照對於冷思月來說,幾乎已經變成了一種本能。龍生龍,鳳生鳳,這種自古以來的觀念,總是讓一些大人會按照自己的喜好來給子女安排好人生。所以有鑑於她家一門攝影師的傳統,她成爲一個攝影師,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幼小的時候,第一次拿起相機,是因爲樂趣,但是拿得多了,興趣也會變成無趣。然而,當她準備要放下相機,改玩別的東西時,她家那個無恥的老爸買了一輛嶄新的兒童腳踏車對她說:“月月,如果你保證,長大了一定當一名合格的攝影師,爹地就把這輛腳踏車送給你當禮物。”
“好啊。”當時的她答應得爽快之極。畢竟她早就已經對這種款型的腳踏車“哈”得很了。
“那簽字畫押吧。”一旁的老媽更無恥,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了一份合同。
此時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那輛腳踏車的存在,別的一切,對她來說等於狗屁。
無知且年幼的她,就這樣歪歪扭扭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順便噼裡啪啦,瀟灑致極地蓋上了一連串的掌印+指印。
如此人生,真是說出去都丟人。
換言之,就是爲了一輛腳踏車,把自個兒的人生徹底賣了。
也許在攝影方面,她真的是有一些天賦吧,所以在生下悅悅之後,她突然無比感激老爸老媽所教給她的各種攝影技巧。
因爲那竟然成爲了她謀生的手段,成爲了她養活自己和女兒的依憑。
一想到女兒,冷思月不覺又是一笑,舉起相機,
遠景是山巒起伏,近景是綠枝清露,芬芳宜人。
冷思月不覺有些沉醉,照相機拿多了,似乎人也變得更加感性。按下快門,她邊走邊拍。
直到一抹人影闖入了她相機拍攝的範圍,她才怔怔地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整個人像是定住了一般僵直着。
那是一個背影,個子很高,但是卻有些纖瘦,黑色的發,在微風中顯得柔順且飄逸,一襲黑色的風衣,包裹住了男人大部分的軀體。
男人像是在眺望風景,兩手插在風衣的口袋中,脊樑挺得筆直。
這樣的背影,那種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無法言語的氣勢,讓冷思月的手猛然一顫。即使只是遠遠的,即使只是從相機的鏡頭中望見的,也足以讓她膽戰心驚。
不會的,不會是那人……她深吸氣,努力地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此刻應該把相機移開,應該起步走,向後轉,但是僵硬的身體,卻讓她只會怔忡在原地。
緩緩地,男人的頭轉了過來,那張臉清晰地投在了相機的鏡片上……
冷思月猛地倒抽了一口氣,只覺得手中的相機在不停地晃動着。十秒鐘後,她發現原來不是相機在晃,而是她整個人在晃動着,不可抑止地在顫抖着。
黑色,那是一雙眸子的顏色,像是清透的夜空,卻又像是無底的深淵,讓人怎麼也不明白,明明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矛盾,爲什麼可以同時融合進那一雙眼眸中。高挺的鼻樑,似乎也與它的主人一樣,透着讓人無法接近的傲氣,薄脣微抿着,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事物一般,那溫潤如白玉的肌膚,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年近三十的男人所會擁有的。
他的嘴角微微掀起,眸中的冷光卻在不斷地加深。
他在看着鏡頭!他的視線,真的是在看着鏡頭!冷思月無比恐懼地發現了這一事實,手抖得更加厲害。
喀嚓!
她連自己都沒有發覺到手指已經按了快門。
不該呆在這裡的!她大大地喘着氣,總算暫時壓住了內心的恐懼,放下相機,轉身,朝着男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要躲開,躲得越遠越好!
那男人是一個名曰危險的符號,她早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冷思月不停地跑着,直到她的肩膀被方小美重重地拍上,“思月,你幹嗎一個勁兒地瞎跑!周純一已經好了,三分鐘後各就各位,準備拍攝。”
“……好。”她只覺得渾身冷汗淋漓,手心軟綿無力,甚至連相機都快要握不起來。
“怎麼了?臉色那麼蒼白?好像見鬼了一樣。”方小美嘟嘟囔囔地問道。
見鬼?對於她來說,他是鬼嗎?
原本以爲一顆心已經平靜了,就算是再見到他,她也可以談笑風生,淡定若閒。但是直到剛纔,她才發現,她完全做不到。她甚至比以前,更加恐懼。
恐懼着……被他發現!
還是說,這是命運?
不!不會的!命運明明已經讓她在那時候逃離他了,所以不會讓他們再次相遇的。
命運的天平,是偏向她的……
不是嗎?
壓抑住強烈的心跳,冷思月的聲音漸漸恢復到了往常正常語調:“開始吧!”
山林之中,紀羽冰依然維持着之前的姿勢,只是眼眸中的森冷,已經轉變成了一種慵懶。
“承志。”他淡淡地喚道,低雅華麗的聲線中,透着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一抹身影,近乎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身邊。身爲保鏢的賀承志恭敬地站在紀羽冰的身邊,等待着對方的吩咐。
“我長得很嚇人嗎?”他問道,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不。”賀承志回答得很乾脆。因爲這也是事實。紀羽冰的長相,在大衆的眼光裡,絕對是頂級的。俊美,散發着不可思議的吸引力,絕對讓女人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想要不斷地纏住他,只爲了他瞬間的一瞥。
“但是剛纔有隻小老鼠,倒是見到我,像是見了鬼一樣。”他的視線,依舊盯着那窈窕身影跑遠的方向。
僅僅只是一瞥之下,她沒有如同其他女人那般露出驚豔,欣喜,愛慕的表情,她臉上所出現,只有恐懼而已。
輕輕一笑,他的手移到了自己的心口。只是剛纔爲什麼,他的心,會有一瞬間的停擺,彷彿窒息了一般。即使他和那小老鼠之間有着一段不算近的距離,但是她卻莫明地給着他一種熟悉感。
熟悉的感覺……彷彿……他是認識她的!
“我認識她嗎?”紀羽冰喃喃地問道,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賀承志。
賀承志只是垂着手,沒有任何的回答。
紀羽冰攏了攏風衣的領口,不再說話,而是繼續轉頭,眺望着那遠處如畫風景。
山高,天藍。
“你,看清小老鼠的樣子了嗎?”不經意間,那雙如被世間最深的墨染過的雙眸又變得空茫,像是想在羣山碧天中尋找着什麼。
“沒有。”依舊是恭敬無比地回答,只是在那看不見的角落中,賀承志垂下的手指,微微一顫。
拍攝的照片洗出來了,但是中間卻夾雜着一張冷思月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照片。
紀羽冰!
這三個字,像是一根尖銳的刺,狠狠地扎進了她的頭腦中。
手指捏着那張在山頂上無意中拍下來的照片,冷思月覺得自己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甚至是有些貪婪地在看着照片中的容顏,試圖尋找出歲月的痕跡。
比起九年前,他成熟了。青澀褪去,換上的是更加疏離的冷漠。如果說,當年的他,散放出所有的光華,吸引着別人的注意,那麼如今,這些光華都已經內斂,卻讓人更加想要一探究竟。
“思月,你好了沒?”方小美的聲音從洗手間門口傳來。
冷思月趕緊把照片放進了皮包內,匆匆道:“好了!”
手指,輕輕地撫過自己的那披散下來的及肩發,她對自己說,沒有問題的!遇到他第一次,不代表會遇到第二次!化妝鏡中的女人,蒼白的肌膚中,血色少得可憐,襯得一雙黑色得眸子更加像是顯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冷思月走出洗手間,方小美早就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你不是在裡面化妝嗎?怎麼化了半天,臉色還這麼不好啊。”
“忘記帶腮紅了,反正今天是來交貨的,又不是來選美。”
“最重要的是來談下次生意!要知道拉住長期客戶,才能讓工作室賺錢多多!”如果沒有方小美打理工作室,依着冷思月懶散的個性,恐怕不到三個月就倒閉了。
方小美頓了頓,繼續道:“聽說這家公司的大老闆最近回來了,傳聞那可是個美男子,交往過的女人簡直可以用一卡車來計算。”
“你什麼時候對這種八卦這麼感興趣了?”
“誰讓這年頭鑽石王老五這麼少,難得有一個,自然要八卦一下了,真想看看那人,是不是如傳聞一樣帥。”方小美一邊說着,一邊和冷思月來到了十七樓廣告部,打算交照片外帶“聯絡感情”。
“你們來了!”廣告部的經理迎接着二人。
“您好,這次委託我們工作室拍攝的系列宣傳照已經全部拍攝完畢,你們可以看一下效果,再進行挑選。”方小美淺笑着道,而冷思月則把皮包內的系列照片交出來,遞給了廣告部經理。
廣告經理看着那一組照片,而冷思月還在不停地翻着皮包。
“怎麼了?”方小美小聲地側頭問道。
“照片……不見了。”
“沒有啊,照片不是全了嘛。”
“不是宣傳照片,而是——”冷思月咬了咬下脣,沒有說下去。丟失的照片,是她剛纔在洗手間看的紀羽冰的照片。
對了,該不會是在洗手間丟的吧!
她想着,匆忙地起身道:“抱歉,我有些事,先離開一下。”
說罷,匆匆地離開了辦公室,向着電梯口奔去。
電梯一層層地往下降,終於來到了十七層。
冷思月只看到電梯內站着一個身影,便忙不迭地奔進了電梯。
電梯的門緩緩地合上,她擡頭,終於看清了電梯內的人。
她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雙眸驟然瞪大,不可思議地盯着面前的人。
他的脊樑依然很挺,穿着黑色的西裝,看上去冷漠而不可親近。修長的手指,正捏着一張照片,一張讓冷思月絕對眼熟的照片。
那是她打算要找到的照片。
而那張與照片上一模一樣的臉,正帶着一絲疏離的玩味盯着她。
冷冷冰冰。
如果說第一次相遇是偶然,那麼第二次相遇算什麼呢?必然?!
她想逃,她想要轉身跑出電梯,隨便按下哪一個樓層都可以,只要讓她可以遠遠地避開他都可以!
但是她的手才僅僅伸出,還未按下電梯按鈕,便已經被他截住。
像是被鋼筋箍住了一般,雖然不痛,卻也難以再動彈。
“放手。”她努力地制止着自己狂跳的心臟,用着自認爲冷靜的聲音說道。
“你拍的照片?”明明是疑問句,但他的口氣卻是肯定的,“我見過你。”
“不!我們沒有見過!”她的聲音猛然提高。驚恐一下子鎖住了她的心臟。難道說他的記憶……
“見過,在山頂,不過我想不通你爲什麼要突然跑開?”
他的話,讓她鬆了一口氣。原來……他依舊沒想起她是誰,他口中說的,僅僅只是前幾天在山頂的那次偶遇。
咬了咬下脣,冷思月點頭,“我、我想起來了,這位先生,是在不好意思,那天我無意中拍下了有關你的照片,不過,我並沒有把你的照片用於商業途徑,這點你可以放心。”
“你很怕我?”握在手心中那柔軟的肌膚,讓他莫名地捨不得放手。甚至想要碰觸更多,得到更多!
“沒有。”她拒絕承認。
“那麼不妨讓我們來試一試,這是不是實話。”
“啊?”
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身子已經被壓在電梯壁間。他的雙手,把她禁錮在那狹小的範圍裡,讓她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他俯下身子,把頭靠近她的脖頸,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下頜、面頰。
如此的熟悉……卻又陌生……
她的身體,又不可抑制地開始了顫抖,使勁地別開臉,不敢去看那張讓女人瘋狂的臉。
“每次你看到我,總是一臉拼命想要逃離的表情。爲什麼?”
“不爲什麼,我只是不太習慣接觸陌生人。”她胡亂地找着理由,“這位先生,我希望你能放開我,你這樣已經嚴重妨礙了我的人生自由……”
她的話,因爲他的碰觸而噤了聲。他的手指扳過她的臉,讓兩人的視線彼此對視。
她看清了他的眼,清明,冷漠,只如同看着玩具一般地看着她。
他們兩人,如同兩個陌生人一般。
那雙眸子,曾經有的瘋狂、愛戀都不復存在。
他忘了……真的如她所願的忘記了!冷思月貝齒咬着下脣,只覺得指甲刺痛着掌心。
叮——
電梯到達了一樓,門緩緩地打開。
冷思月猛地伸手用力地推開對方,逃也似的奔出了電梯。
紀羽冰看着那抹落荒而逃的身影,低頭望着手中的照片。
爲什麼這照片握在手中,會有種熟悉的感覺,彷彿在很久以前,他曾在閃光燈下,不停地被拍攝着各種的表情?
偌大的辦公室中,男人的手指一頁頁地翻動着眼前的幾張紙,漫不經心的模樣,讓人無法猜透他此刻的所想。
直到他翻到了其中的一頁,表情纔有所變化。紙上夾着一張小女孩的照片,讓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眸。
“原來她已經有女兒了。”紀羽冰喃喃着。
“紀,我聽說你派人去查一個叫冷思月女人的資料?”賀承志推門而入,卻看到了對方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我手上的這些就是。”紀羽冰回神,放下了手中的資料。
賀承志心頭一顫,面上仍是鎮定地問道:“你怎麼無緣無故去查一個女人的資料?”
“如果我說,我對她有興趣呢?”每次見到她,她都是一臉的驚慌失措。這樣的方式,的確是引起他的興趣。通常,女人會用各種各樣的方式來接近他,或溫柔,或清純,或刁蠻,或故作清高,可是沒有人會像她這樣。
而他,卻想看到她更多的表情。她應該對他笑,應該對他撒嬌,彷彿那纔是天經地義的。
“承志,我覺得很奇怪,這個女人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可是偏偏我的印象中,似乎並不記得我認識她。”
“也許是她長得比較像你認識的人。”當年的催眠,無疑是成功的,這些年來紀並沒有記起關於冷思月的事情。可是如今看來,就算記憶變更,但是那份感覺卻不會改變。
只有賀承志知道,這些年,紀找的那些女友,或多或少都會有冷思月的影子,或者眉毛像,或者眼睛像,又或者是嘴脣、輪廓等等相像。
“是嗎?”紀羽冰又一次打量着資料首頁冷思月的照片。然後抽出了之前所看到的那張冷思月女兒的照片,“看來,她和她的女兒長得並不像。”
“什麼?她有孩子?”賀承志失聲叫道。
“你很驚訝?”
“……沒有,只是有些沒有想到。”
“而且奇怪的是,她的女兒,居然和我很像。”紀羽冰拿起照片,遞到了賀承志的面前。
照片中的女孩,穿着小學生的制服,扎着兩隻小辮子,烏黑的眸子,白淨的肌膚,雖然是一臉的稚嫩,但是那輪廓,那五官,任誰都看得出,像極了某個人。
會議室中,討論氣氛濃厚。方小美不停地打着幻燈片,向衆人說明一系列宣傳照的拍攝意圖,傳達理念。時不時地有人提出各種問題,卻都沒有難住方小美,一時之間,說的人說得興致昂然,情緒高昂,問的人問得意猶未盡,一發不可收拾。
整個會議中,只有一個人是例外的。一顆腦袋瓜子幾乎快要貼上了會議桌,如果此刻讓畫家來爲冷思月畫上一幅圖,那圖名可以曰:小雞啄米圖。
方小美眼角瞥了腦袋不住地向桌子叩頭的死黨,心中知道必須快要結束這個會議,否則等到那人睡着的話,保準會出洋相!
“大致上這組宣傳照片所要宣揚的主題是綠色環保,照片給人的感覺健康向上,是一種積極的人生態度。如果諸位還有其他什麼問題的話……”話鋒一轉,方小美才開口道:“可以單獨……”
咔!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公司的秘書已經恭謹地迎着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走入了會議室,“現在正在討論的是下一季本公司的服裝宣傳照片以及廣告方案,紀先生如果有興趣的話,也不妨聽聽。”
“嗯。”紀羽冰不甚興趣地瞥了眼會議室,原本還時不時地充斥着討論之聲,這會兒徹底地變得安安靜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視着這個穿着黑色西裝,白色襯衫的男人。俊秀的面龐,看上去明顯與年齡不符,即使衆人心中明知道他已經三十歲了,但是光看那張臉,怎麼都像是還在讀大學的在校生。唯一與他這張臉不相附合的,大概就是他的那雙眼睛了,太深,像是無底深淵,讓人無法看透,也無法去琢磨他的喜怒。
他是金融界的至尊,隻手翻天。因爲他,多少人一夜暴富,又多少人一夜破產。
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唯有一個人是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