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意啊, 他們已經出國去了哦,兩年前!”
站在季理面前,對他說出這句話的人, 是外賣少年帶季理過來見他的飯館老闆, 原先季理也只是想碰碰運氣, 想說這位小哥既然在這邊送外賣, 必定對周邊的情況比較熟悉, 結果,就像天上掉餡餅一樣,當季理問出蕭意所住的小區地址時, 小哥馬上說他知道。
“兩年前那片小區已經全部都拆建了,所以你找不到是理所當然的!”
“什麼, 拆掉了, 那麼, 裡面的住戶呢?”
於是小哥就帶季理來問他家老闆了。
老闆甚至不用季理出示蕭意的照片,就說他認識蕭意, “我們也算老鄰居了,小時候她爸不在家時,就常上我店裡來吃飯,那姑娘,性格特別開朗, 每次見到我, 都會主動打招呼, 可是最後一次回來時, 我總覺得她好像滿懷心事似的, 愁眉不展的,可當我問她怎麼了時, 她卻什麼也不肯說,只是一味地苦笑……”
季理一對時間,馬上就猜到,那正是蕭意和他說分手之後。
“那麼後來呢,他們是怎麼出的國,爲什麼出國,又是去了哪個國家呢?”
“哎呀!這些問題嘛,你可就難倒我了!”老闆一臉爲難地站起來說:“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嘛,況且,我也只是鄰居而已,對不起,這位先生,幫不到你了……”
老闆轉身要走,季理再次拉住他,“真是不好意思啊,大叔,實在是我,非常非常地想要見到我的這位朋友,所以,請你無論如何再幫幫我,請你無論如何,再回想一下,是否還有哪些線索可以幫我再見到蕭意的,拜託!拜託你啦!!”
但老闆還是嘆口氣,搖搖頭顧自離去。
餘晴被鬱天抱住後,整張臉都漲得通紅。
“鬱、鬱天,你快放開我啦!我都快不能呼吸了我!!!!”
餘晴這聲大喊之後,鬱天總算鬆了手,餘晴剛想擡頭罵他是不是發神經,結果突然看到鬱天雙眼通紅,餘晴愣住了。
“咦?鬱天,你這是怎麼啦?是我撞痛你了嗎?”
餘晴伸手,剛想替鬱天摸摸胸口,突然,鬱天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同時,他的眼神也一下就變了。
“餘醫生,你說你也要去找蕭意,那麼我問你,你去找她做什麼?”
餘晴傻傻地笑了,“鬱天你這是什麼話?蕭意可不單單是季理的朋友,更是我的朋友啊!我有什麼理由不去找她呢?”
“那你就不怕……”鬱天猶豫地:“你去了,會打擾到季醫生和蕭意嗎?”
“啊?”
“如果,真讓季醫生找到蕭意的話,他們倆,也算是久別重逢了吧?他們之間,想必會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對對方說吧,那樣的話,你去了,豈不是打擾他們了嗎?”
啊——
打擾啊——
餘晴的手慢慢地從鬱天的掌握中鬆脫了。
是啊,真沒想到呢,的確,正如鬱天所說,如果季理真和蕭意重遇了,那麼,茂然跑去的自己,可就變成了如假包換的大燈泡嘍!
餘晴憋了口氣,重重地吐了出來,然後她苦笑了一聲:
“說的很對呢,鬱天!沒想到,你小小年紀,想法就能這麼周到了,真是不錯的少年哦!!”說着,餘晴誇讚地拍了下鬱天的屁股,“啊——那麼,就讓姐姐我買個冰淇淋獎賞你一下吧!!”於是餘晴擡頭搜尋便利店,找到後,便哈哈一笑,扯起鬱天的胳膊就走……
季理在飯店裡等了一天,老闆始終沒理他,天黑了,店打烊了,季理也被友好地給“請”了出來,最後,倒是那位外賣小哥看不過眼了,走過來踢踢季理的腳說:“要不,你明天去社區辦公室再問問吧,說不定那裡的人會知道。”
“社區辦公室!”季理的眼睛瞬間亮了。
晚上,季理找了間賓館住下,洗過澡後,他便替他白天帶過來的那盆蘭花澆水,雖然此行並不順利,可他的心情,卻還是因爲對明天抱有期待而莫名地好了起來……
“不管你是去了哪裡,蕭意,只要你還存在在這個地球上,無論在哪個角落,我也會找到你的,請你一定,一定要等着我哦,蕭意!”
晚上,季理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他就去找到了社區辦公室,然而……
“什麼,你要找XX室的住戶?真對不起,我們這邊剛剛搬遷,很多資料都弄亂了,暫時無法爲你提供任何信息!”
季理滿臉絕望地走出社區辦公室,頭頂的藍天,在他眼前旋轉了起來,就在季理以爲自己快要昏倒的瞬間,有人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說,“這位先生,你是要找蕭孟皇嗎?我知道他在哪裡……”
餘晴接連兩天都悶悶不樂,就連陶波約她中午一起吃飯,她也興致缺缺、一概推辭。
她實在是無法釋懷那天鬱天對她所說的那句話——
“如果季醫生真的和蕭意重逢了,那你過去,豈不是就打擾到他們了嗎?”
打擾這個詞,重重地刺痛了餘晴……
——所以說,一旦蕭意回來了,那麼也就意味着,自己也要回歸原位了,是嗎?可是,自己的原位又是什麼呢?
真的好想見到蕭意,可是,又好像,不是很想見到蕭意,根本無法想像,當蕭意重新出現並站回季理身邊的位置時,自己的心情會是如何,還能像從前一樣,坦然地接受嗎?
可問題是,不能接受又怎樣呢?自己是有資格抱有貪念的人嗎?難道,在蕭意離開之後,自己曾暗自慶幸過什麼嗎?雖然,自己還是一如既往地膽小着、畏怯着,一直努力地和季理保持着相當安全的距離,可自己的心呢?可曾一直真正安份過?
餘晴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卑劣而又無恥的自己,明明口口聲聲說是蕭意的好朋友,明明說好要替蕭意好好守護着季理的,可是,事到臨頭,她卻發現,自己的心,已不再能平靜了。
季理終於回來了,一見陶波的面,他就抓住陶波一臉興奮地叫:“陶波,我找到蕭意了!”
陶波哇的一聲叫起來,然後反過來也抓住了季理,“你說的是真的嗎?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季理,我真替你高興!”
沒想到下一秒,季理又說:“不過,我只是打聽到了蕭意爸爸的消息……”
“那有什麼關係?”陶波笑着說:“反正不管怎樣,都是好事!我這就把大家約起來,晚上咱們好好慶祝一下!!!”可是電話打到餘晴那裡,餘晴卻說她有事,不能來。
陶波馬上抱怨起來:“餘晴你最近搞什麼鬼啊?老說自己有事有事的,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啊?”
一聽談戀愛,季理把頭偏了過來,只見陶波嘟嘟噥噥地把電話給掛了,季理問他怎麼回事,陶波不滿地叫起來:“還不是餘晴嘍,這兩天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每次約她她都說沒空,真是氣死我了!!!”
季理笑起來說,“人家餘晴也老大不小的了,如果真的談戀愛了,不是應該替她高興嗎?”
餘晴雖然缺席了那天晚上的聚會,可她最後還是忍不住要去打聽蕭意的情況。
一聽她問蕭意,陶波立刻吹鬍子瞪眼睛地說:“明明那天你可以自己去問季理的,爲什麼不去,爲什麼現在來問我,我纔不告訴你呢,你這個見色忘義的傢伙,哼!”
餘晴吃了個閉門羹,氣得直撓牆,可遠遠看見季理走過來了,她馬上一個轉身,嗖一下就逃得沒影了。
季理一臉的迷糊。
“搞什麼鬼啊,這個餘晴,是在躲我嗎?”季理歪頭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難道這丫頭,真的談戀愛了,所以在害羞?!”想到這裡,季理不禁又朝餘晴早已消失的方向靜靜地望了過去。
餘晴下班經過護士站時,護士叫住她:
“餘醫生,剛剛急診部的季醫生有來找過你哦!”
季理?
餘晴嗖一下,衝到櫃檯,一臉緊張地問:“季理,他來找我幹什麼?”
“不知道,他沒說,不過他說讓你回個電話給他!”
“回電話?”
餘晴越想越不對勁,她猜季理找她一定不是公事,因爲那樣的話,季理絕對會當面找她說的,所以說,是私事?那會是什麼私事呢?難道是和蕭意有關?他是想找她說蕭意的事?餘晴突然就激動起來,她跑到一邊,剛要拿出手機打給季理,卻馬上又猶豫了,“可是季理,他要跟我說蕭意的什麼呢?是說他終於找到她了,所以很激動?很開心?很想找我一起分享他愉快的心情?還是說,他是想在我面前炫耀而已!”突然間,餘晴的心劇痛了起來,不,她不要聽,她不要聽任何有關蕭意的事,她,還是繼續這麼躲避下去吧,哪怕這麼做,是多麼地無恥!
可是第二天,季理又打電話來,第三天,季理還是跑到骨科辦公室來找她,餘晴現在是一聽電話鈴聲就頭皮發麻,一見季理的身影轉身馬上就逃,季理終於被搞出了滿肚子的火。
“餘晴這丫頭,是真的腦子壞掉了嗎?幹嘛見我跟見鬼一樣!”
陶波從身後一臉悻悻然地走過來說:“我不早就跟你說了嘛,這丫頭,一定是談戀愛了!談戀愛了!所以連老朋友都不要了!”
“談戀愛?”季理火冒三丈:“哪裡規定人談戀愛了就非得連老朋友都不見了?我還不相信了我!”
鬱天聽說了季理已經打聽到了蕭意父親的事後,感到非常的吃驚。
按他原來的計劃,他只是想讓季理在蕭意老家撲個空,然後失魂落魄地跑回來,卻沒想到,季理竟然會瞎貓碰上死耗子,得到了意外的收穫。
鬱天討厭看到季理的笑臉,哪怕季理說:“要得到確切的消息,還得等對方的電話打過來。”鬱天還是很不甘心,於是這幾天,他便一直在想,到底還能用什麼辦法可以折磨季理,當這天傍晚,餘晴打電話給他,要他幫忙到醫院接她下班的時候,他突然有了個新主意。
餘晴這幾天也是被季理騷擾得怕了,快要下班時,她給鬱天打電話,叫鬱天來接她,她早早收拾完東西,站在樓道門口等,沒想到遠遠的,她又看見季理筆直地朝她走過來。
“媽呀!”餘晴一聲鬼叫,轉身就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可是她轉悠來轉悠去,最後還是咚的一聲,一頭撞在了季理的胸口上。
季理順勢抓住了她,“好哇,這下總算被我逮住了吧!”說着,季理一聲怒喝,就把餘晴一下拎到旁邊的角落裡。
剛好這時,鬱天也往這邊走了過來,當他看見季理和餘晴餘晴面貼面地站在一起時,他臉色瞬間一變,同時停住了腳步。
季理把餘晴推到牆邊,壓住,“餘晴,你老實交待,這幾天,幹嘛一直在躲我?”
餘晴馬上裝傻:“啊?躲你?我有嗎?”
季理冷哼了一聲,又把身體壓近了些:“你還想否認嗎?”
“我……”
季理實在是靠得太近了!近到他呼吸時,暖暖的氣息一直撲到自己的臉上,餘晴的心,怦怦直跳,臉也燒得滾燙,可她馬上又在心裡責備起自己來,想啥呢,餘晴,季理他根本就不是你有資格去胡思亂想的人啊,他是屬於蕭意的,而現在蕭意也回來了,自己再不乖乖地閃遠點,是想連最後的友情也不要了嗎?
“啊咧?你臉幹嘛這麼紅?發燒了嗎?”季理一臉狐疑地、把手背貼上了餘晴的前額,餘晴頓時“媽呀”地怪叫了一聲,同時把季理用力地往前一推,季理手捂胸口,越發不明白了:“餘晴,我是哪裡有得罪你了嗎?爲什麼我才走了兩天,你的態度,就有了這麼大的轉變?”
餘晴幾乎要絕望了,她要如何開口,才能讓季理知道,她這麼躲着他,完全是因爲她再也無法隱藏自己的感情了,只要一想到,蕭意馬上就會迴歸季理的身邊,她的心,就像被撕碎般那樣地痛起來,所以,季理,求你別再對我表示出任何的關心,別再靠近我,別再試圖擾亂我了,我是真的受不了了!
“季理,我,我其實並沒有……”
餘晴話未說完,季理的手機響了起來,季理讓餘晴等等,跟着他接起電話,沒想到,沒過一會兒,季理就面無人色,整個人像篩糠般地全身顫抖起來。
“季理,你怎麼了?”餘晴大驚失色地問。
季理握着手機的手,垂了下來,跟着季理的頭也垂了下來,“蕭、意……”剛說完蕭意這個名字,季理突然呃地一聲用手捂住了嘴,緊接着,血,從他指縫間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