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線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一處比較別緻的房間裡的牀上。房間裡擺設有點日式情調,只不過沒有日式的榻榻米,而是牀罷了......
等等,我這是在現實中?我能看見了?我能睜眼了?我不是植物人了?......
我一下子從牀上蹦下來,叫起來:“太好了!”
然而接着我就難過得要死,因爲我發現我叫出的聲音是女聲。
我趕緊低頭打量自己,只見自己穿着女式的棉製印花睡衣,我的胸前還嘟着兩塊累贅。我嚇得驚叫:“啊——”
連忙跑到梳妝檯前,照鏡子,鏡子裡出現了小慧的臉。我拉拉自己的臉皮,拽拽自己的長髮,甚至還脫掉了睡衣照了照鏡子。希望我這身行頭是假的。這樣折騰了很長時間,最後我沮喪地發現我真的以小慧的身份下線了。我在現實中變成了小慧!新世界真的一切皆有可能!
當一個男人成了植物人,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女性,這叫人怎麼接受?我就這樣坐在地板上很長時間。腦子裡一團漿糊。我在想那小慧豈不是用漢生的身份下線了嗎?她幸虧是暈過去了,但是她要是在我現實中植物人的身體裡醒來,會怎麼樣?問題是她一點也不知道真相,這個膽小的女孩子,估計立刻會被嚇死過去吧!能暈過去真是幸福,我爲什麼還不暈過去?至少不用立刻接受這個事實!
在我胡思亂想大約一個小時後,我有點明白了,新世界出了個意外,讓我的靈魂和另外一個女孩的的靈魂互換了。而下線時,我們居然就完全以對方的身份出現在對方的身體裡,而且還活動亂跳的,這意味着什麼?我還想不清楚。那是不是說人類都可以通過新世界實現靈魂互換?那會怎麼樣?那豈不是亂套了?人類的社會關係,人際關係,倫理關係,財產關係,法律關係不都得亂套了?人類所建立的所有社會框架,所有社會體系,所有法律體系不是全部崩潰了?然後會怎麼樣?我只是覺得這應該是一個極爲重大的事件,甚至隱約覺得這個事件對人類有極爲重大的影響,但是一時之間卻想不清楚。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這是我一貫的做法。而且這麼重大的事情,也絕不是我一個小小的漢生或者小小的小慧所能左右的。
不過,現在我已經能夠接受我在現實中醒來這一點了。我現在雖然成爲女人,但是至少我能看、能聞、能摸、能感覺到身邊的每一樣東西,這不是比我身爲植物人要好太多了。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摸着房間裡的每一樣東西,感覺着這些東西在手裡的實在感。我打開窗戶用眼睛看着滿天星斗的夜空,貪婪地不捨得閉上眼睛。我打開電視,看着各種精彩的畫面,聽着動人的歌聲。我高興極了,這些對普通人來說,是極爲普通的事情,對我來說確實極爲難得的。我已經一年多沒有在現實中有感覺了。我對現實中的每一樣東西都愛不釋手,對每一個節目都看得津津有味。
我用手摸着自己光滑的皮膚,皮膚上的感覺和手掌上的感覺都是實實在在的。我甚至惡趣味地摸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感真好,柔滑細膩,而且一絲快感也衝進我的腦子裡。哈哈哈,太好了,這是真實的。我又能感覺、能動、能走、能跳、那說話、能歌唱了。我在房間裡瘋狂地跑跳着,歡呼着,甚至在地板上翻滾着。這太匪夷所思了,這太讓我開心了,這太爽了。
當我正在客廳的沙發上翻上翻下的時候,一陣鑰匙開門的聲音差點把我嚇趴下。見鬼,小慧還有家人?我現在連小慧在現實中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這可怎麼辦?
正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年輕的男人開門進來,一邊換鞋一邊大聲說:“我回來咯。”
等等,他說的不是中文!他說的分明是日語!我爲什麼能聽懂日語?我從來沒有學過日語!我傻了一樣坐在地上,看着那個男人。
男人看到我這樣一副樣子,連忙跑過來,扶我起來:“美惠,你怎麼啦?爲什麼會這樣?你這是怎麼啦?”
我低頭看看,我身上的睡衣被我翻滾得很不像樣子,而我就像傻了一樣,目光呆滯,沒有表情。我這副模樣,把這個男人嚇壞了,不停地詢問,看得出來他很關心小慧。我的腦子裡開始出現關於這個男人的記憶。
介川正雄日本早稻田大學經濟系高材生,畢業以後進入日立公司,因爲學過中文,後被公司派駐在中國內地的一所日立企業擔任中級管理人員。來到中國後娶了小慧做妻子。他對小慧很尊重,比如沒有要求小慧去日本,也沒有把家裡搞成日本的榻榻米,更加沒有在小慧面前擺出一副日本大男子主義的面孔。
小慧,中國名叫折馨慧,介川正雄的妻子,日本名叫介川美惠,今年24歲。大學時學的是日語,畢業以後到這家日立公司工作,被介川正雄追求,因爲介川對中國文化非常瞭解,也沒有日本男人很多壞毛病,而且也很愛小慧,所以小慧就嫁給了介川。本來介川尊重小慧,並沒有要求她辭去工作,但是小慧因爲新世界的誘惑,自己主動辭去工作,在家專心新世界的工作了。
我搞不清楚,爲什麼這些東西會出現在我腦海裡,也搞不清楚,我爲什麼會聽得懂日語。但是小慧的丈夫我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雖然我已經瞭解了這個家庭的情況,但是我是個男人啊!這也太過分了!我差點沒有哭出來!
老天爺,你也太過分了吧。先是把我弄成植物人,然後給我機會讓我在新世界裡重生,等我好不容易在新世界裡搞出點名堂,你又把我換成一個女人,讓我在現實中身爲一個女人醒來,不過能夠醒來確實對我這個植物人是已經是一個天大的喜訊了,但是你怎麼能安排一個男人成爲我老公?還是個日本鬼子!這不是讓我這個心理上完全是男人,還有點憤青的人徹底崩潰嗎?老天爺,你怎麼能這樣耍我?老是讓我在悲喜兩重天裡來回倒騰,這就是心理再堅強也受不了了。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裝暈過去唄!讓那個什麼叫介川的日本鬼子着急去吧,我纔不在乎呢。只要捱過今天,我明天一上線,不就換回來了嗎!
不換回來?誰他媽的出這餿主意?我是男人,怎麼能變成女人?就算變成女人而不用再做植物人,還能讓人接受,但是也不能成爲日本鬼子的老婆啊。要是這樣就是我不做植物人的代價,我寧可做一輩子植物人算了。還有就是小慧,那個膽小的柔柔的女孩,我怎麼能爲了自己不做植物人就讓她代替我做?這樣損人利己的事情,我漢生做不出來!而且這樣我又怎麼面對曉菡和我的父親?難道告訴他們,我變性了?別說他們能不能接受,就是我自己都覺得還不如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