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的角度不同,想的東西自然也不一樣。林小竹如果站在袁天野的角度想想,就會明白:規矩是自己定出來的,總不能爲了某個人,就把規矩破了吧?如果那樣做,以後如何服衆?如何讓馬教習這樣的老屬下心服口服?更何況,馬教習最是堅持原則的人,性情又耿直,考試不過關的學生要他收,他非跳起來不可。就算迫於主子的命令收下她,也不會好好教導。所以,從正途入手,考試合格,方是學廚的正道。
正擔憂間,那邊李維柱的示範動作已做完了。馬教習站過來,用嚴厲的目光將三十個考生一掃:“好了,仍是排成五隊,依次上前考試。動作快一點。”
女孩兒這邊過了第一關的本就有五人,再加上袁天野關注,哪個男孩兒都不願排到這一隊來。如此,站在最前面的林小竹自然就成了要第一個上場的人。
“小竹,你……要不,我先上?”蘇小舒看看那口裝了一兩斤沙子的鐵鍋,又看看瘦瘦小小的林小竹,眼裡有着同樣的擔憂。
林小竹自然知道蘇小舒這樣說,是爲了她好。蘇小舒力氣如何她是知道的,看她顛勺,自已便能做到心中有數,不至於一上手就把沙子全撒出來。遂往後退了一步,道:“好,你先上。”又真摯地看着她笑道,“謝謝。”
蘇小舒衝她一笑,便往場上走去。聽着馬教習口令,提起了鐵鍋。但鐵鍋的重量顯然超出了她的想像,這一提差點沒穩住。沙子撒了一點兒出來。林小竹在場下,心都提了起來。蘇小舒長得比她大了一圈。已是少女模樣了。她雖然不是那種壯實型的,但力氣卻比一般人大。如果這鐵鍋連她提起來都比較困難。那麼自己,就徹底沒戲了。
好在就那麼一下,蘇小舒就穩了下來。林小竹再看看別的男孩兒,十二、三歲的男孩兒很多都還沒有發育,跟蘇小舒同一批考試的男孩兒裡,就有兩人比她還要矮小,倒跟林小竹長得差不多。不過山裡孩子長得皮實,再加上練了一個月的武功,力氣不會比她小就是了。
那兩個男孩兒也同樣提起了鐵鍋——倒是很穩。接着。馬教習開始數數,他們俱都深吸一口氣,一揚手,學着剛纔李維柱的樣子,往上將沙子一拋……“譁”地一聲,其中一個顯然沒有掌握好,把沙子拋了出去;而蘇小舒大概因爲剛纔的失誤,小心了許多,穩穩地一拋。把沙子都接了回來。接下來雖然有時不穩,時不時有沙子被拋出去,但跟別人比起來,情況還是好的。
林小竹看着。心裡稍稍舒了一口氣。至少以蘇小舒的力氣,還有那兩個小個子男孩兒的力氣,還是能顛得起勺的。剛纔那位把沙子撒出去的男孩兒。不過是方法用得不當,而不是力氣問題。她轉過頭。再觀察其他的兩個男孩兒,這兩人身材都比較高大。顛勺相對輕鬆一些,但有一個似乎平衡感不好,力氣雖然在,卻每次一揚,總要把沙子顛一些出去。越是這樣他就越緊張,越緊張也就越出錯。只顛了五下,那沙子就出去了一半,看樣子,估計是錄取不了了。
“……二十!”馬教習的聲音最後拔了個高,停止了數數。秦管事手裡拿着一張紙,跟兩位教習商量了一下,便揮手示意下一批上場,沒有宣佈過關的考生名單。
“林小竹,你先上吧,我害怕。”周玉春雖然長得比林小竹高一些,也仍是女孩子中比較矮小的那一類。她看着場上的情景,便沒了信心,身體直往後縮,不願意先上場。而其他三人站在後面,明顯也不願意先上。林小竹笑了笑,直接走了上去。
見到林小竹上場,悠閒地坐在那裡喝茶的袁天野慢慢坐直了身體,眼睛看向了這邊,茶杯也被他放了下來,握在了手裡。
“準備……”馬教習盯了林小竹一眼,高喝一聲。林小竹深吸一口氣,提起了鐵鍋。學過槓桿原理的她,自然而然地取了一個巧,拇指握在了木柄與鐵鍋接觸的地方,四個手指牢牢地託在了鐵鍋下面,用力一提,穩了!一粒沙子都沒有撒出來。
坐在這邊的袁天野和站在那邊的蘇小舒,都同時舒了一口氣。
很重,相當重!林小竹卻不如表面上那麼輕鬆。用盡力氣才提起這口鍋,並不意味着等一會兒能把裡面的沙子拋起來。要是沒有這一個月來提水練就的臂力,憑手裡的這份重量,她卻是連這口鍋都提不起。
“開始!一、二……”看林小竹提起了鍋,馬教習目光閃過一絲驚異,嘴裡卻絲毫不遲疑,開始數起數來。
林小竹此時的全身力氣都放在了右手上,咬着牙,往上一拋……她現在只求穩,只求數量,所以只把鍋裡的沙往上拋出一點點高,便收了回來。而且她剛纔握柄的姿勢,佔了很大的便宜,最省力,也最能控制鍋裡的沙子。所以剛纔這一拋,又穩了,沙子離鍋,卻沒有一粒掉到地上。
“呼!”隔得很遠的袁天野和蘇小舒,又同時舒了一口氣。袁天野的嘴角,還微微揚了起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能拋起一下,就意味着有可能成功。
第一下成功,林小竹倒沒有一絲欣喜。因爲握着鍋的那隻手,開始輕輕抖動起來——這鍋,實在太重了。
“本姑娘一定一定一定要學廚藝!!!”林小竹在心裡狠狠地發了一聲誓,用力地再一拋,緊接着,再拋……很好,人的潛力就是那啥,擠擠總是有的。這麼一發狠,倒讓她又穩穩地拋了兩下。雖說感覺那鍋越來越沉,但技巧卻是越來越嫺熟,揚起的力道、起鍋的角度、沙子的高度,都做到了最省力、最恰到好處。
“好!接着來,第四下!趕緊的,第四下……”袁天野眼睛緊緊地盯着林小竹那隻手,心裡唸叨,手裡下意識地幫着她用力。忽然,“啵”地一聲輕響,手裡的質細胎薄的茶杯猛地迸裂開來,裡面的茶水“淅淅瀝瀝”地流了出來。
“啊,公子。”站在他後面的袁十,連忙上前一步,將那破成兩半的茶杯從袁天野手裡拿開,然後迅速遞上一塊乾淨手帕。心裡無比慶幸:幸虧公子握着茶杯的手放在椅子扶手處;要是放在腿上,公子這身衣服,可就又毀了。
無論遇上什麼事,如清風拂月一般的袁天野公子,永遠是從容不迫,淡定沉穩的。出了這種事,他臉上看不出絲毫尷尬,接過手帕將手擦乾,眼睛仍看向林小竹。
袁十手裡拿着那個破茶杯,雖仍不動聲色地站在袁天野身後,但心裡早已翻起了驚濤駭浪。公子向來都是風輕雲淡,爲何對林小竹的這場考試如此緊張?竟然能把茶杯都捏破了!不過轉念一想,他又釋然了。那天公子跟袁成說話,並沒有避着他。林小竹被一個老爺子收爲徒弟,他是知道的。那位老爺子的身份,雖然公子沒有明說,但能令公子都忌憚的人,這天下也找不出幾個。地位顯赫,那是無庸置疑的了。一個地位顯赫連公子都忌憚的老爺子所收的廚藝徒弟林小竹,卻被山莊的廚藝班拒之門外,怎麼也說不過去。但公子又不能破壞山莊的規矩,直接給林小竹開後門,那麼他緊小竹是否能考試過關,也就不奇怪了。
“……十八、十九、二十!”馬教習眼睛緊緊地盯着林小竹,見她拋了五下之後,便拿着鐵鍋站在那裡,不再動彈,暗自搖了搖頭。
林小竹哪裡是不想動彈?她其實是力氣已用盡了。不過依她的應對策略,沒力氣之後,便要穩下來,而不是再勉強去試。那一試之下,力氣不足,很有可能就會把鍋打翻,將沙子全撒出來。如果這樣,那她前面所有的努力就白費了——依她所想,打翻鐵鍋的,很有可能直接淘汰出局。五下雖然算不上好成績,但她嘗味成績好,兩項成績加起來,互相權衡,想必還有機會進前十五名。
“好了,放下鐵鍋,到那邊去吧。”馬教習伸手拿過秦管事遞過來的成績,看了看。其他四人顛勺的數量都在林小竹之上,但多多少少都把沙子顛了出來,其中一個還在第十二下時,將鐵鍋傾翻了。
“林小竹雖然數量少,但她一粒沙子都沒拋到外面,算是質量最好的。這孩子年紀還小,力氣自然小。但能以這麼小的力氣,將顛勺做得如此之好,只能說明,這孩子着實聰明,知道如何掌握力度。而且小小年紀,便知道盡已所能,不貪功冒進,五下之後力量不足,便不再勉強,將成績穩穩地鞏固在五下之數上。這樣聰穎而且還有潛力的孩子,我覺得完全可以錄用。”俞教習對林小竹是越看越喜歡,但她這樣的成績,要想進前十五怕是不可能,直接對馬教習講開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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