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陳公子有意要租我那鋪子?”寒喧了兩句,張老爺便直入正題。
“正是。”林小竹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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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得小飯館的王老闆說了那秦記雜貨鋪那寡婦的情況,她當時是猶豫了一下的。那女子喪夫成了寡婦,家境又不好,如今做點小買賣尚能維持生計。而且她喜歡羅掌櫃,也沒有大錯,錯就錯在不應該去糾纏對方而已。可現在如果由於自己的緣故,讓她失去這個鋪子,從而無法生存,那自己豈不成了幫兇?
不過,那王老闆畢竟不知內情。或許是那寡婦因得不到羅掌櫃的喜歡,從而不願意再面對他,退掉租來的鋪子呢?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自己什麼情況都不知道,便斷然拒絕租賃鋪子,豈不是愚蠢之極?
所以,她應了一句之後,便又試探道:“不過,羅掌櫃叫在下去秦記雜貨鋪看的時候,順口問了一問秦記的老闆娘,她似乎並沒有退租的意思。那麼張老爺哪裡有鋪子租給在下呢?”
“那秦記雜貨鋪簽約兩年,還過十天便到期了,但老闆娘並沒有前來續約,所以在下自然要再找下家。”張老爺道。
林小竹看着張老爺,微笑道:“可秦記老闆娘既無意退租,那麼如果明日她來找張老爺續租,我這裡豈不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了?”
張老爺的目光在羅掌櫃臉上掃了一眼,道:“所謂價高者得。昨日羅掌櫃所說的四百五十兩銀子一年的租金,如果陳公子沒有意見。便可租下我那鋪子。”
話說到這份上,林小竹便知。只要自己答應下來,便可拿下那鋪子。反正簽訂合約還得去官府報備。她也不怕這張老爺和羅掌櫃合起夥來騙她。但對那寡婦的同情,還是讓她多了一句嘴:“可如果秦記老闆娘也出四百五十兩一年呢?”
這話一出,張老爺頓時有些不悅,看着林小竹道:“這位陳公子。在下誠心想要把鋪子租給你,你卻老拿那秦記雜貨鋪來說事,是個什麼意思?如果你無意租賃鋪子,便恕在下無空相陪了。”說完,便站了起來。
“張老爺,息怒。息怒。”林小竹忙笑道,“如果沒有誠意,昨日我便不會去打聽鋪子,今日又不會來跟張老爺詳談了。不瞞張老爺說,在下年紀雖小,家中長輩也是做過買賣的,曾在租鋪子時遇到過一次惡客。那時我家租了鋪子,可前一任租客強佔着鋪子不搬走的,鋪子主人又拿他沒辦法。官司足足打了一年,讓家裡受了不少損失。所以在下不得不謹慎。如果您那鋪子是空着的,在下二話不說,馬上跟您去官府籤合約。而據在下打聽。那秦記老闆娘正說過還要繼續在那裡做生意。要是我跟您簽了合約,而她又不搬走,那我豈不是吃了大虧?”
張老爺聽得這話。臉色緩和下來,撫着鬍子。點了點頭:“陳公子說的也有道理。”說完,將目光看向了羅掌櫃。
張老爺跟林小竹說話的這段時間。羅掌櫃便一直沉默着,臉上表情雖然沉穩,卻隱隱有一些鬱氣。此時聽了林小竹的話,而張老爺又望向自己,他嘆了一口氣,看向林小竹道:“陳公子不必擔心。她要是不搬,自由官府出面,強行讓她搬走,不會讓陳公子吃虧的。”
看來,那位寡婦可把這位羅掌櫃得罪慘了,勢必要讓她搬地方。而這位羅掌櫃,也不是好相與的。以後跟他做了鄰居,一旦不如意,怕是會有麻煩。
林小竹沉吟片刻,便做了決定。既然羅掌櫃一定要那寡婦搬走,就算不是自己租用這鋪子,秦記寡婦在那裡也呆不下去。既如此,倒不如自己租下來的好。反正這事,跟自己無關。
不過爲了怕以後鬧出不愉快,她決定實話實說,道:“既然張老爺如此說,那在下便把那鋪子租下來。不過……”她擡起頭,看向羅掌櫃和張老爺,“有一個情況,在下還是事先告訴二位的好,那便是,在下是個女子,年方二八。到時店裡所用的夥計,也很有可能是女子。如果張老爺和羅掌櫃覺得沒有妨礙,咱們便可到官府簽約了。”
“什麼?”張老爺和羅掌櫃大吃一驚,目光盯着林小竹,上下打量。
林小竹穩穩地坐在那裡,目光不躲不閃,由得他們打量。見羅掌櫃看了她兩眼便將目光轉移開去,而張老爺眼光裡雖然有驚異,卻並沒有那種猥瑣的感覺,她便也放下心來。看向張老爺,微微一笑道:“張老爺和羅掌櫃覺得如何?”
“這個……”張老爺轉過頭去,看向羅掌櫃。
林小竹目光微閃。看來這位羅掌櫃能量不小,張老爺如何做,還得看他的臉色。不過也是,能開那樣的點心鋪子,所售者非富即貴,那自然得有些能量。以後自己的店鋪要能在此開下去,此人萬萬不可得罪。
羅掌櫃猶豫了一下,對張老爺微微點了一下頭。
張老爺這才轉過頭來,笑眯眯地道:“陳公子……哦不,陳姑娘,不知你什麼時候方便籤合約?”
“明日便可。不過在下要在合約里加上一條,從簽約之日起十五日內,張老爺必須把空鋪子交給我。否則拖延一天,便要罰銀十兩。而租約生效的日期,以你方交付鋪子那日算起。”林小竹肅然道。
“這……”張老爺皺起眉頭,“怕是不妥吧?從來沒人在合約裡寫上這些。”
而羅掌櫃聽得林小竹的話,一改不關我事的態度,擡起頭目光炯炯地向林小竹看來。
林小竹淡淡道:“不管別人如何,爲了保障我自己的利益,我是要在合約裡寫上這兩條的。如果張老爺覺得不能辦到,在下自不能強人所難。但這鋪子,張老爺只得另租他人了。”
張老爺又爲難地看向了羅掌櫃。
羅掌櫃見張老爺望向他,收回目光,不慌不忙地飲了一口茶,道:“如果有所拖延,那麼每日的罰金,便由羅某出好了。”
張老爺精神爲之一振,對林小竹道:“那就照陳姑娘所說的辦。”
“那明日二位何時有時間去籤合約?”
“巳時正吧,就在此處會面。”張老爺道。
林小竹見事情已談妥,便站了起來,拱手道:“在下還有許多事要忙,如此就先告辭了。明日巳時在下一定準時到。”
“好好,那便明日見。”
林小竹離開座位,朝門口走去。走了幾步,便招了小二過來,把茶錢給結了,這才離開了茶館。
十五日後開業,她的時間還挺緊迫。既然在此租下了鋪子,她自然不能再在客棧裡住下去。得在附近找一個院子,再去買幾個下人,把醬菜做起來。到時鋪子拿到手上,收拾裝修兩天,便要開張了。
她在附近轉了一圈,便回到了客棧,招來一個老實本份的小二,問道:“你可認得比較老實的中人?”
“認識,認識。”小二忙道,“關叔就很忠厚老實。這附近有人想要買房買地,都喜歡找他。他給的價格比較實在,從不胡亂糊弄人。”說完便說了一個地址。
林小竹聽得跟自己打聽的情況差不多,厚賞了小二,起身往關叔家裡去。她運氣好,去時正好碰上關叔在家。說明來意,又說了要求,關叔便帶她去看了幾處院子。最後以三百兩銀子一年的價錢,租下了一座兩進共有十間房屋的院子。
這東越國在保障合約方向做得尤其好。他們城裡設了不下十處跟後世的公證處一樣的地方,專門管理人們簽約事宜。只要交納一定的費用,便可進行公證。
林小竹見關叔把院子的東家約了出來,很乾脆地跟他們到公證處去簽了合約。
送走了院子的東家,林小竹問關叔:“關叔,我想買幾個下人,您可做這個生意?”
她租了鋪子,又租了院子,都是預付半年租金的,一下子就去了三、四百兩銀子。本來僱人做事成本低一些,但林小竹卻不想整日擔心這兒擔心那兒,感覺這項支出節省不得。雖然她也做過下人,深恨這封建社會的人口買賣制度,但不可否認,要可靠可信,還得是賣身契拽在自己手裡的人。這幾個國家,對於逃奴的懲罰制度還是很嚴的。只要簽了賣身契,就不怕他們學了自己的手藝便來跟自己進行惡性競爭。
關叔搖了搖頭:“我只做房屋生意。不過如果公子想買,我倒可以給你介紹一個婆子,專做這種生意的。”
“那便麻煩關叔帶我去見見她。”林小竹道。
“行,公子請往這邊走。”關叔道,帶着林小竹到了一處宅子。讓人通傳了,便有一個五十來歲、打扮得極爲得體的婆子迎了出來。
關叔把林小竹介紹給她,說明了來意,自己便告辭而去。
“不知公子想買什麼樣的下人?”劉婆子領着林小竹往裡走,一面問道。(。)